退出閱讀

龍戰在野

作者:黃易
龍戰在野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六卷 第二章 兩道奏章

第十六卷

第二章 兩道奏章

形勢複雜混亂,以龍鷹的視野,也惟有見一步走一步,摸著石頭過河,身不由己。自離開荒谷石屋后,他第一次陷進這樣的情況里。
樂彥欲言又止,然後道:「龍頭想問,范兄是不是安插了人在二張的陣營內?」
稍頓后,嘆道:「來俊臣之所以遭人恨之入骨,不但因滿肚壞心術,更因其深諳無風起浪、搞風搞雨之道,有他為二張主持此事,表面看只不過是兩道奏章,其實來勢洶洶,遞上奏章的同時,二張私下發令,使人將魏、高二人逮捕下獄,造出既成的事實。同時將奏章的事泄露出去,弄致如今人心惶惶,恐聖上大怒之下,遷怒太子。」
雖然搞妥北幫,龍鷹的沉重有添無減。田上淵不明白二張為何對他忽然發難,他卻掌握到二張的意圖,就是對武三思進一步施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只要東宮內有人沉不住氣,或與李顯有關係的臣屬和朝臣,按捺不了下對二張有微言,傳了出來,二張會小事化大,至大者當然是意圖謀反。
兩道奏章均出自來俊臣之手,與其稱之為奏章,不如稱之為告密函較為貼切。想當年酷吏當道之時,這般的告密函等若家常便飯,情文並茂、言之鑿鑿,但絕大部分均是捕風捉影,憑空捏造,最容易是告發之為徐敬業、李貞、李沖等曾起兵作反者的餘黨,再以酷刑屈打成招,炮製人證、物證,如此冤案,自武曌垂拱以來,多不勝數。不過在李顯回朝後,女帝頒下敕令,規定自此以後,有告發徐敬業等人餘黨者,「一無所問」,內外官司再不受理,擺出全面寬容和解的姿態。
胖公公苦惱的道:「難就難在如何拿捏,除非我們將二張掃入廢物堆,否則不得不保住他們的面子。故此放魏、高二人不是說放便放,而是來俊臣所指人證之一的『鳳閣舍人』張說堅持不指證兩人,剛才早朝時,宋璟、張廷珪、劉知兒、桓彥范、魏知古、王晙和朱敬則等冒死進言力保,聖上乘機下台,赦兩人之罪,不過卻不得不將魏、高兩人,還有當時在場,卻不肯作證的張說,全體流放嶺南,以示小懲大戒,暫時平息了這場風波。」
兩道奏章,關乎兩方面,一為誣陷宰相魏元忠與司禮丞高戩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他們私下議論說「太后老矣,不若挾太子為久長」。
上陽宮御書房。
龍鷹心忖此三分一已肯定超過北幫一年的總收入,非如此如何打動武三思般的貪得無厭。此招叫「欲擒先縱」,引韋武集團上當。
來俊臣別的不行,這類憑空捏造、含血噴人的事卻是優為之,寫來鏗鏘有力,有如目睹親聞,詳列說話的時間、地點、與聞者的反應,諸如此類。說到底只屬道聽途說,信不信由你,不過酷吏精通用刑之術,來個「嚴刑逼供」,沒事變有事。
龍鷹失聲道:「二張竟大胆至此?」
二張這樣做,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如果這個「高人」就是大江聯打進二張集團的人,事情絕不像表面的簡單,而是台勒虛雲籌謀已久的陰謀發動了。
永泰郡主和武延基均表同意,認為二張兄弟沒有出入宮廷的資格。
另一件他擔心得要命的事,是萬仞雨的音訊全無,那是不合情理的,縱然發生了事,至少可通知胖公公。
於此期間,大周朝在狄仁傑的主理下,大批冤案陸續得到昭雪,至李顯回朝,李武聯姻,氣氛趨向緩和,酷吏政治已成過去,想不到今天告密奏章又通過酷吏來俊臣之手,出現在女帝龍桌之上。
龍鷹知他滿腹疑問,如楊清仁般,是「范輕舟」憑什麼辦得到,不容他追問,徑自道:「落貨的細節容后討論,田幫主想問的是何事呢?」
龍鷹失聲道:「竟有此事,還有更霸道的嗎?」
吃到一半,樂彥來了,是翻牆進來,鬼鬼祟祟,一副見不得光的凝重模樣。
奏文又指,李重潤非是首次批評二張,而是多次公開指責,問題在不住強調天下是李唐的天下,視大周女帝如無物,實存不臣之心、謀反之意,其心可誅。
武曌立在龍桌一側,鳳目寒芒閃閃。
楊清仁為座上客之一,聽到他和閔玄清說話的聲音,一句起,兩句止,不可能在這般場合說較親密的話兒。表面看,兩人的關係仍然融洽。
