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訓
承爵不為官的先例一開，後續各公候之家必定要依此行事，明啟帝才是去了一大塊心病。
不大一會兒，太后的葯已經煎好了，來送葯的是一個小太監，黃公公連忙道：「這是老奴收的義子！」言外之意是心腹之人。
葉雲水也不客氣，今兒一大早出門到現在一直都提著顆心到嗓子眼，這會兒算是剛落了自個兒的肚子里，歇下來才發現她的腳後跟都已經麻了，小宮女的手勁正好，葉雲水賞了她個小銀裸子，小宮女笑著接了賞賜，更是賣了力氣。
葉雲水做低伏小的半晌，這會兒連忙上前扶著太后，黃公公在一旁道：「葉主子您扶好自個兒就成了，孝敬太后的事老奴代勞了！」
太后正言道：「祁善一直在哀家宮中養傷。」
太后見明啟帝明白她的意思，又轉身看向皇后，「你貴為皇后，凡事不顧大局，只想蠅頭小利，你乃是天下之國母，不要總把自個兒想成是奉國公府的姑奶奶！整日只想著與幾個妃子爭寵斗心氣，空有母儀天下之名，沒有母儀天下之度量，如此鼠目寸光，哀家如何放心將後宮交付與你？」
「婢妾心裡不安。」葉雲水卻是說著實情，太后早晚會有那麼一天，可到時如若有人知道了她給太后私自用藥，恐怕陪葬的第一人就是她了！
明啟帝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悔，連忙回太后的話，「母后教訓的對，此事是朕狹隘了！」
葉雲水點了點hetubook.com.com頭，接過碗一口接一口地為太後送葯。
太后只是繼續言道：「言寡尤、行寡悔，皇上不覺這一番周折之後，祁善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黃公公領了命，葉雲水隨著退下，心中卻對太后的話想不通透……
「哀家不中用了！」太后剛才硬撐許久，這會兒說話已是虛弱無聲，黃公公已是把葉雲水帶來的所有的物件都準備好，葉雲水拿出其中幾樣，又從懷中掏出最主要的一味葯全部研磨，「少量地用一些，飲食上口味比往常重點兒，另外要多食豆類和瘦肉。」
「生生、死死，那些恩恩怨怨，哀家都帶了棺材里去！」太后似是安慰地看著她，「哀家歇這一會兒感覺不錯，等著用你的葯膳了……黃公公，帶她去吧。」
用了整整一碗，太后疲憊地睡去，葉雲水靠在一旁歇著，黃公公叫來了小宮女為她捏腿，「……您今兒累著了，讓她給您捏捏。」
「小公爺的情況如何？」葉雲水心裏一直想著祁善的傷。
葉雲水心裏一緊，身體微微前傾靠在秦穆戎身後，秦穆戎的手攥了一下拳。
明啟帝和秦穆戎目送太后等人離去，不約而同地對視，秦穆戎把事先編好的段子與明啟帝娓娓道來，皇后在一旁思緒紛飛……
葉雲水想了幾個含鉀高的葯膳方子，心力衰竭之人用了猛葯必須多飲水排尿，卻會因此而流失大量的鉀，必須和_圖_書從飲食上補。這原理葉雲水只是自己明白，與太后只能以她聽得懂的方式說明。
太后看著皇后扯了扯嘴角，「哀家的意思是祁善。」
葉雲水站在秦穆戎身後，低頭恭迎，明啟帝闊步而來，臉上卻是一片無奈之色，想必黃公公這一路上也說了大致的情形。
「黃公公仔細記著，哀家如今是記不住了！」太後有氣無力地吩咐著，頗有著昏昏欲睡之態。
祁善站得太久，這一轉身，頭髮昏地踉蹌了一步險些摔倒！
太後轉身欲回正殿，皇后欲叫她跟前的嬤嬤起來，剛給太后回話，這會兒仍跪在地上。
「老奴都記下了，葉主子放心！」黃公公反覆地念叨著，也知這些事不能留下紙張字據，以免將來惹出是非！
即便向明啟帝訴苦也無濟於事，皇后這些年日子過得甚是憋悶，也只有這兩年太後身子骨沒那麼硬朗了她才逐漸接手些後宮事務！
「兒子給母后請安了！」明啟帝一直自詡為天下第一孝子，在太後跟前只以兒子自居，鮮少稱朕。
唯有祁善承爵，才能打破現在這個格局……
這老太婆怎麼還不死！皇后臉上賠著笑，心裏卻是陰狠之極，因恨太后，把葉雲水也連帶著恨了心裏，這個讓她顏面掃地的女人，她早晚要收拾了！
「葉主子莫擔心，小公爺好著呢！」黃公公笑著回話，卻並未多說。
「參見皇上。」其他人給明啟帝行了禮。
太后和圖書嘴角輕撇，她自是知道皇后聽不進去這些，明啟帝卻未多注意此事，問起了祁善的情況，「聽母后說他養傷，如今在何處？」
