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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戰在野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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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第四章 惡毒謠言

第十六卷

第四章 惡毒謠言

女帝召「范輕舟」入宮見面,事前沒人知曉,屬突發事件。假如女帝斬了「范輕舟」,人人清楚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現在「范輕舟」夷然無損的放出來,立成掌握女帝想法心意的最重要線索。在那半個時辰內,女帝說的每一句話,胖公公與女帝的對答,際此風聲鶴唳、風雨飄搖的時刻,頓成掌握真正情況的關鍵。
龍鷹不解道:「都大家因何有這個膽量?」
龍鷹尚是首次得睹她含羞答答的風韻,出現在姿容高雅的成熟美女如她的身上,有高度的誘惑力,比對著霜蕎一向對他若即若離的態度,等若明著暗示願以身奉君,雖曉得她在弄虛作假,可是七分假里怎都有幾分是真的,瞧得龍鷹心中一熱。
霜蕎沒好氣道:「你是真的不懂玩神都這個遊戲,先答我,你到宮內是否見聖上?」
易天南為他省去不少唇舌,且發生在見女帝前。
一天武曌坐在她的龍座上,沒人可動搖她的皇權。
一股寒意從心中湧出,「空穴來風,非是無因」,目下女帝和胖公公想出來並採取的手段,作用是化解和平衡,怎會被扯到風馬牛不相關的事去。唯一解釋,是有人故意散播這個最震撼和惡毒的謠言,居心叵測,頓令女帝大赦天下的手段,變成為暗裡進行的陰謀粉飾門面、轉移視線的工夫。
霜蕎朝他瞧來,嘆道:「稍懂形勢的,該知在目前的情況下,沒人敢碰你,遑論請你或押你入宮。」
霜蕎續道:「如你返日安居去,包保各路人馬絡繹於途,使你應接不暇,還如何偷情?」
這麼看,霜蕎為「軟禁」他,抱著不惜犧牲之心,由此可斷定台勒虛雲的陰謀正面臨關鍵的一刻,不容有失。更生出感覺,台勒虛雲養傷之地,就在神都,讓他可在暗裡操縱大局。只有台勒虛雲,可令霜蕎拋開對沈香雪的顧忌,與「范輕舟」發生肉體的關係。
霜蕎沒對他親昵的行動表示反感,輕輕道:「發生了什麼事?」
龍鷹暗叫謝天謝地,裝作嚇了一跳的別首后望。
他沒興緻猜測她為何守候皇城外,不願費神去想她現時的行動,是否大陰謀的部分,似乎沒有任何事是重要的。頹然道:「不要提哩!」
在霜蕎反應前,和*圖*書龍鷹哈哈笑道:「副統領有令,范某豈放不從。」
確是老江湖,於此節骨眼的一刻,將他們間的障礙一筆勾銷,以之作為對「范輕舟」知無不言的回報。權衡輕重下,與北幫的勾結變得微不足道。
假設女帝廢李顯的謠言是由大江聯一手炮製,那大江聯勢將不惜一切、千方百計保著此惡毒謠言,不讓任何人揭破,而在目前的情況里,「范輕舟」極有可能成為可揭破謠言的人。
易天南又道:「事關重大,范兄弟定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馬車停在身旁。
龍鷹給喝得「清醒」過來,暗呼厲害。
張柬之和易天南一方對「范輕舟」另眼相看,其中一個主因是他助李裹兒組成郡主隊,公然對抗二張。
易天南又道:「我們到內進去,不要讓張相他們久等了。」
他的情緒從未試過這般低落,或許心真的倦了,隱隱里,他掌握到原因。
龍鷹心中暗喜,眼前是個可闢謠的天賜良機,如何拿捏,還看自己,卻絕不能錯過,否則良機一去不返。
龍鷹敢肯定能全盤掌握陰謀者,只台勒虛雲的策劃者和洞玄子的執行者兩人,其他領袖如楊清仁、無瑕和香霸,是略知梗概,不可能清楚個中細節,這從香霸須問洞玄子有關的事,證實陰謀保密的程度。故而惟台勒虛雲,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該採取哪一種應對的手段,並有能力付諸實行,包括令霜蕎犧牲色相。
霜蕎劇烈地抖顫一下,垂下螓首,竟不撥開他無禮的手。
龍鷹清楚她,知她不可能這般的便宜自己,腦筋一時又轉不過來,訝道:「日安居有何問題?」
龍鷹保證道:「龍頭放心,輕舟曉得怎辦了。」
