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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氏心裏還是疙疙瘩瘩的，那憑什麼你們都有下人伺候了，我還得自力更生？不行！這個理回頭還得再爭爭。

行不多時，到了馬場，這是張發財他們第一回來，很是新奇，從前只是看著別人家的馬場，現在自己家也有了，簡直難以置信。

章清亭道：「那要是還有什麼事，就直接到家裡來找我們吧，縱是我們不在，家裡總是有人的，留下口信就行。」

馬場里爐灶都已安下，這邊就把菜蔬果品備齊，趙成材去了半天，方才僱到兩輛大車回來。

「再苦我也樂意！」趙王氏拉扯著他，「走！快帶我去看看馬！」

田福生想了想，「要是打鐵的，一定得要有點力氣，太小了可不行，連鐵鎚也掄不動。至少得十四五歲，皮匠那邊，十來歲也就可以了。這個先不急，等你們馬場弄順了再說。」

他話音剛落，裡頭田水生出來怯怯地道：「奶奶醒了，說……說想見見玉蘭姐！」

第二日便是端午佳節，可依舊是忙忙碌碌的。

田福生很是為難，轉頭吩咐，「就說他們已經走了。」

趙成材撲哧笑了，「你們想當女強盜啊！還威風凜凜！」

「話可不能這麼說！」趙王氏道：「你們家裡現在可不是沒錢的了，你瞧那店裡的東西，還有家裡的傢具，怎麼不是錢？這沒個人守著，確實不安心。」

那樣也好，趙成材便在家裡幫著準備今兒過節要帶去馬場用的東西。

「閨女，這真的都是咱們家的么？」

初升的太陽剛好落在他的身後，便如給他憑空添上了一件金光燦燦的斗篷，映得他英俊的面容更是不凡。只有在馬上，他才真正找回一些當年的光採，即便是最普通的衣裳，卻也給愣生生給他的氣質襯托得猶如王公貴戚。

張小蝶忙插上一句，「還有我！」

牛姨媽卻不理這大姐，倒是感謝趙成材，「說起來，還真虧了你那主意，我這回來，覺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旺兒懂事多了，學的東西也比從前多了！他說你和那個李老師每天還單獨給他上課來著，真是讓你們費心了！明兒也引我見見那李老師，得好好謝謝人家！」

走進家門，就是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還有沒打掃乾淨的陰濕霉爛的味道，聞之令人窒息。

張發財心裏總有些不安，老是回頭張望，「你們說會不會有賊來？」

那種風采那種氣度那種自信與那種光輝，真不是他們這種平常人家所能比擬的。

靠窗能照到日頭的暖和炕上並排躺著兩人，都病得跟個蓬頭鬼似的，一個還能靠著坐起來的是田爺爺，一個躺著臉色臘白的是田奶奶，眼看著就出氣多，入氣少了。隔壁那屋，躺著的是田大娘，也是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田大叔就在爹娘邊伺候著，滿屋子裡忙來忙去的除了田福生，就是十來歲的田水生和他二姐田秀秀。

章清亭這才不言語了，一面幫忙把東西裝上車，一面盤算著，「車夫我倒覺得不用，這車肯定是我用得多，等人招到了，讓金寶跟著我跑就是了。不行，我自己也學學駕車騎馬什麼的！」

趙成材道：「今兒也太晚了，明兒一早做了東西我們送去。再把這事跟他提一提，讓他也幫著留點心。我瞧那市面上的馬具店，多是皮鐵不分家的，只怕他有認得的皮匠也不一定。若是有門道了，你趕明兒挑人的時候，再問問他們那兒要不要學徒吧！」

趙王氏聽得彆扭，「什麼你家我家？那不都是一家？既然缺人，幹嘛不合在一處？」

這邊車裡一時沉默了下來，卻聽後頭車裡唱起了歌兒，是張小蝶和方明珠的聲音，「春季里來百花開……」

章清亭忽地想起，「還沒給田福生家送東西去呢！他家老奶奶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咱們這既要開馬場了，日後馬鞍馬鐙馬掌那些都是要https://m.hetubook.com.com用到的，倒是可以關照他的生意。上回他還說到，要是真做起來，他那人手也是不夠的，看來還得再弄兩個人去他那兒做幫手。」