祁善不能死！
而這一切都是太后預料到的！預料到祁善失蹤，皇后和文貴妃二人勢必爭得頭破血流，兩家勢必在此事上推波助瀾……而太后一閉眼，這兩家外戚的勢力定會如洪水猛獸一般，高調崛起，明啟帝往後十年的時間都要分出心思糾結在外戚的這件事上！他還有幾個十年？
明啟帝抬手讓眾人平身，太后看著他言道：「鎮國公已薨了，即位之人皇上快些定了吧。」
明啟帝的臉色不太好看，卻強忍著試圖心平氣和下來。
明啟帝抬頭正見太后那明銳的目光閃動，心中豁然幡醒，長嘆一口氣。
太后如何不知葉雲水的顧慮？
這會功夫，門口唱道：「皇上駕到！」
「就在後殿內，」太后抬眼看了一眼秦穆戎，繼續與明啟帝言道：「你想知道什麼問慕戎吧，雲水陪哀家回寢殿，哀家想用你做的葯膳！」
「母后……」明啟帝驚住了，他轉頭看向秦穆戎和葉雲水，這會兒自然明白皇后希冀目光的涵義。
動一發而牽全身，利益牽扯實在太大了……他不想把外戚抄家滅族，落一個寡薄之名，那就要想辦法架空他們手中的權，太后這是在為他指一條明路！
皇后看不出任何破綻，心裏只有憤恨不已，看向葉雲水的目光中滿是惱意ｍ.ｈｅtuｂoｏｋ.ｃｏｍ•coｍ，悔不當初坐在那車上時沒有掀開擋板看上一眼！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小太監們連忙抬了祁善就往後殿跑，太醫向眾人行了禮緊跟其後，一行人是輕車熟路，祁善就應住了那邊一般。
要說最希望太后死的人其中就有皇后，這些年她雖身居鳳位，可後宮掌權之人卻是太后，她下的令太后一句話就駁回去！
祁善隨著太醫離去，秦穆戎和葉雲水二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太後由著秦穆戎把祁善救回藏起來，就是要逼著鎮國公府鬧，祁言、祁宏鬧騰的那一出之後才有太後下懿旨，承爵不做官，不降等，而無論是祁言還是祁宏任一承了爵位，太后一閉眼，鎮國公的爵位又成了外戚的臂膀，明啟帝依舊擺脫不掉外戚日漸強大的政局弊病。
葉雲水問了太后的感覺，卻見太后笑道：「哀家挺得住，多虧了你。」
明啟帝一愣，剛只聽黃公公說了皇后因事與太后意見不合……轉頭看去，卻見皇后的臉上甚是難看。
太后又象徵地指責幾句，便讓他趕緊跟著太醫回後殿去。
祁善知這一切都是太后安排好的，連番向太后告罪。
皇后臉色一僵，那可是她的陪嫁嬤嬤……
如今有太后在，她縱有千萬條證據也不敢再輕易出言，只等著明啟帝來后再周旋一二，瑞蓉縣主可找她哭了多少次，皇后自個兒心裏也是憋屈，自己母儀天下的皇後身份居然不能為親妹子治個人……她和圖書這皇后當得還有什麼勁？
太后句句狠厲，卻說得皇後半句都無法辯駁，明啟帝此時也覺太后的話深有道理，「皇后要仔細聽從母后教誨，也別辜負了朕對你的一片信任。」
葉雲水把每日用藥的次數、飲食上要注意的事項都與黃公公說了三遍，黃公公豎著耳朵聽著，生怕錯漏個一星半點兒，葉雲水言道：「婢妾隔上十天半月就來一次瞧瞧，不過要生產的功夫卻是只能靠您了！」
「這事兒全憑母后的意思……」不是祁言就是祁宏，一個是皇后外家，一個是文貴妃娘家，明啟帝早就想定下人選，免得這二人整日地在他跟前吹風。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太后才緩緩醒來，整個人的狀態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葉雲水沒繼續追問，本來她和祁善的謠言就傳得沸沸揚揚，她再多事反倒是給二人越描越黑了……
太后急切地道：「用哀家的軟輦抬他走，這個不省心的！」
皇后倒吸一口冷氣，只覺明啟帝對太后是違孝……
寢宮之中，太后躺在病榻之上，葉雲水連忙吩咐人準備葯！
皇后被太后和明啟帝連番批訓，臉上火辣辣的燙，心裏早被憤恨填滿……空有母儀天下之名也是因她無母儀天下的權，只有太后死了她才能真得感受到一個皇後母儀天下的威儀。
「在哀家面前還胡言亂語，掌嘴五十，攆到漿洗上去，」太后忽地停步轉身，若有所指地看向皇后，「哀家老了，不願太多殺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