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趙玉蘭給逗得撲哧笑了。

「那就是啊！既然你不想回去了，為什麼要為那個姓孫的守一輩子活寡？讓他有機會得意地四處炫耀，這趙玉蘭就算離了我，也只做過我的女人！」

「那怎麼可能？」趙玉蘭眼裡只有仇恨，「殺了我也不會再回去！」

這話說得趙老實也低下了頭。

屋子裡，趙成材把剛生得旺旺的火盆搬了進來，很是知趣地出去了，「我去廚房幫忙做飯！」

趙成材嘆了口氣，點頭應下，自回去了。

章清亭一笑，「你呀，就是太為別人著想，太容易滿足了。這樣就算好么？依我說，一點都不好！這麼巴掌大的小地方，轉個身都轉不開，一時半會兒地擠擠還可以，長期這樣誰受得了？」

趙成材訓了弟弟一頓活該，又故意把話說給一家子聽，「成棟你瞧你闖這麼大禍，你嫂子對你多好！你以為她昨兒讓你跪那一日是罰你么？那是在幫你！幫你在咱們扎蘭堡洗脫罪名，讓大伙兒看到，你趙成棟雖然做錯了事，還是條漢子，知錯能改！知道她後來幹嘛讓金寶專打你臉？那是做給方老爺子看的，讓人家手下留情！可別不知好歹，辜負了她的良苦用心！」

趙玉蘭反覆咀嚼著章清亭的話，竟似千斤重，苦苦的，澀澀的，卻也發人深省。

她語重心長地開導著趙玉蘭，「這人啊，應該要懂得隨遇而安，可是也不能太過隨波逐流了！有些東西m.heｔuboｏk.ｃｏｍ•ｃｏｍ自己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

趙玉蘭聽懂了，眼神卻更加黯然了，聲如蚊蚋，「我都這樣了，還爭取什麼？只要大嫂你肯收留我，能在家裡過一輩子便是很好了。」

沒幾日，新衚衕的設計樣稿定了，剩下的，就是錢的問題了。

趙王氏哽咽著點了點頭，「那成材……你妹子可就交給你了！你跟她說……說……娘對不住她啊！」她哭得撕心裂肺，是真的又自責又難過。

趙玉蘭倚上她的肩泣不成聲，「可是……可是我都……都這樣了……」

趙玉蘭正一人坐在後院里發獃，沒再哭了，但眼睛仍是紅紅的，臉上淚痕猶在。見章清亭過來，忙起身招呼，「嫂子回來了？」

趙玉蘭給說中心事，又垂下淚來。

這種事，就趙成材知道也不大好出面勸說。章清亭想了想，自己過去了。

「你嫁給姓孫的雖然是你母親一手造成的，但你自己也要負一點責任。你明知自己喜歡的是田福生，為什麼要任由你母親指哪兒就嫁到哪兒？你要是早能拿出投河自盡的勇氣，說不定現在就完全是另一番局面了。你這性子好就好在柔順二字，可壞也壞在柔順太過。柔順得太過，那就是懦弱了。」

章清亭躊躇了一下，仍是道：「玉蘭，有些話我一定要說，你可別嫌聽著難受。」

趙成棟這才恍然大悟，心下更是慚愧。

章和_圖_書清亭道：「若是遇上一個一心一意待你好的夫君，縱然只做一夜夫妻，你願意為他守一輩子也是值得的。可是孫俊良值得嗎？當然不值得！你這會子離了家，他不知在哪裡尋歡作樂呢！他會不會惦記你吃沒吃飯，穿沒穿暖？當然不會！既然他離了你，還一樣的風流快活，你幹嘛就非得愁眉苦臉的怏怏不樂？這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章清亭嗤笑，「誰會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只要你自己過得開心，管他外人說三道四！難道你是活給別人看的？那真不用做人了，乾脆貼牆上做張年畫得了！」

趙成材把他們送到衛管事那兒商議重新規劃建屋之事，自去找婁大人辦理契約。晚上他抽空回去了一趟，趙成棟已經醒來，只是疼得難受，不住叫痛。

章清亭忿忿地道：「別信那些三從四德、從一而終的鬼話！寫那些書的全是男人，當然想著法子要求女人聽他們的話，要不憑什麼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非得在一棵樹上弔死？」

趙成材點頭，「好多了，那邊人多，可以照顧她，這邊您就照顧好弟弟就成。不過，娘，有句話我可得跟你說在前頭。妹子要是和孫家的親事斷了，日後她要再嫁，您可不能再橫加干涉了！讓妹子自己拿主意，您也別提那什麼名聲啊面子的，那全是虛的！沒意思！只要妹子自己高興，她過得開心，咱和圖書們又有什麼可說的？」