龍鷹兩手探出,一手接一道奏章,心情忐忑的逐一展卷閱看,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看畢後放回龍桌上,退返原位。
於此處將宇文朔等關中大族拖下水,是因深hetubook.com.com悉此為女帝一向的顧忌。
天亮了。
與江湖人打交道就是如此,很難真的得對方信任。
武曌淡淡道:「此正為朕召你到這裏來背後的原因,除非朕有繼續執政之心,否則再沒有人能壓下各個蠢蠢欲動的政治勢力。」
到神都后,龍鷹一直在等候他,很多事情,須和他商榷。
在陰差陽錯的形勢推動下,他與北幫的合作,是騎上虎背,須順勢而行。龍鷹隱隱感到是命運的安排,未來的路定須朝此方向走,非人力可左右。
龍鷹坦然道:「張昌宗昨天上過門來找小弟的碴子,不過當曉得郡主隊有符太參加,生出怯意,不敢逞強動手。哼!他奶奶的!動手又如何?我怕他嗎?」
對高戩龍鷹印象深刻,前晚遇上,並利用其體型與自己相近,避過給太平一眼認出的劫數,太平還對他「另眼相看」,邀之游湖,看來該有進一步的發展。來俊臣將高戩捲入此事,已重重開罪太平,不過肯定來俊臣不清楚太平和高戩的關係。
李重潤乃李顯長子,李重俊之兄,如果李顯即帝位,李重潤便為太子,陷害他,與陷害李顯無異,至輕亦是「管教不力」之罪。
武曌一言不發,取起放在桌面的兩軸奏卷,往他送來,道:「讀!」
略頓續道:「依范兄估計,大約有多少鹽貨呢?」
還有幾天立冬,夜長日短逐漸明顯,眼前的冬天,於他來說,絕不好過。龍鷹很想睡多一會兒,偏腦袋不受控制似的想東想西,起來又不情願,不單因想多休息一陣子,主要是因沒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可干。
龍鷹頭痛的道:「可是我們賺大錢的鹽船,如箭在弦,沒可能取消。樂兄該聽過『南人北徙』的政策吧?」
苦思不得之際,蹄聲自日安居東大門的方向傳來,聽蹄音,達十騎以上。
商量妥行事的細節后,定下聯絡的秘法,樂彥告辭離開。
在樂彥進一步追問前,嘆道:「這叫陰差陽錯,郡主要小弟為她討公道,可以拒絕嗎?惟有耍一記虛招,問她神都可有不放二張在眼內的人,由武延秀說出符太的名字,小弟乘機下台,說要得符太加入,我們方能組成郡主隊,豈知符太竟一口答應,還由他說動胖公公支持我們。唉!你道和_圖_書我想這麼張揚嗎?他奶奶的!」
樂彥欣然道:「此事只要有耳朵的,都風聞其事。聽說是由二張中的張昌宗先下戰書,范兄為郡主接招應戰,立即轟動全城,人人翹首盼望,希望范兄狠挫二張。」
胖公公移開煙管,道:「兩道奏章昨天黃昏先入二張之手,再由他們親身奉呈,說是十萬火急,公公看過後知道不妥,立即到女觀見聖上,聖上卻因沒法分神,臨天明前方有暇閱章,曉得形勢嚴峻,立即回來,召開早朝。」
樂彥豎起拇指贊道:「范兄已非是有辦法,是神通廣大,大龍頭著我告訴范兄一件事,問一句話。」
龍鷹從容道:「樂兄消息靈通。」
樂彥嘆道:「沒有聖上在後面撐他們的腰,他們怎敢這般大言不慚。我們用盡辦法,仍摸不清楚情況,只好暫時偃旗息鼓,避過風頭火勢,靜觀其變。大龍頭著我向范兄致歉,暫時難以到神都來會范兄。」
龍鷹的「范輕舟」垂手立在女帝前方,有點像等待發落的模樣。
龍鷹頭皮發麻。
龍鷹可肯定樂彥與武三思碰過頭,所知的事遠不止此,現在裝作無知的問自己,是看自己對他有多坦白。
龍鷹叫來早點,獨自一人在廳子的圓桌進食,心情沉重。
正因如此,使各方勢力認為「范輕舟」是個有野心的江湖豪強,不曉得他另有圖謀,也令楊清仁以為「范輕舟」是可收買的人。
胖公公坐在一旁,取出煙管「咕嚕咕嚕」的吞雲吐霧。
龍鷹皺眉道:「說話在眾臣間和東宮內發生,來俊臣于奏章內既沒透露消息來源,怎可入人以罪。這種事雖不可能有物證,但至少也要列出人證。」
樂彥道:「事實上范兄已答了。」
龍鷹結論道:「今次的合作若可大功告成,可再次合作,到時才去拜見大龍頭未嫌晚也。」
昨夜沒有收穫。如是園的主堂舉行小型的雅集,他和符太潛至附近,剛好聽到琴簫合奏,霜蕎彈琴,吹簫者不知何許人,配合得很好,「郎才女貌」,讓人聽得賞心悅耳。從霜蕎的琴音,感到她有心事。不時透露出濃烈的情緒,格外感人。
樂彥道:「首先,龍頭著我告訴范兄,今趟走的貨,北幫毫無保留的與范兄全面合作,並保證所得利益,三方平均分hetubook.com.com配,我們不會多佔半個子兒。所有去貨渠道安排妥當,落貨地點經過精心設計。」
