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柳氏在廚房正要端飯，見他這情形，縮回廚房裡不敢出來了，只扒著門邊探頭探腦地瞧熱鬧。

章清亭聽得心下熨帖，「那我就謝謝姨媽了！」

牛姨媽一笑，撫摩著她的頭眼圈微紅，「你這孩子真是不錯的，只可惜小時候太苦了些，才……不過這也沒事！人不常說么，這大難不死的才必有後福，你就是小時候把這輩子的苦全吃盡了，往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怎麼辦？」趙老實這回強硬地一把抓了趙王氏，「你跟我去給人家認錯去！」

「我……我也沒幹什麼呀？」趙王氏有些心虛地低了頭，「我不過是要帶媳婦去看大夫，她不肯去，還推了成材一把，把成材衣裳都弄破了，我就……」

「那可不行！」章清亭真是感動，牛姨媽也許不是個會錦上添花的人，但卻能雪中送炭，這就難能可貴了，「姨媽你家剛遭了水災，哪有這閑錢給我們？」

那男孩耷拉著頭，就是不吭聲。趙成材和李鴻文對視一眼，心中想笑不敢笑。小孩子嘛，不都是這麼過來的？背地裡取笑老師，畫小人這些事誰沒幹過？這孩子不肯招供亦屬正常，若是說了，那可不得被同學們看扁？斷不敢告密的。

不管平素再怎麼剛強的女子，可乍一聽聞自己可能難以生育都是個幾乎致命的打擊，章清亭也不例外。

「聽見沒？金老師多好，還為你求情了！」李鴻文把吳世仁往前一推，「還不快https://m.hetubook.com.com給老師認個錯？」

「噯噯！」金夫子聽這懲罰委實太重了些，倒主動過來求情，「又不是他畫的，別為了這點小事就弄得孩子退學！」

趙成材就是不答，仍是直愣愣地看著娘，眉毛擰著，似有滿腔的話要講，可就是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趙王氏真有些後悔了，她當時怎麼沒想到呢？這在親家家裡對人家閨女動了手，怎麼也說不過去了，她一時也沒了主意，「這該怎麼辦？」

金夫子想想也覺又好氣又好笑，抱怨了幾句，還是回去上課了。趙成材料理完此事，忽地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剛想問兒子昨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趙成材臉色不善，那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堂屋裡的趙王氏，失魂落魄地沖了上去。

「你想什麼好事呢？」李鴻文瞧他忽地露出一絲詭笑，好奇問道。

到底是牛姨媽老經世事，反應比她快，「你也別太著急了，沒聽方才那大夫說嗎，只要治得好，沒多長時候就能有孩子的。咱們窮人家的女子命硬著呢，瞧你這屁股，一看就是個最能生養的！沒事，別慌！」

他說完這話，忽地一把甩開他爹的手，似是萬分心痛地又沖了出去。

等中午下了學，趙成材跟銀寶交待一聲，讓家裡給他留著飯，就匆匆忙忙回趙家去了。

那學生一聽要叫家長，嚇得嗚嗚哭了起來。金夫子雖然生氣，但見把孩和_圖_書子都嚇哭了，心裏到底有幾分不忍。

趙成材一挑眉毛，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哀兵必勝！」

他大步走來走去，搓著手嘮叨，「你也不想想，你在親家屋裡，當著人家的面打人家閨女，也虧你下得去手！」

「你就別跟我推辭了！」牛姨媽笑著自嘲，「姨媽平素是挺小氣的，那也是瞧你們日子過得去，沒那個必要。俗話說得好，這救急不救窮。你們現在什麼情形，姨媽心裡有數，這回成材上京的盤纏怕不得找人借吧？雖說那天殺的狗官害得我們遭了水災，但姨媽好歹比你多做了十幾年的買賣，底子還是厚實些，這筆錢我還拿得出來。其實就是旺兒不跟你們上京，我也想著要送你們這份盤纏了。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當姨媽先借你們的，若是日後姨媽有個什麼難事，少不得也得找你們還我這個人情！」

「那不是……她不聽話么？」

吳世仁趕緊一溜煙跑了，二人這才來勸金夫子，「就知道金老師最是大人有大量，這些小孩子嘛，調皮搗蛋也是難免的。您是不知道，您這兒才一張畫，我和成材都不知被他們畫成啥樣了，連烏龜身子都給我安過！」

趙老實又急又氣，一拍大腿質問她，「你倒是說說看，你到底怎麼得罪親家了？」

「什麼？」趙老實當即叫了起來，上前指著趙王氏的鼻子，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這麼這麼渾啊！」

「成材，你可別嚇和*圖*書娘呀！這到底是怎麼了？」趙王氏慌了手腳，一個好好的人怎麼弄成這樣了？她禁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那章清亭到底怎麼跟兒子鬧了？

