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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香

作者: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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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建康城內小藥師 第98章 賀宴

第二卷 建康城內小藥師

第98章 賀宴

這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就怕族長大人真的藉此將香料行轉給他們,錢也是一方面,關鍵是他顧樂山的面子可就丟盡了。
顧海搖頭不肯。
「四弟妹,這次花費不小吧?」有跟曹氏交好的婦人低聲問道。
「……你以為那些藥行是傻子開的啊……」
但那又如何,他們依舊是匠人而已。
匠人是什麼,不得參加科考,不得躍入士流一族。
一時間議論紛紛。
顧漁邁進顧海的房間時,顧海正被一眾學子圍著,紛紛要他吃酒。
「原來還有了紅袖添香的伴讀……」
「這樣吧,公中出錢,給海哥兒擺宴吧。」顧長春站起身做個決定。
少年們已經吆喝著往外走去看戲,顧海站在人後,神色凝重。
曹氏的視線就不自主地看向一旁的顧十八娘。
酒宴酣,戲台上鑼鼓熱鬧,所見之處皆是笑語喧嘩。
「什麼?她是劉公高徒?」顧長春聽到消息問道,面色有些古怪。
曹氏被說得又是笑又是掉淚。
「……學兄這次略勝一籌……」他走近幾步,看著顧海笑道。
聽到聲音,大家都回過頭,看到正解下披風,露出玄色雲紋緞袍的丰神俊秀的顧漁。
為了喜慶,顧十八娘給家裡人都做了新衣,靈寶和靈元自然也不例外。
顧長春臉色一僵,他們哪來的錢?莫非要打腫臉充胖子?
他哼了聲,正要說話,那人有顫巍巍地伸出三個手指。
顧海將視線投向顧漁,顧漁也正看過來,沖他舉酒杯一笑,顧海也是一笑,仰頭吃了。
「你就吃了吧,大家都知道你端正踏實,不怕這一杯酒就能毀了去……」顧乾笑道,伸手攬住他的肩頭,將一杯酒灌了進去。
「你們一家兩兄弟,榜眼探花全佔著了,不吃酒天理難容!」
「也許沒拜師,只是受指點?」有人說道。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這的確是匪夷所思了。
皇天厚運,顧海只覺得心裏沉甸甸的,他唯有踏踏實實做人做事,才不辜負上天厚愛。
「少爺。」靈寶笑盈盈地走進來。
和-圖-書顧十八娘點點頭,沒有說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外邊又傳來賀禮聲。
「人生得意須盡歡,一日盡歡又有何不可?」顧漁笑道。
忽覺一道陰寒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顧海不由心裏一凜,看向對面的顧漁,卻見他已經轉開了視線,手慢慢轉著酒杯。
「不過是開藥鋪,賣葯而已。」顧十八娘知道她們的意思,爽快地答道。
何謂族人,福禍相依。
詐騙……
他自己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
運氣?他的好運氣哪裡來的?
心裏也被這次宴席驚到得曹氏,此時面上也露出幾分惶惶。
他不由審視顧漁,少年姿容俊秀,行動從容優雅。
拒絕了?眾人有些驚訝。
「她不是我家奴僕,不可唐突。」他說道。
屋中的談話到此為止,不管大家驚異還是艷羡,顧海是案首的事實是不容置疑了。
顧長春哼了一聲,「會寫文章就會做生意嗎?」看了眼外邊熱鬧的宴席,更是心頭髮悶,「這樣鋪張揮霍,豈能守業?」
大家紛紛鬨笑道。
顧海家什麼條件,大家也都知道了,只是這一次進家門看到的卻是完全跟傳說中的不同。
「……皇天厚運……」顧海頗有些感嘆,回想如今的一切,一年前他們還是貧居鄉下一角,靠著變賣家財度日,而自己的學業,眼看著就要斷了,而一眨眼間,一切從妹妹受傷后醒來就變了……
「就是,就是,一個會試案首算什麼……」他笑哈哈地說道:「我的漁兒還是第二呢,才讀了幾天書,這要是哪怕早一個月,案首哪裡輪得到他……」
按照慣例,考中的人家都要擺宴席慶賀的。
此場考試,均由主考拍板,每一個主考都有各自的喜好,而顧海不過是恰好對了這個主考的脾氣。
「……那些所謂劉公的葯是假的?」
這是運氣!這一定是他走運。
「什麼你的……」顧長春看了顧樂山一眼,視線所及,一身素雅的黃世英帶著顧漁翩翩而至,「說話注意點……」
