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診
二人話已至此，沒有再多敘，有些事不必開始就掏心挖肺，而是要看對方的誠意到何程度。
「肅郡王言重了，都是臣妾應當孝敬的。」葉雲水行了福禮，則直接進了寢殿，葉重天自是又被肅郡王攔下，只在外殿等候。
葉雲水也未再等有人出來邀請，而是直接進了寢殿。
「除卻肅郡王，哪位郡王也不是本宮親生的，不得一條心，理應由其生母照料，豈不是更好？」德妃自知說的是十四郡王，可她應不知其中緣由。
德妃哪裡是什麼病痛不愈？估計是秦穆戎給肅郡王已經去了信兒，而德妃尋她，恐怕也有細談之意，否則哪會廢這一番周折？
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念頭，讓葉雲水自個兒都有些驚詫。
德妃略有猶豫，顯然對樂妃這事未太過腦子，也沒尋思會這般緊張，疑惑探問：「有這麼嚴重？」
「謝肅郡王好意，世子爺還在外等候，改日再相聚也不遲。」葉雲水如此婉拒，倒是讓肅郡王點了點頭，一直送她與葉重天出了宮，才折身返回。
葉雲水聽了這話心中也有數。
「你們的野心可不小。」德妃此言帶著試探。
葉雲水點了頭，便去內間換了衣裳，小兜兜說什麼都要跟著出去，「……在家待了許久了，娘進宮不能帶我們，那爹去哪裡，我們都跟著去！」
並未急著過去，葉雲水先讓秦風去「翰堂」給秦穆戎去個信兒，這方則與葉重天問起肅郡王來，「他的病症可是有緩？能挺多久？」
似是看出葉雲水的審度之色，葉重天尷尬怔住，「多嘴了，實在是多嘴了！」
「讓娘娘久等了！」葉雲水笑著給了賞，太監臉上笑褶子更多了幾道，親自扶著葉雲水上了軟輦，則往德妃的「永寧宮」而去。
葉蕭飛風生水起，雖當上了小官但因不是科舉出身，難免被人看扁，可身後有葉雲水這親王世子妃撐著腰，面上都還讓他三分，可世人如此，葉
m.hetubook.com.com蕭飛也明白個人半斤半兩，沒洋洋自得，這些日子都跟著祁善後面跑腿兒，忙得連人影都見不著。葉雲水這話未提具體的人，可德妃卻全都心知。
葉雲水撂上薄紗，探了脈，又觀了德妃的神色，露出一絲淡笑，「德妃娘娘是心病積鬱，可是還在為太后她老人家的事難過？」
全都收拾妥當，則齊整出行，葉重天本是心情忐忑而來，可這再次進宮，卻好似出去遊玩？身邊一群小傢伙兒嘰嘰喳喳的，倒是始終沒忍住笑，挨個地抱，挨個地逗。
葉雲水心中略有驚詫，難道說太后賜死皇后，是曾經對德妃的許諾？
葉重天心中有話，卻憋住未問出，只點頭應下，「只能如此，只能如此了！」
見葉重天依舊在等她出主意，葉雲水只得道：「不用你探病，便不探，外人問起，便只搖頭嘆嘆氣便罷，如若是皇上召你問起，只言你能力淺薄，只能幫著多延點兒壽，肅郡王吉人天相，自是福氣滿缽，那些虛話你自能說上幾句，不用我說。」
葉重天鬧了個大紅臉，連忙轉過頭去看馬車窗外……
「換衣裳去吧，讓邵嬤嬤給打扮得漂亮點兒。」葉雲水這般說，姝蕙立即露了笑，小臉紅彤彤地跑著便往西廂去。
德妃似也看出葉雲水心中猶豫，則是道：「世子妃也不必懷疑本宮之言，本宮自也要履行對太后的承諾。」
「有些事，可由不得你。」德妃說完，則臉上露了笑，「怪不得太后喜歡你，你一來，只是說上幾句話，本宮這身子倒是不疼了！」
讓秦風去請葉重天進來，葉雲水則轉回院子。
葉重天略有猶豫，隨即才開口說道：「肅郡王的身子一直調理得不錯，可惜德妃娘娘前日不慎著涼，一直腹疼難忍，幾位太醫行了幾副葯也不見好轉，皇上便尋我出方子，單是診脈瞧不出病狀，還須細診，旁的人德妃和_圖_書娘娘信不過，故而我只能奏明皇上，請你進宮去為德妃娘娘診一番抑或尋些法子，皇上也允了，我這才一早出了宮，直接奔你這裏來。」