龍鷹豈有理會她的閑情,透過後窗,似驚弓之鳥般的嚷道:「又是羽林軍。」
龍鷹現在沒有和任何人說話的心情,偏是無法拒絕,登上馬車,坐到霜蕎之旁。
第二個意義乃「范輕舟」為獨立自主者,不用仰武三思或北幫的鼻息行事,有自己的主張,而符太肯加入郡主隊,胖公公讓郡主隊的外來人成員到國庫選鞠杖,實在證明了「范輕舟」與龍鷹有一定的關係。
龍鷹心叫糟糕,他的猜測,不中亦不遠矣和_圖_書,今回怎辦好?更迫切的問題,是正感覺著美人兒動人肉體的怪手,鳴金收兵還是擴大戰果?忽然陷入此進退兩難之境,後悔得要命。
第一個意義是「范輕舟」絕非二張的人,支持的是東宮,既然是與張柬之一方的主敵二張作對,已是雙方能合作的基礎。
御者不待霜蕎吩咐,收韁勒馬,車子停往路旁。
霜蕎若無其事的答道:「如是園。」
龍鷹道:「愈早愈好。傷心之地,豈宜久留?」
如何不著痕迹地脫出霜蕎的魔爪?比登天還難。
眾城衛齊聲吆喝,在馬車前後停下來。
飛騎御衛押他至端門,讓「范輕舟」自行離開。
龍鷹受寵若驚的道:「竟然是張相,什麼事如此關係重大的?」
霜蕎道:「范爺能用自己兩條腿走出來,當然是另一回事。不過因你失魂落魄的模樣,知不是什麼好事。現在讓人家點醒你這個剩知橫衝直撞的糊塗鬼,你現在已變成了全城注目的人,沒有人不想從你身上套出情況,聖上究竟問過什麼、說過什麼。自昨天開始,謠言滿天飛,最駭人聽聞的傳言,就是聖上要再一次廢太子,今次將令太子永不超生。」
「停車!」
易天南把他扯得止步停下,懇切的道:「聖上使人將你抓到上陽宮去,破例在御書房見沒官職在身的人,又有胖公公在旁,張相獲悉后立即召老夫去說話,因曉得是由老夫安排范兄弟在神都的宿處。范兄弟雖囑老夫保密,但怎可瞞張相,當清楚范兄弟與鷹爺有淵源,張相即猜聖上定不會為難你,所以只要范兄弟能從宮內活著走出來,等若證明範兄弟所言屬實,並教老夫設法找范兄弟來見上一面。豈知范兄弟後腳走,老夫的前腳才到,失諸交臂,情急下連忙知會在神都最有辦法的陸石夫,請他仗義幫忙,幸好終找到范兄弟。」
馬車加入定鼎大街的車馬人流去。
龍鷹清醒些兒,坐直身體,望往窗外,訝道:「不是返日安居嗎?」
龍鷹心裏的天地灰濛濛一片,沒法看遠,沉重如此時神都上空低壓的雲層。他清楚原因,憑直覺已曉得,就像胖公公嗅到危險,由台勒虛雲一手策劃的陰謀,迫在眉睫之前,可在任何一刻發生。台和*圖*書勒虛雲想出來的,他第一個不敢小覷。
龍鷹駭然劇震,清醒過來,呆瞪霜蕎。
陸石夫策馬到車旁,報上官職名字,道:「范爺和都姑娘請恕末將打擾之罪,末將是受人之託,求范爺移駕一見,兩位多多包涵。」
龍鷹道:「小弟現在最該做的事,是返日安居執包袱。」
兩、三天的變化可以這麼大,此時的易天南有求於他,兄弟前兄弟后的叫著。同時提醒自己,天下間沒有守密這回事,或許只存在於生死與共的戰友之間。說出去的就非秘密,像易天南般,理所當然認為對某些人不用隱瞞。
他的話含有濃烈的江湖口吻,表面說得客氣,骨子裡卻有不到你不遵從的味兒。
龍鷹苦笑道:「你太恭維小弟哩!小弟是被捕押見聖上,只差沒有戴手銬腳鐐。你怎猜到是聖上召見我?」
雖然一直曉得女帝將退下來,從此不過問朝廷的任何事,可是當事情確確實實發生,其衝擊的力道仍是大至超乎想象,沒有了女帝的中土,將變成什麼樣子?在他來說,等若喪失了魂魄,再無以前那種說不出來的生趣。他也知終會適應,回復過來,繼續行程,卻非在這一刻。加上國老令人擔憂的情況,忽然間,他最敬佩的兩個人,如被命運的無形之手,從他身邊扯離。虛虛蕩蕩,沒有落實之所。
霜蕎瞥一眼后,現出不解神色,罵道:「勿大驚小怪,是城衛。」
沉聲道:「現在到哪裡去?」
霜蕎沉吟不語,咀嚼他的說話。
一切從黑齒常之被大江聯成功刺殺說起,張柬之清楚女帝的震怒,又多少曉得龍鷹受命對付大江聯的情況,後來龍鷹千山萬水將池上樓送返神都,張柬之也是知情者,所以當從易天南處曉得「范輕舟」竟敢教易天南向萬仞雨引證其說話的真偽,立即曉得「范輕舟」大不簡單,到「范輕舟」毫髮無損的踏出御書房,哪還不有悟於心。
穿過前進廳堂,易天南低聲道:「這是老夫的宅院,借出來讓張柬之張相密晤范兄之用,情況危急,有些事顧不得那麼多了。」
霜蕎細審他的神情,道:「瞧你的反應,聖上該沒有透露這方面的事。」
龍鷹湊近霜蕎,香她臉蛋,然後邊親她的耳朵,和-圖-書邊道:「避得一時,避不得一輩子,除了聖神皇帝外,我范輕舟怕過誰來?」
如易天南,除張柬之外,誰使得動他?
