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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清亭略一思忖，「那你以後多早晚可以再去一回？等咱們家房子起來了，手頭寬裕了，須得送份厚禮，時常求他指點才是！」

趙成材之前得過章清亭的指點，現在做人做事機靈多了，快出門時，偷偷給那書童塞了一吊錢，那書童悄悄透露給他，「老爺說這回只收三個學生，你是第四個來的。」

「那你現在算他的入門弟子了么？這拜師禮總要的吧？」

張小蝶笑道：「還是姐夫最會心疼人！」

郡里各地學子齊聚一堂，趙成材起初怕自己水平太差，不敢出聲，可慢慢相處下來，才知道比自己好的有，可比自己差的也不少！沽名釣譽之輩多了去了，有真才實學的畢竟是少數。

但願如此，可章清亭卻隱隱感覺到趙成材方才話里有一絲的不對勁，好像大有深意啊！

這種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而是在長期類似的生活環境中，從一點一滴的小事情里熏陶出來的一種習慣，一種默契，秀才就是再不甘心也沒法子。

章清亭到底是忙到天黑才回的家。趙成材已經洗了個澡，回了趟家，還上縣衙去拜會了婁大人，忙活了一下午也不覺得累，倒是神采奕奕，精神得不得了。

這可讓趙成材喜出望外，又精心準備了一番，方才慎重赴約。

趙成材一聽心裏涼了半截，還怕自己沒戲了，沒想到等郡學結束的前一日，方府打發人來說，想留他入書和_圖_書院再盤桓數日，連一應食宿都由方府開銷，讓他趕緊帶了行李過去。聽得趙成材是喜出望外！匆匆忙忙地在府衙里寫了封信，託人帶回來報個信兒。

趙成材出了門，眼中才流露出一絲陰鬱，回頭瞧了一眼，趙王氏的話言猶在耳。

他這番出去，可真算是見了世面，與以前在家相比，那可真算是坐井觀天了。

「那可不行！」趙成材已經吃完了，放下碗筷，「書要讀，家裡的事情還是要管！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自去工地上了。

「想得美呢！方老師真正的入室弟子極少，不過個頂個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像我們這樣的，只能算他的記名弟子，真正想登堂入室，恐怕得等到明年鄉試前才見分曉了！」

「還是娘子最聰明！」趙成材不吝誇讚了一句，「方老師家自己開了個梧桐書院，有錢的學生多，可貧寒之人也不少。若是全靠他自個兒貼補，那真是沒法過日子了！所以方老師擇徒就兩樣，一是要學問大致還過得去，家資富裕的，二是學問比較好，但家境貧寒的，這個擇徒就極嚴了，數量也少。畢竟沒出功名前，誰知道貼了是不是白貼的？」

進了客廳便是入了考場，出了題限了時，與正規考試無異。可把趙成材驚出一身冷汗，猜想這是方老師想要擇徒了吧，不敢怠慢。專心做了文章交上。

趙成材一m.ｈetｕｂooｋ•com•ｃoｍ挑大拇指，「方老師教徒真是嚴厲，不過確實也真有些本事！只要你進了他的門，不管有錢沒錢，全都一視同仁，因材施教。每回上完大課後，便是一對一的輔導。用李鴻文的話說，每回從他書房那出來，就跟扒了層皮似的。雖然有些誇張，但大概就是這樣了。那李鴻文本來還想著多待幾天，再好生玩玩，結果我們從進書院，到上完課出來，愣是連大門都沒空踏出過一步！老師可不管著你，只是布置的功課逼著你自己用功。不過苦雖苦矣，但確實學到了不少東西，這回去的真值！」

張金寶接過話來，「工地上有阿禮呢！他們那邊飯已經先送過去了，你就安心在家吃個飯，晚上我去看著就行了。」

章清亭心裏也覺暖融融的，趙成材嘿嘿一笑，默不吭聲。

張發財笑得嘴都合不攏，「閨女，搞不好你這相公日後真的能弄個官兒來做做呢！」

趙成材一開始摸不准他的脾性，不敢貿然上前拿出婁知縣的親筆書信，只老老實實地做好自己的本分，等一月之期過了大半，他正琢磨著是否可以找方大儒開口了，卻不料方大儒竟派人先找到了他，約他到自己家中詳談。

趙成材笑著搖頭，「我起初也是這麼認為的，最後到了方府一瞧才知。原來進來的竟有十幾個學生，像李鴻文這樣家資富裕的也在其中。」

趙成材嘴上把和圖書娘給說了一頓，卻是怏怏不樂地回來了。他當然相信章清亭，知道她不會背著他幹些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問題是他不相信他自己！