幾個小的在那兒拍手附和。章清亭、方德海都跟趙王氏不對盤子，寧肯跟著一幫子年輕人擠在後頭車上。

趙成材一笑，「不用客氣！其實旺兒真的不笨，還是可以教好的，只是學東西慢點，多花點時間也就是了。」

牛得旺瞧這情形，拉扯著他娘的衣裳小聲道：「娘，那咱們不能回來看划船的么？」

章清亭抿嘴一笑，「是我們家的，不過是我們家和方家共有的。」

微微轉過頭，找到章清亭的眼睛，那裡頭竟也是熠熠生輝的欣賞與讚美，讓趙成材心裏更加鬱悶了。

「還有我！」方明珠也來湊熱鬧，「到時我們三個一同騎著馬出去。那是多麼的威風凜凜？」

趙成材道：「那要是她跟您回去了，我們這麼一大家子怎麼辦？誰來做飯？光岳母一人可不行！再說您家裡，這播種收割就算是請了人來，也有不少事需要人打點的，爹和弟弟都在馬場了，您能把家裡照顧好就不錯了，哪裡還空得出手來照顧玉蘭？還不如讓她跟我們一塊兒！」

趙成材道：「瞧這馬舍齊整，不像是有意外。」

田福生搖頭，「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只是可憐奶奶這一輩子都沒享到什麼福就要走了。皮匠我倒是有兩個相熟的，都是一起混的窮哥們，但手藝卻是不錯的。你們要是信得過，過幾日我們合夥打一套馬具來，給你們瞧瞧，要是覺得好，就用我們。要是相不中，那便給我們幾個本錢吧！白送真是送不起的。」

章清亭正嫌他磨蹭，他卻笑道：「咱們家真得去買輛車了，這大過節的，租車真的費老勁了！我才跟車馬行那掌柜的談過，咱們既然有馬，他可以先賒我們輛車。日後若有他要馬之時，咱們也和_圖_書給他行個方便就是了，不過那車夫又得再養一人！」

