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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就麻煩了！」晏博文先愁眉苦臉地看了章清亭一眼，轉而才正色對劉老闆道：「咱們小店跟您的契約可是經由官府鑒定的，您若是真想反悔，這官司可不大好打。我們北安國律法可有規定，像這種在官府備案的契約，若是發生爭執，須由上一級衙門來裁奪，那您就得勞神費事的上郡里去投狀子。府台大人可是日理萬機，每日不知得處理多少樁大事情，等他有時間來審理此案了，恐怕也得排到一年半載之後了。」

見張小蝶有興趣學習，章清亭自然是樂見其成，又敲打了一句，「明珠，那你以後就負責教小蝶吧。你跟著我學，小蝶跟著你學，要是小蝶哪天學得跟你一樣多，你教不了的，就改她跟我學，你跟她學了。」

此時張小蝶把切好包起的滷肉遞來，章清亭遞給他道：「您呢，給我行個方便，以後您來我這小店，沒說的，絕對是最低的折扣。您是有大胸襟的大老闆，我這麼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店怎麼能入您的眼？咱們和和睦睦，豈不皆大歡喜？」

章清亭聽得暗自頷首，這話說得好。

當下冷笑，「劉老闆，我這怎麼經營兩樣了？明明招牌上掛的就是絕味齋，滷水鋪子。這布匹不過是從您手上接下來的一點存貨，清空就沒有了的，您就是想讓我接著做，我也沒有了貨源啊！」

「是啊！」劉老闆虛張聲勢。

「我……我認得一個，啊不，是兩個了！」張小蝶有些心虛，卻仍是伸出手指頭在空ｈtｔps://www•ｈeｔｕbook.cｏｍ.ｃom中虛划著，「這是一個天字，中間是個人字！對吧？」

他反應倒快，把滷水二字拆開作解了。方明珠和張小蝶忍俊不禁，捂著嘴撲哧笑了出來。

「我這是實話實說！」

張小蝶見他不介意，也就活泛了起來，「那個最簡單的！連我都會！」

章清亭極其不屑這種人，卻又不得不跟他打交道。不過她現在可不是初出道的菜鳥，由著人搓圓捏扁了。

章清亭這一番連拍帶哄，讓劉老闆臉上漸漸和緩了過來，接了肉也就不再刁難了，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這就快過年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那算我吃點虧，就先這樣吧！」

「那就交給你做吧！」章清亭倒是和晏博文有口同心。

劉老闆蠻不講理，「那我把貨轉給你時，可沒說許你在這兒賣的。」

晏博文臉上僵了一僵，卻也很快就笑了起來，「是啊！是學了不少東西，不過那門帘我可不會做！」

真是想錢想瘋了！一個月十兩，一年就能蓋起這樣一棟房子了，那我還租你個什麼勁？不如自己蓋個屋子就完了！

晏博文說干就干，當即就把爐子搬了過來，又去院子里找了幾根長點的木柴交叉著拿草繩一綁，就成了一個簡易的小柵欄，安上去剛剛好，一點也不礙事。

那劉老闆是無理也要狡辯三分，見此路不通，一時又指著店裡的酒道：「你瞧這個，那你既是滷水鋪子，https://wwｗ•heｔubｏｏｋ.cｏｍ•cｏm幹嘛還賣酒呢？」

「慚愧慚愧！老闆才是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

晏博文笑道：「老闆就是老闆，果然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

章清亭也笑了，「你們以後還可以跟阿禮多請教請教，他可是深藏不露。」

「一石二鳥又是什麼意思？」方明珠勤學好問。

「這倒不好！滷水罈子太大了，爐子也大，這前面本就窄小，再加上那個，就連轉都轉不開了，萬一燙著人，就更不好了。」晏博文不贊成，又想了想，「不如把後面燒水的小泥爐提來，就放在掌柜旁邊那角落裡，做個小木欄圍著就是了。」

晏博文故作驚訝，「劉老闆，莫非您是想打官司？」

張小蝶一不小心給自己攬了個活，正覺懊惱，晏博文又激她道：「你得做多久？不會跟打官司似的，等一年半裁吧？」

給章清亭找麻煩的正是那劉老闆。見她生意好了便犯了紅眼病。回去翻了翻契約，絞盡腦汁想了幾日，終於給他找著了個借口，忙不迭地跑了來，硬說是章清亭既經營滷水又經營布匹，做了兩樣，他也要加租金，而且獅子大開口地將一年十兩改成一月十兩。

「這話怎麼說的？怎麼叫我來為難你呢？明明就是你賣的跟事先說好的不一樣嘛！雖然沒有白紙黑字地落到實處，但我們之間可也是有說法的不是？」

晏博文不慌不忙上前道：「劉老闆，請容小的冒昧說一句。您說我們老闆跟您租這鋪面時，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做滷水生意，不包括布匹。那我們老闆接手時，肯定也沒想到要從您手上接這些布匹吧？如若您當初不賣給她，她哪來的布匹賣？這前有因才後有果，您要是實在看不過眼，要不咱們按本錢賣回給您？」

