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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是要生的，但飯還是不能不吃的。

這裏頭可沒一樣是從婆婆的。

章清亭轉頭對趙成材道：「相公，婆婆是不是沒準備好打賞的紅包啊？您跟她說，不用太多，隨便包個幾兩銀子就行！」

吃飯以前一定要洗手，是章清亭自小養成的習慣，她略嫌厭惡地瞟一眼趙家眾人黑著手就上桌抓碗筷，不敢苟同。

「好！」

趙王氏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這杯茶接還是不接？

這下張發財再厚的臉皮也撐不住了。

她這打的什麼鬼主意？張家幾人面面相覷，都猜不出她的用意。

趙成材的東西本就不多，收拾起來也快，沒一炷香工夫就歸整齊了。

見他二人進來，大家都有些局促，只有趙王氏仍坐在廳里麻利地編著筐子，斜睨了他們一眼，眼中甚有得色。

章大小姐早料到有些一招，心中好笑，這樣的些末伎倆也能難得倒她？當下打起精神，嬌滴滴地道：「婆婆，請喝茶！」

這話說得趙玉蘭也看看自己兩手，「我也去洗洗吧！」

趙王氏依樣畫葫蘆，迅速打斷他的話道：「雖然親家不嫌棄，我可卻不好意思，就沒預備下你們的份兒！」

怎麼好不容易說好了，兩人一見面又掐了起來？改天找本周易批一批，是不是天生犯沖，八字不和？

她也出去了，趙成棟道：「姐！給我帶盆水來！」

趙王氏冷笑道：「你大姐現在可是我家的兒媳婦，這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她以後吃好吃壞自然是跟我們一起，不勞你ｈeｔuｂook•coｍ•cｏｍ們操心！」

張家六口尾隨其後，那桌上卻沒有多餘的碗筷和凳子。

趙老實一聽，趕緊撣撣衣裳，站了起來。

趙王氏啪地把筷子一拍，「這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趙王氏卻更是火冒三丈，「她沒錯！都是我的錯？沒讓你們洗手！你們都去洗吧，看你們一個兩個是不是吃了就多長一斤肉！」

可他們怎麼就不能理解，趙王氏根本不是為了洗不洗手，而且因為家中出現了由外來者帶來的新的聲音，新的氣象，破壞了原本由她一人締造的規矩習慣，才生氣的呢？

入席前，章清亭問道：「哪裡有水？」

章清亭心中暗罵，老虔婆，別給臉不要臉！面上卻笑如春花，「哎喲婆婆，您這說得哪裡話來，您這麼千辛萬苦地把媳婦娶進門來，難道不就為了喝這杯茶？您要是真的喝不下，相公，那我可就回去了！」

章清亭鄙夷地一笑，「那媳婦自己去洗洗手，總不影響你們家的規矩吧？」

趙成材不由看看自己兩手，好像是不大幹凈。

旁邊弟妹也跟著附和，「吃飯吧！吃飯吧！」

可要是這麼說，他們就更不能理解了，這個外來者可是她自己以強硬的姿態接回來的媳婦，她要是不喜歡，當初又不什麼非她不可呢？

這個恐怕不妥吧？趙成材疑惑道：「那你家還有這麼多人呢？」

站在簾外，趙成材已經感覺那裡頭不是自己的地盤了，想出聲喚人，覺得不甚禮貌，可和_圖_書又無門可敲，便擊掌兩下代替，「呃……我已經收拾完了，咱們過去行禮吧！」

趙老實囁嚅道：「可這愛乾淨也不是錯事！」

趙成棟嚇了一跳，「娘！不過是洗個手……」

張發財被推了出來，腆著老臉道：「親家，吃飯啊？」

真是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趙秀才暗自腹誹，嘴上卻道：「你說！」

章清亭掂掂手裡的紅包，不過就是幾文銅錢，她自然不放在眼裡。但是能從這老虔婆手裡拔出一根毛來，瞧她這副肉痛的表情也是令人愉悅的。

啊？趙家幾人都聽得怔住了，這什麼規矩？

章清亭嘆了口氣，這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她章大小姐這麼多年，跪天跪地跪祖宗，何曾跪過這樣一個老虔婆？一會兒就當跪在那裡的不是自己，是那個張蜻蜓吧！

趙王氏當然也知道她的意思，「成材，你聽見了？那以後你可得好好教教你媳婦！」

章大小姐暗自得意，她雖不是七尺男兒，但膝下一樣有黃金！想白喝她的茶？美得你！

趙玉蘭抿嘴笑著，趕緊去倒茶了。

趙王氏道：「我何曾說過不管你們了么？是你們瞧不上我家的粗茶淡飯，既如此，便請你們自吃去！咱們吃完了再談，好么？我人就在這裏，難道還能飛上天去？」

當下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拉著他的袖子就把人扯了出去。

「你就少說一句吧！」趙成材急得跺腳，趕緊把她袖子扯住。

趙王氏微露笑意，卻仍拿腔作勢地不肯起身，趙成材www.hetubook.com.com上前扶她道：「娘！難道您連媳婦茶也不喝了么？」

趙王氏覷著章清亭，陰陽怪氣地道：「我倒是想喝，就怕人家倒的，我受不起！」

章清亭嘴裏也不閑著，甜甜地回話，「媳婦兒雖然不才，但三從四德還是謹記於心。」

趙成材清清嗓子道：「爹、娘，請上坐，待兒子和媳婦敬茶！玉蘭，倒兩杯茶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章清亭暗地翻個白眼。