「那哥你豈不就是學問特別好的？」趙玉蘭很是驚喜。

有李鴻文的銀子和長袖善舞開路，趙成材也開始學會厚著臉皮找老師討教。風花雪月的應酬場合一概不去，除了上課，只專心在客棧里做了功課請各位老師指點。

趙成材赧然一笑，「衚衕那兒還忙著呢！吃了飯我先去工地上看著，讓你大姐在家歇歇！」

趙成材搖頭，「我聽說成天都是阿禮在那兒守著呢，他住得又遠，這也太辛苦了些。況且方老爺子家裡也沒個得力的人，他這一走開，那邊一老一小就受累了。以前我不在，抽不出人來沒辦法，現在我既回來了，咱們離得又近，以後晚上我去看著就行，反正我讀書也習慣了晚睡，不過是到二更天就收了工，也不算太晚了。你們都別跟著去了，大伙兒白天都累壞了，晚上哪裡還經得起這麼折騰？」

見她回來，先遞上熱茶，打了熱水讓她洗手，便幫忙張羅著開飯了。

等到了那兒一瞧，原來請來的有十來個學子，都是同期學業比較優異，也專心向學之人。

可巧這回教學的總教習請的便是那位方大儒，這位老先生名氣可太大了，門下出了不少舉人進士，來學習的上百名秀才幾乎全圍著他打轉。

章清亭安下心和-圖-書來，忽而笑道：「你這秀才說起來傻，有時倒也挺有心眼的！那你現在可得好好溫書，除了學堂，家裡這些亂七八糟事情都不要操心了！」

章清亭的禮儀教養在那兒擺著，分明是大家閨秀才有的氣質。而晏博文呢？連張小蝶都瞧得來他不是個尋常貨色，趙成材更是心知肚明。真正要說起來，他們倆才是一路人！自己雖然讀了點書，但比起他們還是差得太遠了。

章清亭更加關心的是，「那他有沒有給你開些小灶？可曾學到些真材實料？」

張小蝶攔著不讓，「姐夫，不用你忙，你陪大姐說說話吧！」

方大儒接了卷子當時什麼也不說，只讓他們回去。又過了兩日，方才打發人再來相請，這回再見，便只有他一人了。

趙成材卻搖頭，「我還不到那個級別。方老師肯收我，主要是看我態度好，人品端正。其實我一去，他就認出我來了。婁知縣早給他寄了信的，可我卻始終隻字未提，讓他覺得我這人還算本份，這才破例多收了我一個。」

「那當真只有三人么？」眾弟妹聽得一臉崇拜，「是不是進去就算收作徒弟了？」

雖然老師當中不乏嫌貧愛富之人，但他們也得要收羅幾個好學上進的學生，將來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才能為他們臉上增光添彩，並帶來更多的收益。

弟妹們不明白，章清亭卻是懂了，「蠢材！這方老師不收些富裕學生，拿什麼養活一和-圖-書大家子？估計李鴻文他們給的束脩很是不菲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趙成材很有感觸，「難怪你常日總說人往高處走，在郡里讀書可比咱們這鄉下大不同了。除了課本，還能知道許多朝中動態，特別是禮部官員任命，他們的喜好，誰會當考官，出題時可能會有的範圍，這些都是應舉時所要注意的。若是去多了恐怕方老師也煩不勝煩，我走時，只跟他提了一句，想一季過去一次，他倒是點頭答應了。」

「你可別怪娘多心，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反正我是覺得那個阿禮對你媳婦不一般！雖說是做正經事情，可這青年男女總在一處，就算他們現在沒什麼，難保日後不生出點嫌隙來！你呀，別老是傻乎乎地鑽進課本里，倒是在你媳婦上多用點心！」

「那他既要招這麼多人，還考來考去的做什麼？」

進了書房，寒暄幾句，了解了他的基本情況之後，方大儒就開始很是詳細的考察趙成材的功課情況，一門一門地檢驗，等兩個時辰過去，趙成材覺得自己腦袋都被掏空了，壓箱底的一點東西全給抖摟了出去。可方大儒還是什麼也不說，就打發他回去。

吃飯的時候，趙成材很是誇讚了一番趙玉蘭的事情，表揚章清亭行止得宜，妹子也勇敢了一回，很是爭氣，然後簡明扼要地把他在郡學的事情說了說。

如果晏博文不是因為犯了事，那是不是說，他和章清亭才更加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