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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咱們接著玩去……」顧瀧心情大好一聲呼喝，大家蜂擁而去。

「娘……」她忍不住問道：「那個孩子……是叫顧漁嗎？是大伯父從外邊帶回來的那個……」

顧十八娘回過神，看著眼前瞪眼的少年。

顧海的名額自然劃歸與二叔公一家，鑒於顧樂山子嗣眾多，又則根據其父的資質，顧海的資質自然受到大家質疑，再則他們也不在這裏長住，因此族學這個名額就沒有考慮他，顧父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很在意，他一直認為是自己沒本事連累了兒子。

已經走進巷子里的顧十八娘也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是的，失去過的人才知道什麼最珍貴，她不求哥哥能出人頭地，只求他能平安到老。

過了百日，顧家的族學就要重開了，雖然是族學，但並不是所有姓顧的孩子都能上的。

顧海知道曹氏的意思，哼了聲，只說了句，「那傢伙是個笨蛋！」結束了這個話題。

有了這個競爭規矩，對於各家各房來說，人才就變得很重要，這直接和圖書關係到他們將來在族中掌握權力的大小，所以族學就格外地受歡迎。

人，生而不等，有些東西，不在乎的人偏偏能輕而易舉地擁有，而在乎的渴求的人卻總是只能遠遠地看著，眼巴巴地等著，等著一個機會。

「我去溫習了……」顧海進門就鑽進屋子。

一個連中三元，大周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怎麼可能是個笨蛋？

是怕大伯顧樂山和大伯母聽到了不高興，顧十八娘了解點了點頭。

族學，建康的族學，可要比仙人縣的書院好得多得多，得到這個機會，兒子將來考中的機會就更大了。

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再說，他相信，這個機會到了自己的手裡，總比到了那個顧海手裡要好的多。

曹氏微微一愣，面上有些躊躇。

這根源於顧家大族的一個規矩，自從第一位族長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覺得家族子弟不能都靠蔭榮坐享其成，所以在家族內部掌權人員挑選也好，公中產業管理也好都施行選拔制度，而不是子承父的世ｈｔｔｐs://ｍ•ｈetｕbook.com•ｃｏm家慣例，比如如今才接替族長位置的顧長春，雖然他是先族長的兒子，但坐上族長這個位子，也不是那麼輕鬆順利的，而是經過層層競爭考驗。

「你倒知道他的名字……」曹氏笑了笑道，撫著女兒的頭，想到那孩子的身世，不由覺得有些唏噓，「是，他也是你的哥哥，只是……」

顧家雖然是個大族，但發展至今，已是日漸凋敝，後輩子孫們文不成武不就，魚蝦混雜，在這群魚蝦中，突然冒出一條龍來，建元六年的鄉試，會試，以及建元七年廷試中皆第一，連奪三元，成為大周建國以來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

那一年顧家名耀全國，連帶著剛嫁到沈家的顧十八娘，都收到了婆母以及妯娌們幾分敬意，那是她第一次覺得被人正眼看的日子，雖然，這並不能阻止自己被丈夫厭棄以及最後被休的下場，但是她還是記住了顧漁這個名字，至少，他姓顧，名義上是她的哥哥，儘管這位哥哥根本就不認得自己這個hetubook.com.com妹妹。

她遲疑一下，低聲囑咐道：「只是莫要當著人這樣喚他……」

「多謝六少爺……」白凈少年低著頭帶著滿滿的感激說道，抬起頭，眼中再也難掩激動以及期盼。

而這母子兩人，在族長的支持下被收了進來，沒多久，那村姑得了病死了，只餘下這個孩子貓狗一樣，竟然平安無事地長大了。

「又嘮叨，我知道，我這不是沒打架嘛。」顧海伸手敲了她的頭一下，笑道。

鑒於這孩子的來歷，一家人都不喜，顧樂山更是連見都不見，最後還是顧夫人郭氏，看著孩子被婆子丫鬟帶的不像人樣，再加上自己的寶貝小兒子缺玩伴，一眼看上這個小貓小狗般得孩子，便順手收過來，待遇自然比不上正經少爺，就是那些庶出的少爺也比不得，但至少給起了個名字，不再被野種孽種地喊著了。

笨蛋？那傢伙絕對不是個笨蛋，她不由再次回頭看了眼。

他大笑，一巴掌拍在那白凈少年的肩頭，力道之大讓少年身形一歪。

白凈少年慢慢地跟在身後和-圖-書，看著奔跑在前方的意氣風華的少年們，嘴邊浮現一絲嘲諷嫉恨的笑。

「哥哥，你要好好讀書……」顧十八娘喃喃道。

白凈少年回頭看了眼，下定決心地攥了攥拳頭。

「哈哈，正好小漁你頂了這個名額，反正是給咱們家的，你去他去，都一樣……」顧瀧說道。

但這次族長臨死前給他特批了一個名額，這真是可喜可賀的好事，所以曹氏立刻毫不猶豫地變賣仙人縣產業進京來了。

這真是一個好主意，他越想越高興，這個主意太好了，這樣又收拾了那小子，自己又絲毫不相干，太聰明了，他怎麼這麼聰明呢！

「好，累了就休息會兒……」曹氏在後囑咐，眼中帶著幾分心疼，卻並沒有提議他休息幾日後再學習，她也知道，兒子這次遇到機會很難得。

「哥哥，不管你中不中狀元，只要你好好活著，就夠了……」她不由說道，看著眼前帶著滿眼關懷寵溺的哥哥一笑。

顧樂山，富貴子弟，那個不曾經少年風流過，十幾年前，一個鄉下村姑抱著一個孩子跪上門，成hｔtｐs://ｗｗw•ｈetuboｏｋ•cｏｍ•ｃom了當時建康一大樂事，也由此導致顧樂山提早結束官宦生涯，歸家養身。

這個在顧家不是什麼秘密，顧十八娘知道，曹氏也不覺得意外。

「那小子是顧瀧的跟屁蟲……」顧海在一旁哼了聲說道：「又是個膽小鬼，打架喊得最凶卻都是躲在最後……」

是的，沒錯，顧十八娘記憶里那模糊的，在屏風后匆匆一瞥的狀元郎，與方才那個帶著幾分怯弱的少年融合在一起，就是他。

子弟眾多，族學容量卻有限，因此族規不得不規定，進族學是名額分配，根據人口，一家分配不等名額，但這名額遠遠少於各家需要進學的人數，因此，進族學讀書，對於一家中的長子或者受寵的或者聰明的子弟來說，不是什麼稀罕事，但對於那些庶子或者不受寵的孩子們，則成了可遇可不求的好事。

那樣一個孩子，雖說有爹在，還不如沒有呢，可以說這世上他才是無依無靠孑然一身，不討好人，不找依靠，只怕沒活路。

「別這麼說他，」曹氏又撫了撫兒子的頭，嘆了口氣，「他那樣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