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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已經瞎了。」想起來，有良就恨得咬牙切齒，若是柳十三事先明說了，他才不會去開什麼鬼「天目」呢。

進到屋裡，室內布置很簡單，除了書架上的一些中醫方面的書籍和桌椅板凳外，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傢具。

「他家不在這裏么？」

「是廖神婆，她在佛崖寺時已經魂飛魄散，屍首被孫教授動了手腳以貓妖附身，所以叫聲怪異的很。」

黑貓們隨即咆哮著爭搶廝打起來，亂成了一團，最後老母貓一躍而起，仗著體型的優勢抱起一條大鯉魚到箱子頂上獨自享用起來，而貓崽們又人仰馬翻的繼續爭奪著。

「在京城就你一個人么？」

次日下午，有良重新回來上課。

到京城后已經是下半夜了，他倆回到了東風旅社倒頭便睡。

兩人待在林中守候著，大約一小時左右，孫教授扛著鋤頭的身影出現在了月光下。

兩人來到土丘前，墓穴內李繼祖的棺木已經被打開，一隻骨灰盒敞著蓋兒，裏面是一些灰白色的骨灰。

望著脹鼓鼓的魚腹，有良想到腸肚魚屎還在裏面就感覺到噁心，但鼻子里嗅到的卻是陣陣魚肉的香氣，看來自己幾年的素食已經憋悶壞了。

最後聽到「咚」的一聲，已經挖到棺木了，孫教授清理了下浮土，然後用力的掘下撬開了棺材蓋板跳進去翻了一會兒，不過好象是沒找到什麼，最後失望的呆愣在那兒，跺了一下腳，將鋤頭往下一摔扭頭就走了。

「孫教授一www.hetubook.com.com個人住在天橋，離學校這兒不遠，去吧，該上課了。」杜大姐笑眯眯的推了他一把。

「他在找什麼呢？」有良輕聲問。

柳十三默默的思索著，說道：「現在下結論過早，我們去墓穴瞧瞧。」

「我一個人生活，養了一些貓做伴兒。」孫教授靦腆的一笑。

「有良，到了我這裏就別客氣，趁熱趕緊吃吧。」孫教授取出一瓶二鍋頭斟了兩杯。

穿過幾條狹窄的衚衕，最後來到了孫教授家。

「你的眼睛怎麼了？」孫教授突然說道。

「左眼在萎縮，失明了嗎？」

「她已經被村裡的狗咬死並一把火燒掉了。」

「哦，人防工程改建的，條件很差也見不到陽光，吃飯也麻煩。走，到我家去坐坐，請你吃老師拿手的水煮魚，反正明天星期日休息不上課。」孫教授熱情的邀請道。

「你的身子不要緊了么？」杜大姐面帶驚訝，關切的問道。

有良只是從邊上吃些魚肉，果然滿口溢香，味道相當純正。

「師父，那一聲瘮人的叫聲是什麼？」

「回來了，今天就是他授課。」

兩人回到了紫柏樹林中，繼續觀察著村裡的動靜。

「真趣致。」孫教授滿懷愛意的在身後說道。

他謹慎的四處張望著，慢慢靠近了李繼祖的墓穴，然後一腳踹倒石碑，往手心裏吐了兩口吐沫，掄起鐵鋤開始拋土。

「是，教授。」

孫教授拿手的水煮魚做法也與眾不同，他先用https://www.hetubook.com.com蔥姜熗鍋然後倒入清水，再把餘下的兩條鯉魚囫圇個的放入水裡燉煮，竟然不去魚鱗、魚腮和內臟。

有良也把鼻子湊近二丫的臉，用力的吸了幾口氣。

看不出孫教授已經六十多歲的人了，身子骨又十分的纖瘦，竟然力氣如此之大，幾乎沒有休息，片刻之間便掘出個大土坑來。

「我們回京城去。」柳十三吩咐說。

有良點點頭。

「俺怎麼聞著倒有股淡淡的肉香？」有良自語道。

「官廳水庫的野生鯉魚內臟很乾凈，別有一番滋味兒。」孫教授伸出筷子夾破魚肚皮，拽出一團包裹著肥油的腸子塞進口中，咬得綠色汁水四濺，嘴裏嘖嘖有聲的讚歎著。

燉魚的過程中，有良問孫教授：「牆上照片中的就是屋裡的那隻老母貓吧？」

「不錯，正是李二丫的父親，據說是死於煤氣泄漏而引發的爆炸，哪兒有這麼巧的事兒？李老漢爺孫倆來京接回骨灰，孫遺風緊接著就請假，老夫也悄悄跟著去了趟漢中。他在留壩縣找到了一個靈媒，就是廖神婆，由她出面去為李家出仙，請亡靈附體上身與李家對話，結果廖神婆自己卻一命嗚呼，之後她的魂魄上了李二丫的身。漢中這個地方，春天犯花痴的人不少，醫院只給其開了些安眠藥，根本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於是李老漢就帶著孫女去潼關求醫，老夫則先行一步趕到了佛崖寺。」