「我就打了她一下子唄！」

他是義憤填膺，「這教學生倒教成他們取樂的了！說，這是誰畫的？」

章清亭聽她如此一說，心下雖有幾分羞赧，到底安定了些，但更多的仍是擔憂，「姨媽，真的會沒事么？我也真是糊塗！之前就覺得月事有些不對勁，可那時總以為是忙的緣故，雖然總有些日子不準，但總沒往心裏去！」

吳世仁嚇得是號啕大哭。

說起來，她也有些暗悔，昨天那一鞋底抽得有些重了，可是那又如何呢？趙王氏給自己找借口開脫，這做婆婆的打媳婦一下子，有什麼了不得的？可這打人到底不大好吧，說起來，章清亭也沒幹什麼大不了的壞事情。唉，那丫頭怎麼就那倔，就是不肯聽自己的話呢？

趙成材堵在趙王氏面前，卻又不說話，只那麼緊盯著娘，看得趙王氏心裏直發毛，「成材，你這是怎麼了？」

「哭有什麼用？」趙成材還過來落井下石，「若是金老師不原諒你，你這學也別來上了！」

李鴻文見狀，眼珠一轉，故意疾言厲色道：「好你個吳世仁，平常老師都怎麼教你的？你就只顧著同學義氣，不肯說實話是不是？那好，現就找你家爹娘過來，讓他們來好好管教管教你！」

「你就幹什麼了？」

吳世仁ｍ•hｅｔubｏｏｋ•coｍ•ｃｏm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鞠躬道歉，見金夫子臉色緩和了下來，趙成材把學生往外趕，「自己去洗把臉，回班裡上課去，以後這事可不準再幹了！」

原來是金夫子方才在課上發現學生們在傳紙條，等到了這個學生手上時，恰被他抓了個正著，收上來一看，可把他氣壞了，紙條上把他畫成個醜八怪小人，金夫子在課堂上怎麼問那學生也不肯說，只得把他抓了這兒來，要三堂會審。

趙成材今兒上了學堂便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李鴻文瞧了問他，他想著家醜不可外揚，也不好說。李鴻文正待打趣幾句寬寬他的心，忽見金夫子領著個男孩怒氣沖沖地進來，「這學生我沒法教了！」

趙王氏一聽這話可也懵了，這是什麼意思？親戚做到頭了？那豈不就是……天啊！趙王氏可從來沒想過要毀兒子的家啊！

怕章清亭想著難受，她也不多談了，等用了茶飯，就在這酒樓之中，二人借了紙筆，細細的商量路上需要打點之物。

「媳婦就是不願跟你去看大夫又怎地？你讓她自己去看不成么？非得你拉了去，顯得你有本事是怎麼地？你瞧瞧現在好了，親家都撂下話來了，人家都不願意跟咱們過下去了！」

趙老實急得拉著兒子的手都在哆嗦了，「成材呀，你跟爹說說，是不是你母親昨兒又去你那鬧什麼了？」

「我……」趙王氏剛想張嘴，卻聽趙成材終於開口了，滿面悲愴，「岳父說，我們兩m.ｈetｕｂｏok.ｃｏm•ｃｏm家的親戚算是做到頭了！」

趙王氏糾結了一日，連下地幹活也是心不在焉的，鋤壞了不少苗。趙老實越發覺得不對勁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他本想著下午去衚衕那邊走一趟，問問是怎麼回事，卻見趙成材咣啷一聲，推開院門回來了。

趙王氏昨晚回了家，也覺得好生沒趣，又不知那邊到底怎麼樣了，心事重重地吃不香也睡不好。趙老實問她有什麼事，她也不肯說。心裏只想著，就依那殺豬女的脾氣，怕不得跟成材鬧個天翻地覆？

李趙二人年輕覺得無所謂，金夫子一把年紀了卻是臉上掛不住，氣得鬍子都要翹起來了，必不肯依。

「肯定沒事！」牛姨媽斬釘截鐵地給她鼓勁，「瞧瞧你才多大年紀？怎麼可能沒得生養？不過呀，這事姨媽替你守著密，你回去可也千萬別跟人說！尤其是你婆婆，否則不定又怎麼鬧騰你呢！讓人帶葯也不好，容易露餡，那方子留著也是個禍害。倒不如你自己跟成材上京去，悄沒聲息地把病瞧了，比什麼都強。等回去了，也不要你開口，姨媽來幫你說，就說旺兒跟著上京城，我還是不放心，非讓你也去。等到了京城，你自個兒好生去瞧瞧大夫，該怎麼調養就怎麼調養。千萬別心疼銀子！玉蓮那兒沒事，她嘴巴最緊，還能幫你煎藥什麼的。倒是得防著旺兒點，別讓他瞧見了回來混說。你們這回上京，姨媽也沒別的好送的，就送你們些盤纏吧！你看，三百兩銀子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