李重潤返東宮后,余怒未消,與因衝突聞風來探問他的妹子和妹夫說話,李重潤直言:「天下是他李家天下,怎到兩個塗脂抹粉的妖孽指指點點!」大發脾氣。
另一份奏章牽連更廣泛,矛頭直指東宮,告發郡王李重潤、其妹永泰郡主和夫婿武延基,述及他們在張昌宗攔截安樂郡主李裹兒后當夜在東宮內私下的聚話。
來俊臣還在奏章詳細分析「太后老矣,不若挾太子為久長」這兩句話的意圖和嚴重性。不稱「聖上」而稱「太后」,顯然認為武曌的帝位是不合法的,是以太后的身份篡奪李唐的政權。二張更深悉女帝絕不認老,如此指她年紀老邁,命不久長,犯正女帝大忌。當然,二張明白的,是以前的女帝。
胖公公道:「歸根結底,能起怎樣的作用,還看聖上。」
樂彥滿意的道:「原來如此!」
昨夜符太提議候至雅集結束,看楊清仁會否與無瑕私下說幾句,給龍鷹反對,一來這個可能性很小,更主要的原因是龍鷹怕看到楊清仁留宿如是園,感覺將很不愉快。
假設台勒虛雲的陰謀針對東宮而發,洞玄子在梁王府的時間多過留在東宮,楊清仁有閑情到如是園參加雅集,落入龍鷹的有心人眼裡,是欲蓋彌彰。如果這個看法正確,陰謀可在任何一刻發生。
他記起在飛馬牧場的那個早上,忽然心驚肉跳。想到這裏,再躺不下去,坐將起來。
正容道:「兩天後的馬球賽,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回事?」
直至此刻,他尚未弄清楚師姊為何派出飛騎御衛,招搖過市的公然押解他到這裏來,又為何她肯離開千黛,從女觀返回治事之地。
龍鷹道:「是以船來計,應不下於六百船次,全屬大型客貨船,每船的鹽貨在五百石到七百石間。」
龍鷹一覺醒來,天尚未亮。
「挾太子」一詞隱含謀反之意,暗指必須扶李顯上皇座,方為長久之計。
情況異乎尋常。
武曌淡淡道:「今早知道此事後,朕已下令釋放魏、高兩人。現在將你『范輕舟』請來,表明親手處理此事,二張再不可以自把自為,插手其中。」
說沒有收穫嗎?並不全對。
最後提及的是他www•hetubook.com•com的「范輕舟」,指東宮勾結江湖豪強,公然挑戰二張,有那麼不堪,就說得那麼不堪。
永泰是安樂之姊,龍鷹第一次入東宮,見過她與妲瑪說話,其夫武延基乃武承嗣之子,武延秀之兄,襲爵魏王,于武氏諸王里因而地位頗高。
胖公公嘆道:「這是以前種落的因,一向以來用的都是這類告密的手法,再來個大刑伺候,不到被告者不認。來俊臣便是靠告密起家,于宮內宮外廣置密探,否則二張怎肯起用本屬武承嗣的人,是因他可在必要時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像這兩道奏章。」
兩天後的馬球賽,變得無關痛癢。現在最希望是與胖公公碰頭商量,說什麼都好,以紓解他「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的惡劣感覺。
龍鷹道:「樂兄指點。」
在此之前,女帝又接納狄仁傑的提議,容許複核大小冤案,來俊臣便因此受牢獄之災,後由武承嗣救他出生天,因那時武曌對以武氏還是李氏為繼承人,仍猶豫難決。
樂彥動容道:「貨量遠超我們估計之上,賺個二十至三十萬兩肯定沒問題,利潤驚人。」
龍鷹大為錯愕,難道二張竟敢派人公然來犯?
龍鷹失聲道:「如此豈非助長二張的氣焰?」
此陰謀一直如芒刺在背,現時大禍正臨頭,仍沒法測破台勒虛雲的手段。
他的話有真有假,諒樂彥看不破他故意將次序的時間先後混淆。
樂彥劈頭道:「情況很古怪,二張不知是否吃了豹子膽,竟在江湖公開放言,說如敝幫的大龍頭敢踏入神都一步,他們派人打斷他的……嘿!打斷他雙腿。」
龍鷹道:「兩道這樣純憑空口白話的奏章,可以起何作用?」
前方是一道死胡同,只能被動的等待,既無退路,等於沒有出路。
旋眉頭大皺的道:「以二張的囂狂,范兄是外人,他們怎容範兄可安坐在這裏?」
兩人對桌坐下。
龍鷹道:「人命關天,恕小弟不能直答。」
據奏章所指,該是張昌宗悻悻然離日安居返皇城的路上,與李重潤狹路相逢,給李重潤當面痛斥,指張昌宗沒有自知之明,大胆無禮,竟敢挑釁安樂。章內當然說成張昌宗當時如何忍辱負重,李重潤則氣焰衝天,且因與他一夥兒的還有宇文朔等世族子弟,擺出一言不合,立即動武的姿態。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