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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關允也清楚，在現階段官員升遷唯政績論的今天，蔣雪松執掌黃梁，如果不以經濟發展取勝——蔣雪松想要推動的文化戰略，在他任期內必然不會收到效益——那麼必然要有別的方面的政績在手，否則，他的黃梁一任就以失敗而收場。如果在燕省第三大經濟強市的書記一任上沒有任何作為，他的政治前景不能說一定因此而堪憂，但因為少了一筆濃重的履歷，升遷之路必定受阻。

雖說黃漢身為五虎上將之首，肯定是鄭天則手下最有手腕最有能力的一人，也應該是鄭天則手下最該死的第一人，但自從關允一入黃梁之後，卻不但沒有感受到黃漢手腕的高明，也沒有對黃漢有什麼不好的印象，真是奇怪。

關允怵然而驚，如果說真是黃漢所為，那麼黃漢的目的何在？到底是替他打掩護，還是替齊昂洋？又或者說黃漢只是想藉機瓦解鄭天則的勢力，然後取而代之？

一個人只有財富沒有知識，是暴發戶。一個國家只有GDP沒有文化，永遠不會贏得別國的尊重，也不會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好一個沒頭沒尾卻又讓人浮想聯翩的電話，如果說鄭令東的來電讓關允身為黃梁支點的作用更加明顯並且更加重要，那麼黃漢的來電卻讓關允突然意識到，他不但是蔣雪松和呼延傲博較量的支點，不但是蔣雪松和崔同之間聯接的橋樑，也是鄭令東用來借勢的跳板，而現在，他還成了黃漢別有用心的和-圖-書支點。

玩笑開大了，市局在傳喚劉寶家和雷鑌力之前，二人還是孔縣縣委的人，在傳喚生效之後，卻成了市局的民警，所有人在震驚之餘立刻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鄭天則被人耍了！

後面一句話不是補充，是強調，是提醒黃漢有事說事，不要繞彎。他也知道，黃漢深夜來電，必定有事，而且還會是大事。

怎麼會？怎麼連黃漢也打他的主意？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王向東放開了關允的肩膀，大步上樓而去，「我先去安排一下呼延市長今天的行程，走了。」

王向東的一動是傾斜的前兆，還是立場鬆動的預演，現在誰也不得而知，但人人知道的是，在上午十點左右的時候，市委炸開了鍋！

如果不以經濟發展取勝，蔣雪鬆手中還有什麼牌可打？關允仔細回想蔣雪松上任以來的所作所為，再從他擔任蔣雪松秘書兩天來接觸到了文件和黃梁局勢分析，依然摸不到蔣雪松的脈絡。

蔣雪松隱藏太深，是一個輕易不會露出底牌的官場高手，等蔣雪松留出最後的底牌時——也是他三年來隱忍和布局的最後一擊——就是他執掌黃梁一任想要最終收穫的政績！

「黃局長，有事？」關允的語氣說不上熱情也不算冷漠，就是不遠不近的態度，「都這麼晚了還打開電話，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說？」

關允雖然不清楚黃漢告訴他封況案件最終定性的用意是什麼，但卻和_圖_書是明白一點，封況案件的最終定性，黃漢用不著向他彙報，就算他和黃漢有私交，也用不著深夜來電告知，那麼黃漢的舉動說明了一點，黃漢對於封況被殺一事，應該心裏有一桿秤。

先不管呼延傲博對黃梁經濟的發展思路是什麼，至少關允完全贊同蔣雪松的發展觀。從長遠看，文化興國文化強國必定會形成共識，一個國家真正富裕的標誌不是GDP提高了多少，不是世界排名多少，而是文化的振興，是自身文化對世界輻射範圍有多大。

「說什麼指示，要說有什麼好事。」王向東哈哈一笑，豪爽而直接，「你來黃梁幾天了，我還沒有和你一起坐一坐，顯得我很沒禮貌一樣，這樣，下班後去黃梁賓館，我作東，怎麼樣？」

關允回頭一看，身後站著一人，在都穿著棉襖、羽絨服的映襯下，他穿西服打領帶的單薄打扮顯得他與眾不同，據說，他一年四季都是西服領帶的打扮，也正是因為他一成不變的打扮，有人送了他一個外號叫王不動。

得，將官場中的強勢和痞氣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就是極有殺傷力的武器，關允沒法拒絕了，只好應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先是鄭令東逃脫的消息終於傳開了，在市委大院傳得沸沸揚揚，驚動一池冬水，不少人大驚，鄭令東一逃，進取學院的案子又將如何結案？