皇后死了，秦中嶽的太子位此次沒倒，難不成德妃有心要出面爭一爭？如若真是這樣，那宮裡頭恐怕有一番好戲看了！
樂裳被明啟帝禁與「安和宮」，而且不再如以往那般寵溺，明白人都知其中有事，可知真相之人卻寥寥無幾，顯然德妃也不知。
葉雲水再言道：「為人之母都與德妃娘娘同樣想，可有些時候，身不由己，恐怕連這條命都不是自個兒的，那就只能求著保孩子了，您說是嗎？」
葉重天苦笑，嘆了一口氣，言道：「此事我也正有心與你商議一番，自第一次為肅郡王診脈至今，還從未再探過脈、也未用我開方子捉葯，只隔幾日便召我進宮去，談談養生，聊聊詩畫，其餘半句不談，這可讓我如何是好？半點兒用處都未有，卻還要在此佔個位子，進宮便是提心弔膽，生怕皇上再召我問話，這種狀況讓我如何答？」
「依著你看，本宮該如何換這份心境？」德妃這般問，無疑是在問葉雲水所求。
德妃淡笑著道：「你看本宮的身子，會是什麼病？」
「父親如若覺得孤單，可讓母親歸來，抑或偶爾去南方探望探望，肅郡王為人順和，不會不給你這情面。」葉雲水忽出此言，卻讓葉重天的臉上湧起一股羞色，連連咳嗽半晌，算是轉移這話題不談。
一行人到了「楚香樓」，可此地卻沒如以往那般平靜，隔著老遠就看到黃家人聚在此處。
葉雲水踏步上前，先給德妃行了禮，「德妃娘娘安，都是臣妾應當做的，不知娘娘何處不適？可否說給臣妾聽聽？」
葉雲水自知葉重天不是來賀小兜兜昨日生辰的，讓嬤嬤們帶著小傢伙兒們下去，她則與葉重天單談起來，「一早這般焦急，可是有事尋我？」
m.hetｕbooｋ.ｃｏm.cｏm雖說肅郡王曾言，請葉重天為其貼身太醫是太后的令，可壓根兒不讓葉重天開方子下藥這是為了遮個幌子、掩人耳目？還是壓根兒就不信任葉重天，也就是不信任庄親王府，在防著？
而這一會兒功夫，秦穆戎則從外歸來，葉重天起身互行了禮，秦穆戎則與葉雲水說起進宮之事，「你與岳父大人同去便可，我此時進宮不太合適，送你過去，我便到『楚香樓』等你，讓秦忠也跟著你。」
德妃並未出來，依舊在寢殿卧床，反而肅郡王得知葉雲水到此，一直等候在門口，遠見葉雲水到來，特意迎上幾步，拱手道：「有勞二弟妹了！」
葉蕭雲自被秦穆戎塞入軍隊之後，倒是去了幾分文人酸腐，多了幾分男子氣概，前些時日歸來，還給葉重天磕了頭，道了錯，然後又轉回軍中，至今未歸。
德妃躺卧在床，轉頭看向葉雲水，言道：「有勞你了！」
「無大礙，教了一套按摩的方子，再開些葯調理調理便可。」葉雲水看向肅郡王，言道：「肅郡王也不必再過憂，方子德妃娘娘已收妥，回頭自會尋人去抓藥煎熬。」
葉雲水遞了牌子，沒多久便有德妃跟前的太監前來恭請，「世子妃可來了，德妃娘娘可侯了您許久！」
姝蕙站在這裡有些猶豫，平時小兜兜他們玩，她都跟著葉雲水去「議事廳」，如今出去，卻不知她自己是否也能去？
心中略有疑惑，太后所為的乃是秦家江山，是不讓皇后在宮裡頭佔據的地位太高，可不是為了德妃。
小傢伙兒們得知自家外祖父也來探望，各個都準備好行禮，葉重天一進門就被團團圍上，挨個地親一口，掏了送玩的物件，才算罷休。
明啟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秦中嶽如若登基稱帝，這宮裡頭恐怕一個都活不安生！
秦穆戎與肅郡王接觸，始終是忌諱，雖然皇后如今不在，但他也不願明啟帝心中起疑。
葉雲水很ｍ•heｔｕbｏoｋ•ｃom•com意外地皺了眉。
看著葉重天口中平淡地說著家中之事，葉雲水忽覺他有些老了，不再有幾年前初見時的儒雅風姿，而是年長之人的絮叨。
葉雲水福了福身，「還是德妃娘娘的福氣，太后在天之靈，也會保佑您。」