這下連章清亭都撲哧笑了，「你也打趣我呢！」

她示意張小蝶去拿了一塊最便宜的豬頭肉切著，「我這小店就算生意好一點，賺的也都是些蠅頭小利，能值幾何？不說別的，就光跟您之前的綢緞莊，都是沒辦法相提並論的。這些布匹您瞧我似乎在這兒賣得紅火，但我從您手上多少錢買來，現在多少錢賣出去，能賺多少，那是一目了然，您心裏當然最是清楚。再說一句不怕您笑話的話，我們家上上下下十幾口子人，連件像樣過冬的衣裳都沒有，這剩下的布匹我真沒多少了，還得留著給自己做衣裳，所以這些布匹您是一點兒也不用擔心，過幾天准得收檔。」

店中幾人相視而笑，方明珠帶頭贊道：「阿禮哥，你真厲害！你怎麼懂得這麼多？把那個劉老闆唬得一愣一愣的！」

晏博文微微一笑，「我只不過是跟他講了個最粗淺的道理。其實最後，還是那塊豬頭肉的功勞最大！」

這一下，二人都要努力了。

不料眾人聽了都搖頭，連張小蝶都道：「大姐，你花那個冤枉錢幹什麼？咱們不是買了新棉花么，到時把誰的舊棉衣拆下來，上下中間加根木條，縫縫就是個門帘了，何必還得花錢去買？」

「那m•hetｕbｏoｋ.ｃｏm•ｃｏm火盆也沒必要！」方明珠往裡一指，「把裡頭的滷水爐子搬一個出來不就行了？你新買個火盆還得費炭！」

「啊，原來這樣啊！」

劉老闆說不過他，又被人嘲笑，氣鼓鼓地一甩袖子，「你這人怎麼這麼咬文嚼字的？反正我不管，今兒這租金我是漲定了，要不你們就別做了！」

方明珠來精神了，「小蝶姐，天字中間還是個大字，上面兩橫還是個二字。這一個字裡頭可有四個字呢！」

晏博文微微一笑，「劉老闆，您既知道我們這兒是滷水鋪子，當晚是有鹵食，有水酒啊！」

「當然不會！」張小蝶一梗脖子，「大姐，你回去找來衣裳給我，明兒就能做好！」

張小蝶看得大開眼界，「阿禮，你這一手跟誰學的？」

章清亭暗地裡踢了她一腳，張小蝶這才會過意來，吐了吐舌頭。

「就是！你們沒瞧他那時那個表情，想起來就好笑！」張小蝶是捧腹大樂。

張小蝶是個有口無心的，「那你坐個牢還學了挺多東西的嘛！」

章清亭點頭稱是，做飲食的沒法不油膩，到了冬天要洗要弄的，熱水需求量很大，專有一個爐子在燒水。可後頭廚房本就窄小，已經有兩個大爐子在做燒炸之物了，溫度很高。把那爐子提過來，倒是替他們減輕點麻煩事了。

章清亭真是給他氣得無語了，這人怎麼能這麼胡攪蠻纏的？

「那您也沒白紙黑字的標明說不許我賣的！」章清亭指著上頭的條文，「租金這裏可寫得明明白白。一年租金十兩紋銀，三年一共和圖書三十兩，一次性付訖。如若違約，當雙倍罰之。這上頭可有您的親筆畫押，還蓋著官府大印的。劉老闆，我們這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您錢都已經收到了，何苦又來為難我呢？」

「這是以前在……那裡，有時要在外頭架爐子生火做飯，那些當兵的就是這麼乾的，水平高的，用幾根小樹枝就能搭起來！」

趁著這會子有空，章清亭就說要出去一趟，買個新門帘和火盆回來加上。

聽到這兒。劉老闆面色變了幾變，晏博文又好言相勸，「劉老闆，您真的確定要為了這幾十兩銀子打這場官司么？恐怕您到時的車馬費、請狀師又進衙門打點的費用都不止上百兩吧！據這契約，您這官司也未必就十拿九穩地贏，這麼勞民傷財的值得么？您還是想好了再說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章清亭忽然發現，對這個妹子用激將法比較有效果，索性再刺|激她一下，「小蝶，你不說你要學識字的么？認了幾個？」

他到底仍是有些訕訕地走了。

方明珠叫了起來，「你們說話怎麼都是四個字四個字的？我們聽不懂，快講講！」

章清亭忍著笑，「阿諛奉承！阿禮果然是懂得虛與委蛇。」

一席話說得劉老闆啞口無言，章清亭本想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但想起趙成材要她少得罪人的勸告，還是忍了，反而換了個笑臉上前道：「劉老闆，您瞧，咱們本來合作得挺愉快的，何必為了這麼點子小事斤斤計較，傷了和氣？」

可這時候，沒空講了，生意上門了，還是一注大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