張發財忙道：「你們當然可以回來！」

這倒是，大伙兒都覺得可行。

鎖了門關了鋪，兩大家子上路了。

「馬上就有人了！」趙成材笑道：「正準備買幾個丫頭回來呢！到時就有人看家了！」

他跟自己說不要介意，不過是個臭皮囊嘛！但真能不介意嗎？他很介意！

張發財拍他們腦門一記，「你們哥還在馬場里幹活呢！他連家都回不成。你們這倆小子倒好，成天就惦記著玩兒！」

眾人出來一瞧，就見遠遠的一大群馬如風馳電掣般向這頭奔來。當前一匹，紅馬紫衣，可不正是晏博文么？

牛姨媽聽了這話最是高興了，卻又發愁，「只是等我們回去了，哪裡有得教呢？」

趙成材笑而不答，卻道：「瞧著高興，干起活來可就辛苦了！」

我也是！張王氏放眼瞧著這一眼望不到頭的青翠草地，樂得是合不攏嘴，「成材，這真是我們家的？」

張發財上前道：「我倒是聽說，一般養馬的早上要放馬的，估計是出去溜達了吧！」

趙王氏覺得太浪費了，「我照顧她！玉蘭，跟我家去！」

「這人馬都上哪兒去了？」趙王氏急了，「別是夜裡遭狼了吧？」

牛姨媽在這裏聽了笑道：「瞧他們那邊，到底年輕，多熱鬧！」

張發財搖頭讚歎不絕，「這麼大的地方，我從前就是做夢也不敢想啊！」

而幾個弟弟，包括方明珠、張小蝶都興奮得尖叫起來，「阿禮哥！好帥！好厲害哦！」

趙成材也嚇了一跳，再到工房裡去看，門鎖了，裡頭卻是空無一人。

章清亭點頭，二人各自歇下。

這種場合也真沒什麼好說的，趙成材問候之後，放下節禮，便和章清亭出來，將盤下了個馬場的事情跟他說了，又問他有什麼要幫忙的。

章清亭撲哧笑了，這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

寒暄了幾句，田福生就把他和-圖-書們往外讓，「不是跟你們客氣，這屋裡實在沒法待人！」

章清亭這邊拿鑰匙開了鎖，讓人先把東西都搬了進來。

趙成材趁機建言，「姨媽，您何不反過來想想？咱們這兒既有學堂，為什麼不把生意放在這兒，往那頭跑呢？總不是要兩頭跑的，就在這兒多待些時，那兒少待些時又有何妨？」

趙成材點頭，「自是信得過你才來找你的。若是真做起來，你們這兒人手必是缺的，我們準備到時選幾個人過來給你，你瞧著要多大歲數的合適？」

田福生道：「我們家裡也亂著，就不招呼你們了，這大過節的，免得給你們添上層晦氣，快回去吧！」

趙玉蘭嘟著嘴不大願意，只看著她哥。

章清亭瞧著趙成材，他微一沉吟，「我一會兒陪玉蘭過來，就是個鄰居家的長輩，也該來瞧瞧的，何況還這麼多年的交情！」

趙王氏聽得嚇一跳，「什麼？你們要買丫頭了？」

牛姨媽聽得心中一動，「讓我好好想想！」

趙成材笑了，「咱們這兒民風淳樸，況且這大白天的，怎麼可能招賊？咱們家裡又沒多少錢……」

到了馬廄，卻是空空如也，除了幾匹病得不能動的馬，其他的馬全都不翼而飛了！

這是章清亭第一次來到田家，果然是窮困潦倒。三間泥坯房，兩間住人，一間做了廚房和雜物間，若論條件，只比之前的張家稍稍強上那麼一點點。

外頭幾個小孩已經興奮的尖叫起來，「馬！馬回來了！」

忽然，就聽到外頭隱隱約約有些像是打雷的聲音，連地上都有些微微顫動起來。

大清早的便提了東西趕到田家，卻聽他家中隱隱傳來啜泣之，難道是田奶奶走了？

趙成材急忙過去叩門，田福生紅著眼睛迎了出來，田奶奶還沒走，只是已經進入彌留狀態，想來也就是這一二日的事情了。

趙成材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像吃了個蒼蠅似的彆扭，而心中暗湧起來的，竟是自慚形穢的和*圖*書不適。

趙成材一瞧她這臉色便猜出她的意思了，可是娘現在身體康泰，又沒病沒災的，那邊人又少，她需要人來幹什麼？不純粹攀比么？回頭還得跟她好好說道說道。

章清亭白她倆一眼，「要威風你們倆乾脆騎著馬佔山為王去，別拉扯我！」

牛姨媽笑道：「依我說，竟也不是什麼大事！確實馬場那兒是辛苦，但咱們可以在那兒吃了中飯，下午就回來呀！既全了禮，也讓孩子們熱鬧熱鬧。這大過節的，那麼多人拘在馬場難道就是盡心了？晚上也總得要回來的。你們要是過意不去，我帶孩子們先回來逛逛吧！」

趙王氏也是真心地想讓旺兒學好點，讓小女兒將來好過些，「就是！瞧旺兒在這裏多開心，你要是回去了，哪有這麼多人陪他玩？況且你也忙，哪裡有個正經時間教他？現有成材在書院里呢，難道你還不放心？」

銀寶元寶聽說要去馬場過節，很是遺憾，「今兒市集上可熱鬧呢！下午還有划龍船的！」

那事更多！趙成材才不上這個當，「咱們當然還是一家子，只不過分開兩處住，瞧這說兩句話，您就多心了！只是咱們這房子都租出去了，怎麼合在一處？再說，那頭還有店鋪，離書院也近，我成天忙來忙去的，要是再搬回去，可就更不得了了。」

田福生很是感激，趙成材也不多留，跟章清亭先回了家。

趙成材也沒打算瞞人，「是啊！家裡現在成天這麼多事，沒個人幫忙可不行。像玉蘭現在就夠辛苦的，還成天幫忙做飯，她要生時總得有人來伺候吧？家裡哪裡還抽得出人手來？」

趙王氏正好從家中過來，聽說田奶奶快不行了，她想想道：「你們不用過去了，我跟玉蘭過去吧！」

趙王氏心裏不悅，不就唱個歌兒么？誰不會啊！

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正收拾著，趙王氏母女回來了，臉上俱有淚痕，也不多問了，讓她們進屋去重新洗了個臉，換了衣裳一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