趙玉蘭全身都微微顫抖起來，低聲道：「我其實……其實我……」

趙玉蘭若有所思，章清亭在她心裏點燃了一個小小的火苗，那是她非常期盼又從不敢真正大胆追尋的東西。自己真的可以么？

「玉蘭，你已經錯失了自己的第一次幸福了，難道還要再錯失第二次？過去的已經發生了，這世上也沒得後悔葯賣的。咱們只能往今後看，走好今後的路。你還年輕，將來的日子還長得很呢！你哥、嫂子再心急，也不能替你去過日子。自己的人生，還是要你自己來負責的。你將來要過什麼樣的生活，還得你自己拿出個主意來，我們才好幫你爭取！你自己好好想想，可千萬不要再任人擺布了。若說之前錯了一次還情有可原，要是再錯，那可真是萬劫不復了！」

章清亭一把將她扶正，正視著她，「你怎樣了？你不過是嫁錯了人，又不是缺胳膊少腿，見不得人了！是，對於女子來說，嫁錯人確實挺慘的。雖然只是短短一個月，但你已經不是從前的小姑娘了。可你現在不是已經回來了么？別怪大嫂說句粗話，只要田福生不嫌棄，你們倆不是沒有可能的！就算是跟他不成，日後你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啊。幹嘛要委屈自己，非得跟個小可憐似的，過得這麼凄涼？」

「怎麼沒勸？可我這笨嘴笨舌也勸不好，她說她想自己待著，我也沒法子！」張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蝶一臉無辜。

章清亭臉色一沉，「那你怎麼不去勸勸？」

耳房很小，不一時，整間屋子就暖和起來，瓦解掉了外層的冰霜，讓人的心情也不自覺地跟著融化開來。

趙玉蘭聽得詫異，這道理竟是她從來沒聽過的。

趙王氏見大兒子仍是顧惜著自己，心中更是酸楚，撩起衣角擦了擦眼淚問：「玉蘭……她……她還好么？」

張小蝶上前悄聲對大姐姐夫道：「那個田福生剛才來過，想見玉蘭姐，可她不願意見他，躲在後院哭呢！」

章清亭卻又笑了，「我不是要趕你走！不過也不能看著你在我面前跟個老師太似的成天拉長個苦瓜臉，那還不如送你去尼姑庵得了！」

「胡說什麼呢？」章清亭小臉一板，「你見過哪家小姑子在嫂子這兒賴一輩子的？」

章清亭輕撫著她的秀髮，「玉蘭，你知不知道，你錯嫁了姓孫的。不僅你一個人難過，像你哥、我、小蝶他們都是很難過的。特別是你爹娘，更不知怎麼心疼呢！要不為什麼你都回來幾天了，你母親還不來見你？她肯定是覺得對不起你，沒臉見你！只有你將來真正幸福了，才會讓我們放心。這並不是逼你一定要嫁給誰，你就是在家一輩子，你哥也一定會養活你的。只是那樣的你，快樂嗎？」

趙玉蘭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不大明白，「可是……女子再嫁。是會……會被人瞧不起的！」

「已經很好了！」趙https://m.hetubook.com.com玉蘭急忙辯解，「麻煩小蝶和張大嬸倒是真的，弄得她倆擠一床，該是我不好意思才對！」

「是啊！」章清亭上前拉著她的手，是想象中的冰涼，嗔道：「這才剛好一點，怎麼經得起這麼個凍法？走，到我屋裡坐去！」

趙玉蘭使勁搖頭，「那……那怎麼行？」

趙玉蘭猛地抬起頭。一臉的驚慌失措，「嫂子你……」

那個……趙玉蘭也答不上來，好像大嫂說的也挺有道理。

趙成材將從那邊家裡拿來的餛飩遞上，「這些是娘子教咱們包的，娘您這些天不舒服，就下這個吃吧，又便利又省事。爹您也幫著操點心吧，別什麼都指望著娘，她一人顧得過來么！」

「大嫂，你說！」

章清亭笑問：「這兩天擠在這兒還習慣么？咱們這裏太小了點，只好委屈你跟她們先擠一擠。」

翌日一早，晏博文就來了絕味齋，方明珠在家閑著無事，也跟過來學習，會同趙成材章清亭一道去了衙門。

「你可別跟我說你真的想去！」章清亭打斷了她的話，「玉蘭，你才多大，就想著削髮為尼？一輩子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念經誦佛，那是人過的日子么？若是你真的看破紅塵，心如死水了，為什麼連見田福生一面都不敢？」

「怎麼不行？」章清亭反問：「莫非你其實喜歡那個姓孫的，還想回去？」

章清亭遞了帕子給她，「看看，給我說中了吧？明明心裏還記掛著人家，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