「杜大姐，孫教授回來了嗎？」有良問。和圖書

一隻肥胖臃腫的黑色老母貓懶洋洋的躺在木箱上，望見有良愛搭不理的翻了一下眼皮，模樣與照片上的那隻相同。

不多時，鍋里的水煮魚已經燉好，盛在搪瓷盆里端上了桌子，聞著倒是挺香的。

「讓我看看，」孫教授翻開有良的左眼皮，那手電筒照了照說道，「看來是視神經出了問題，應該去眼科好好檢查一下。」

「是李繼祖么？」

「廖神婆呢？」

「同學們，這兩天我不在，你們學了人體十二正經和穴位，今天接著講解奇經八脈。」孫教授說道，目光有意無意的瞥了有良一眼。

「待師父為她施針，」柳十三掏出布包取一支銀針刺入李二丫右掌后的鬼心穴，輕輕捻動兩下拔出，然後說道，「走，我們暫時避開。」說罷拽著有良躲進了樹林中。

樹林里，柳十三輕輕說道：「孫教授看來空手而歸。」

「我們就在這兒等著，老夫沒估錯的話，孫遺風馬上就要來了。」柳十三沉思著說道。

有良沒有理由拒絕，只有跟著他一起走出學校，向西奔天橋而去。菜場外面就有人兜售官廳水庫的活鯉魚，孫教授買了四條，足足有二十斤，有良心想這得多少人吃啊。

柳十三也同樣是疑竇重重，說道：「我們也走吧。」

「都死了。」孫教授淡淡說道。

「地下旅社。」

「沒事兒，俺不想落課。」有良回答。

「哦。」有良隨口敷衍著。

有良見他似乎不願說，也就不再多問。

「孤身一人外和_圖_書地求學很不容易啊，現在住在哪裡？」

這是獨門獨院的三間平房，院子里有一株李子樹，枝頭綻放著白色的花朵，有良暗道在黃河邊的老家，人們從不在院子里栽這種樹，俗話說「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很不吉利。

牆上的鏡框里鑲嵌著一幅大照片，笑容可掬的孫教授正懷抱著一隻肥胖的黑貓，周邊圍繞著一群小貓崽兒，其樂融融。

有良隱約感覺到此事有點不對頭，但也說不上是哪裡，總之既然孫教授是藥王的後人，而且知道藥王墓的下落，完全沒有理由來李家溝掘墓。

按照柳十三的說法，二丫的爹不是死於煤氣泄漏爆炸，而是被人謀殺的，當然以孫教授的嫌疑最大，他指使廖神婆為李家通靈，看來也是從中想要知道什麼事兒。當其聽自己說廖神婆已經死了，便迫不及待的趕去李家溝用『貓妖』附她的屍體，之後又把李二丫弄得迷迷糊糊的去了墳地，這個孫教授究竟是什麼人啊，他想要幹什麼呢？

「聽說有良同學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是嗎？」下課後，孫教授攔住他問道。

「你的家人呢？」

「孫遺風已經找過了，看來沒發現什麼。」柳十三說。

柳十三把臉一板道：「哼，那是你這小和尚從未接觸過女人的緣故。」

月色清涼，山風徐徐，荒墳上的二丫沉睡不醒，一切都顯得無比的詭異。

村裡人家的燈都亮著，出了這麼詭異的事兒，大人小孩兒都睡不著覺了，不多時雞叫五更，和_圖_書東方已經現出魚肚白。

「喵……」裡間房內傳來輕柔的貓叫聲，可能是聽見主人回來了。

鈴聲響了，孫遺風走進了教師，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倦，神情恍惚。

今夜出了這麼多的怪事兒，有良感到無比新奇和刺|激。

「好眼力，」孫教授點點頭，「那些都是她的子女，挺頑皮的。」

「乖乖們，開飯了。」孫教授親切的呼喚著，隨手扔了兩條大鯉魚進去。

「要保持魚的原汁原味兒。」他這樣解釋道。

李二丫緩緩醒來，揉了揉眼睛，茫然四顧然後站起身驚恐的往村子里跑去。

有良心不在焉，腦袋裡凈是李家溝的那個夜晚，好多的謎團啊，因此這堂課只聽了個一知半解。

一夥強壯村民在李老漢的帶領下，手持鋤頭鐵杴出村沿著山路朝祖墳地那邊去了，大概是聽到二丫的奇怪遭遇后意識到墳地出了問題。

「教授，您的家人呢？」有良問。

「孫教授，您知道『噬磕針』嗎？」有良試探著問道。

有良聞言一愣兒。

在返京的列車上，柳十三解釋說：「老夫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京城監視著孫遺風，當發現他與漢中來的農民工交往時，就已經感覺到有些蹊蹺，原想深入調查卻不料那農民工竟突然暴斃。」

「好孩子，來，毛衣快打完了，試試鬆緊。」杜大姐不由分說取出織了半截的毛衣套在他的身上，大小正合適。

有良推開房門不禁吃了一驚，屋裡有七八隻小黑貓警惕的盯著他，滿地的屎尿，一股騷臭味兒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