章清亭眼皮子都不抬，似有似無地嗯了一聲就和趙成材一起進了屋。

這個問題恐怕連趙王氏也無法回答，得在日後的生活中，各自慢慢去體會了。

章清亭端坐其中，她是拿定了主意不張口，倒要看看這晚這頓飯吃得成吃不成。

張小蝶道：「就是！大姐，你瞧這也沒什麼好吃的，我們一起出去吃！」

趙成材嘴角不由得抽搐起來，這怎麼又扯上我了？只得稀里糊塗和稀泥，「那就……吃飯吧！」

「回來！」趙王氏很是不悅地皺眉道：「我家沒這規矩！」

接是肯定要接的，趙王氏本來只想多刁難章清亭一會兒，沒想到弄巧成拙，又被這刁鑽丫頭鑽了空子。不過章清亭挑得在理，哪有給公婆敬茶不準備紅包的？確實是他們疏忽了。現在就是她想接，也得去準備了紅包再來接了。

趙王氏和章清亭眼神暗自交鋒數回，暫且鳴金收兵。

趙成材只得出聲打圓場，「算了算了！娘，您快點接了媳婦茶吧！」

聽他這麼一說，章清亭便點頭同意了。

趙www.hetubook.com.com王氏藉著台階，也就站起身來，「難得媳婦孝順，特意來敬茶，我這做婆婆的怎麼能不給面子？上茶！」

張發財索性把話點明道：「噯，親家！你可是說過要管我們吃喝的，你不能娶了我家閨女，就賴賬了不是？」

二人整整衣裳，一前一後地出來。來到堂屋，正好趕上晚飯齊備，準備開飯。

章清亭冷笑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是你娘招回來的，要怎麼處置也與我無關！」

到了趙王氏這兒，同樣行了禮磕了頭，趙成材遞上去的茶水，趙王氏很快接了，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到章清亭這兒，卻半天不接。

這話說得不輕不重，既似私語，卻又恰好讓屋子裡的每個人豎起耳朵就能聽見。

「不過，我還有個條件！」章大小姐一掀帘子出來，又提條件。

趙玉蘭往桌上一指，「那兒有茶水。」

趙王氏這個面子卻非要不可，冷著臉一言不發地轉身進去，一邊罵一邊裁了兩張紅紙包了錢出來，分遞給二人，這才接了媳婦茶，「媳婦兒，你既進了我家門，可別嫌我這個做婆婆的嘮叨，日後有什麼管著你的地方，也是為了你好！」

趙王氏眼見章清亭默然不語，心裏便有了三分成算，「粗茶淡飯的……」

「洗什麼洗？你們過去多少年都不洗，難道就活不過來了么？」

章清亭道：「我去拜她，可不表示以後什麼都得聽她的，這點你得弄明白。再有，我只要掙到銀子就會離開，這日常生活，你家不管我也行，但我也不會管你和圖書們。這個要先說好！」

趙成棟和他爹對望一眼，都覺得趙王氏有點無理取鬧了。

「這個隨你！不過咱們人前要裝夫妻，你自己做什麼掙多少錢，我可以和娘說都不管你。但若是連飯也不一起吃，那也太不像話了吧？要是她追問起來，還是得露餡。不過是三餐飯的時間，反正有玉蘭照管著，也用不著你什麼事。」

趙王氏難得有這機會擺譜，高高蹺著二郎腿，就是不接。

「哦！」趙玉蘭吶吶地應了，放下添飯的木瓢，「我去給你打水！」

趙成材瞟她一眼，心想你家人你自己都不管，我更不會管！

很快，章清亭拖著洗了手的趙成材重新回來，可剛要進這堂屋的門，外面張家六口把她攔住了，「大姐，吃飯啦？」

「走吧！就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吃飯之前要洗手，難道你竟不知么？一會兒吃壞了肚子，那就不好了！」

章清亭卻不是要來喝的，「我要凈手。」

很快兩杯茶端來，章清亭跟著趙成材先給趙老實磕了頭。趙老實坐在那兒，笑得合不攏嘴，他也沒經過這事，也不知說什麼好，把茶端了兩口喝乾，呵呵笑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轉身欲走，卻又故意望著趙成材甜笑道：「相公，你不去洗洗么？你瞧你那手髒的！這一日又是翻書又是寫字的，這樣你也吃得下去？」

張金寶快人快語道：「那你把我家的銀子還給我們！」

趙成棟這邊也拉著趙王氏道：「娘！大哥大嫂這都過來了，您就別生氣了！」

「我們不嫌棄……」張發財接得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