霜蕎睜開眼睛,一對秀眸現出茫然之色。
儘管置身神都最繁盛的通衢大道,一如往昔,他卻是獨自憔悴,黯然神傷。
龍鷹怎不曉得,何況領頭的是陸石夫,心中叫好,正要來個魔種式的傳音入密,著陸石夫為自己解圍,見陸石夫打出收緩馬速的手勢,顯是衝著自己而來,知機的收口。
一路上,龍鷹和陸石夫沒有私下說話的機會,直至十多騎馳入接近伊水的一所宅院,龍鷹從讓出來予他策乘的駿馬踏鐙著地,仍沒法交換半句,因易天南從門階迎下來,挽著他進去。
他們有這些時間嗎?
霜蕎沒好氣道:「得那兩、三件衣服,何用執拾。你何時離神都?」
他失魂落魄的登橋、下橋,思量著女帝立即讓位的提議,解決了這個最關鍵迫切的問題,所有事會否立即迎刃而解?誠如胖公公所言,這是天大重要的事,不能這邊想到,那邊宣布,有禮儀程序的要求,擇日擇時,中間有個過程,還有胖公公指的時機,特別在以千黛替換女帝的非常時刻。怎麼快,仍要待千黛安定下來,最快也發生在三天之後。
道:「真的不要問,小弟被勒令封口。可以告訴都大家的是,我須在三天內離開,並在一段時間內不能踏足神都。唉!我的娘!事情怎會發展至這個田地!我范輕舟自認不懂神都的遊戲哩!」
龍鷹想到如果現在對霜蕎無禮一番,而她來個逆來順受,可試探自己猜測正確,不過真的沒這個心情。
萬仞雨的音訊全無,亦像千斤大石壓著他胸口,令他有窒息的感覺。
龍鷹痛苦得心叫救命。
張柬之對「范輕舟」沒有先入為主的定見,亦曉得不為台勒虛雲所知的事實,純從來龍去脈作出對「范輕舟」的判斷。
在這樣的推測下,霜蕎勢將不惜一切把「范輕舟」「禁錮」,使其他人沒法接觸他。難怪香肩任枕,極可能不惜獻身。
霜蕎閉上明眸,臉泛紅霞。
霜蕎輕罵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以活著走出來,不知多麼幸運,還要自怨自艾的。早警告過你,大江還大江,神都和-圖-書還神都,卻將你大江那一套搬到神都來,不闖禍才奇怪。」
霜蕎噘嘴兒哂道:「范爺要和人家偷情,到日安居怎成?」
急遽的蹄聲在後面遠處響起,迅速接近。
易天南老懷大慰,欣然道:「輕舟沒有令老夫失望,比起上來,與北幫做點小生意,小事之至。」
龍鷹深吸一口氣,暗忖霜蕎怎會這般為自己設想?想深一層,霜蕎據離開皇宮的「范輕舟」為己有,為的是令其他人沒法從「范輕舟」身上尋得解開疑團的答案,使事情更曖昧不明、撲朔迷離。
霜蕎扯他衣袖,嬌羞的道:「不要去!」
假設霜蕎依他所言,他清楚自己將拋開顧忌,不理一切的和她抵死纏綿,直至返回現世的一刻,不論事後有多後悔。
大江聯是個不同派系的聯盟。塞外魔門、香家和玉女宗各有山頭,惟有台勒虛雲能駕馭一切,統攬全局,迅速動員,以應付像「范輕舟」般的突變,惟有他,方可指令霜蕎以「非常手段」來應付「范輕舟」。
這個行動具兩方面的意義。
對方的后著呼之欲出,擺明目標是李顯,又知由洞玄子主持其事,偏是仍然茫無頭緒,不明白這樣的謠言,可起何實質作用,除了令所有李顯的支持者人心惶惶外。以目前神都的形勢,發動政變者是在找死。
挨過去,頭側枕她香肩,嗅著她發香,嘆道:「讓我們找個能避開眼前人世的地方,天塌下來也不去管。」
純以實力和影響力論,張柬之掌握著的,遠過楊清仁、武三思、韋妃、宇文朔和二張,只有他能動員所有支持李顯朝內朝外的力量,囊括了大部分文官武將,代替了以前國老狄仁傑的地位。
龍鷹何來心情聽她說廢話,急於脫身,來個先發制人,大手伸過去,降落在她豐|滿結實的大腿上,猖狂如斯,良家婦女肯定受不了。
領「范輕舟」繼續深進。
正因這個想法,他判斷出有台勒虛雲在暗裡主持大局。
在此事的看法上,因著胸中所悉,台勒虛雲和張柬之一暗一明,分屬不同黨派的最高領袖,存在很大的落差。
在神都,任何一個決定,每個行動,背後均有著複雜至令人難以相信的思量考慮,沒有事情不帶政治後果。
不理會霜蕎,推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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