肅郡王的身子不知能扛多久，早晚有不保的一日，她如若保下樂裳與十四郡王母子，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更算是與庄親王這一繫結盟，說那犯糊塗的，可不就是明啟帝？
「你也不用擔心，這日子能過舒坦一日是一日，只裝什麼都不知道便罷了。」葉雲水這話說完，則又與葉重天問起葉府的情況。
德妃點了點頭，「的確如此，本宮崇敬太后，她老人家說一不二，答應的話從無半句失言，哪怕是……」故意托長，看著葉雲水。
葉雲水低頭道：「德妃娘娘見笑，侄媳思忖得慢，還未能完全明白德妃娘娘話中之意，不過您的身子如若調理，首先要調的便是這心境，人說心病終須心藥醫，單單是吃那苦藥湯子，恐怕始終得不到緩解。」
肅郡王在此拱手行禮，「謝過二弟妹了，定當好生道謝，中午可留此用膳？」
黃正海叉著腰站在門口指著裏面嚷道：「鎮國公爺，您對這婚事有何意？您倒是給個說法，如今定親之禮不下，許親之期不定，難不成您要本官的姑娘老死家中不成？您如若不願再娶，便說個話，本官寧可不要這個腦袋，也親自去向皇上請旨，退婚！」
葉雲水認真地點了點頭，也未等德妃再開口，繼續道：「德妃娘娘心慈，興許一兩句話興許便能圓兩條命，定能得好回報，二來，肅郡王這些年雖受不少苦，可您卻更勝一籌，心中比其更苦十倍，百倍，世事難料，再明白的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德妃娘娘，您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不去陪爺爺？」葉雲水這話問出，幾個小傢伙兒都眼巴巴地瞅著她，秦穆戎則道：「老頭子昨晚沒睡，
www.hetubook.com.com這會兒歇了，帶著吧！」隨即挨個地摸那幾個小傢伙兒腦袋，「去讓嬤嬤給你們換衣裳，爹帶你們吃好東西去！」開了一副調養的方子留下，葉雲水便離開寢殿，葉重天此時已在外殿如坐針氈，看葉雲水這半晌才出來，則立馬上前問道：「德妃娘娘的身子怎樣？」
葉重天有意跟葉雲水探討德妃的病情，他本人也是一醫痴，如此一個太醫難解之症，自己女兒是一套按摩穴位的法子就解了？什麼這般神奇？
葉雲水點了頭，宮女匆匆進去，沒多大會兒工夫，她則在外聽到寢殿內傳出一聲：「請世子妃進來吧！」
葉雲水這不是第一次到「永寧宮」，這一路行往寢殿，四處都供著佛，不似宮殿，倒似佛堂。
四處所陳物件也多是素色，行至寢殿門口，宮女先給葉雲水福了身，「世子妃稍後，奴婢進去回稟德妃娘娘。」
送葉雲水與葉重天到宮門口，秦穆戎則讓秦忠、秦風在此候著，而他則帶著孩子們往「楚香樓」而去。
德妃看了葉雲水半晌，葉雲水紋絲未動，與她面對面、目光絲毫不閃……
葉雲水自不會跟他說實話，只反言道：「都是女人的病，父親可真要我說給你聽？」
葉雲水搖頭，「只有保命意，從無狂野心！」
提起太后，也不過是個由子。
葉張氏與葉倩茹、陳耀沖又回了南邊去，偶爾來往書信……
葉雲水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直接道：「您常年在永寧宮內，也該出去走走，您一直是侄媳最敬重的人，都說不為人母不懂孝，如今侄媳也有了幾位子女，這才明白德妃娘娘照料肅郡王這二十多年有多難，可您心裏已是形成了習慣，如今肅郡王的身子逐漸康復，自不用您再過多照料，可仍有那年幼的郡王，在等著您伸手拉一把。」
沒等葉雲水點頭，立即一窩蜂地全跑了！
沉香裊裊，透著一股濃重香氣，一掛竹簾輕搖，偶碰出幾聲叮噹，卻在這寂靜的寢殿中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