兩個電話帶來的消息太過驚人，同時，信息量又過於龐大，一ｈetｕbｏoｋ•ｃｏm•ｃom時讓關允不好消化，眼見夜色已深，卻全無睡意，只好起床推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清醒一下。

在鄭令東脫逃的消息剛剛傳出不久，就又傳來另外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消息，在進取學院向市局報案，說是劉寶家和雷鑌力涉嫌在進取學院行兇傷人後，市局就向孔縣傳達了傳喚通知。劉寶家和雷鑌力今天出現在了進取學院，讓人大吃一驚的是，劉寶家和雷鑌力穿了一身警服，以市局民警的身份，現身進取學院！

王向東大步來到關允面前，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舉動，他一把攬住了關允的肩膀，親熱地說道：「關秘書，一起走，說幾句話。」

黃漢的聲音很平靜：「關秘書，經查，八里屯凶殺案，和你沒有直接關係，封況是被鄭寒殺害。」

「關秘書。」

王向東的親熱舉動好像他和關允多熟一樣，倒讓關允一下沒有適應，想掙脫王向東的胳膊，又覺得不太合適，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就只好笑道：「王秘書長有什麼指示精神？」

牆頭草能牢牢地長在牆頭，比牆還牢固，也是一種常人所不能達到的高度。

難道說……關允腦中靈光一閃，難道說黃漢就是在背後一直將事件向另一個方向引導的幕後人物？難道說，黃漢清楚在八里屯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就是一槍殺死鄭寒的隱藏至深的隱形人？

話又說回來，王不動的外號其實多少有點貶義，他可不是真正的不動和-圖-書如山，而是騎牆觀望，若說崔同不動如山還算準確，但偏偏有人給他起了一個王不動的外號，其實是諷刺他多年來就如一座大山一樣，風吹不進雨打不動，一直就是騎牆觀望，把騎牆觀望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成了不動如山的牆頭草。

關允站定，回身沖王向東一笑：「秘書長。」

和王向東的真名比起來，王不動的外號更直接更有個性，但王向東的本名其實也不錯，一心向東，東方是什麼？東方紅太陽升，一顆紅心向太陽，也是寓意深遠的名字。不過王不動卻更符合王向東的性格，不動如山。

莫非說大奸似忠大惡似善？

關允的房間是兩室一廳，他住在主卧室。從主卧室向南望去，可見黃梁迷離的夜色。雖是冬天，遠處的燈火依然輝煌，如果極目遠望的話，依稀可見南部火力發電廠高聳的煙囪。

正是由於有這幾大支柱產業的原因，黃梁歷任政府對經濟發展的思路都沒有太大的開拓性，都圍繞著煤炭、鋼鐵和火力發電三大產業衍生的項目做文章，很少有建設性的改進。

火力發電廠眾多，是黃梁的標誌之一，黃梁盛產煤炭，距離市區四十多公里的山山礦區是國內著名的產煤區之一，同時，黃梁鋼廠也是國內知名的鋼鐵企業。

不等關允說話，黃漢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關允正要拒絕，王向東臉色一板：「不許拒絕，拒絕我就是不給面子了。」

更讓人驚訝的是，關允剛走到大樓入口，就被一ｍ.heｔｕboｏk.ｃｏm•ｃom人喊住了。

說實話，關允對黃漢的感覺很複雜。

蔣雪松不求在任期內上馬短平快卻污染嚴重或是後患無窮的項目來追求政績，卻發展在任期內見不到政績的文化戰略，只想為黃梁人民真正做一些實事，為黃梁人民留下可持續發展的項目，從本心上說，蔣雪松已經具備了一名政治家的長遠眼光，是一名真正的擔當身前事何計身後名的合格的市委書記！

關允欣慰地笑了，跟在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身邊，他以後有得學習了，且拭目以待，等蔣雪松亮出底牌並且對呼延傲博大打出手日，就是見到真章時。

也正是因此，關允才敬佩蔣雪松的遠見。蔣雪松提及文化興市的戰略，雖然就目前的黃梁經濟形勢來說，不很現實，短期內見不到效益，但從長遠來看，是為黃梁人民留下了福祉。

王向東和關允並肩走進市委大樓的一幕，不到半天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市委，讓所有人驚呼的是，一直將騎牆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王不動，怎麼就和關允勾肩搭背了？王不動突然動了，這一動，又預示著黃梁局勢怎樣的演變？

天一亮，在關允邁著輕鬆的步伐走進市委大院的時候，他這個市委一秘基本上已經是市委人人皆知的市委第一紅人了，既被蔣書記器重，又被崔書記賞識，短短兩天就成功地打開了局面，再對比當年師龍飛擔任蔣雪松的秘書後，花了整整一年時間才樹立一個市委一秘應有的權威，相比之下，人比人，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