https://m•hetubook.com•com如真是如此膽大妄為行欺詐之事……」顧長春神色沉沉,站起身來,目光環視眾人,「那就開祠堂,除族譜。」
別說他是第二名了,這次考試的前十,在建康城都將受到追捧。
「顧樂雲一輩子醉心功名,曹氏恪守婦道,會讓官宦之後詩禮之家的女兒淪為匠人?將來只得婚配匠人?」顧長春似笑非笑道。
「荒唐!」他收了笑,有怒意在眉間凝結,「且不說她的年紀,就說她的身份,顧樂雲曾為朝廷命官,曹氏出身清白詩禮人家,匠人?他們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做匠人?就是寧肯餓死,我想曹氏也不會讓她去做拜匠人為師,淪入此道。」
「這孩子,脾氣怎麼這麼倔……」有人乾笑幾聲,目光落在顧長春身上。
顧漁神色淡淡快步而去,眼中不帶絲毫的喜色。
「錢就是用來花的,花完了再掙就是了。」顧十八娘轉過頭,一笑道。
宴席果然擺在顧家街上,不問親友不問熟識,只要來坐下就吃。
他說,你的好運到此為止。
也沒必要徵求意見了,想必沒人會反對,只怕個個都會多包賀禮呢。
顧樂山笑著稱是,心中不以為意,本來就是他的!身上流著的可是他顧樂山的血,這一點不叫爹也無法改變!他高興又得意地想著,早忘了直到幾個月前,他都一直恨不得這個孩子從來沒有來到這世上……
身後的長老們便紛紛笑哈哈地應和著,兩個小廝捧著蓋著紅布的托盤上前。
對於這種打趣,顧海倒沒露出少年人的羞澀,只是一笑。
消息很快伴著宴席的結束,傳遍了顧氏每一家每一戶。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會試案首,真以為自己就蟾宮折桂了?
「他們還說,擺三天……」
這句話雖然簡短,但聽在人耳內卻是不簡單。
看著靈寶出去了,少年們收回視線,打趣顧海。
「十八娘,錢怎麼掙的?也告訴大娘嬸子們,讓咱們也學學……」有性格爽朗的婦人被推出來,藉著玩笑地問和圖書道。
察覺到他的審視,顧漁轉來視線,對著顧海舉了舉酒杯,嘴邊的笑意添了幾分,他的嘴唇微動,似乎說了句什麼話,顧海不由神色一凝,再看顧漁,將酒杯一拋,將斗篷隨手一披,洒然而去。
當然,那些有名氣的匠人除外,混到他們那種地步的都是自己當自己掌柜的,不會再受制於人,也沒人能讓他們簽下生死契約。
「爺爺……」有人突然出聲。
顧長春循聲帶著幾分不滿看去,「如何?」
世間熙熙皆為利來,人間攘攘皆為利往,我卑賤時你們可以任意踩踏,那麼我飛揚時為什麼不可以對你們鄙視不屑?
「藥鋪?你們家開了藥鋪?」婦人們見她肯說話,忙追問道。
顧長春一句話被堵在嗓子眼,差點嗆得咳嗽起來。
「那個,我方才來時,見四老爺家已經擺開宴席了,而且說了,是流水宴。」那人笑嘻嘻地說道。
不管怎麼說,他們顧家族的學子包攬了魁首和第二名,這都是天大的喜事。
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又是他擋了自己的路?
大家或信或不信,說笑一陣,亂鬨哄地吃了幾杯酒,要出去看戲。
已經有人把劉公的來歷以及地位事迹等等說了一遍。
君得勢,從者眾,此乃世情,無可厚非。
「那個……大爺爺……香料行……你看……」他有些躊躇地低語。
此時的靈寶穿著一身鵝黃的上襦,挽著慵妝髻,這幾個月來生活無憂,她的面色紅潤,顯得俏麗可愛。
「……學弟才學驚人,必能一鳴驚人……」顧海思忖片刻,對他真誠一笑說道。
顧長春到來時,曹氏正被一眾婦人圍著說笑,誇讚恭喜的話幾乎要把她捧上天。
「那算什麼高徒?」顧長春嗤笑道。
「既然來了,還請各位長輩吃杯水酒再走。」顧十八娘一笑道,沖眾人略一施禮,「家中人少,事務繁雜,我失陪了。」
「來得好,來得好……」大家笑道,伸手拉他過來,將一杯酒塞給他。
說罷果然轉身洒然而去,竟是不與他們再多說一m.hetubook.com.com句話。
「多謝族長美意。」她淡淡說道,話鋒一轉,「只是族中無此定例,未免人詬病,還請收回。」
按照妹妹說的,自己如今應該是已經不在人世了吧,哪裡還能站在這裏,衣著鮮耀,意氣風發,接受眾人的恭賀與艷羡,而且更有大好的前程在前方隱隱可見。
可這次考試之後,他信服了,這個人,果然非一般人!
「不可如此說……只是會試而已……」顧海忙擺手道。
「十年寒窗,這才邁出第一步,來日方長,你我可不能就此揮霍懈怠……」他含笑說道。
所有人都想到這一點,如果這顧十八娘真的是行欺詐之事,才得來這麼錢財,那一旦事發,且不說顧海的前程鐵定被毀,就連他們顧家族眾也少不了受牽連。
「我自然之道劉公是什麼人,」顧長春不耐煩地打斷那人,手指敲著桌面,「她是劉公的高徒?」
甚至還不如商戶的地位,因為很多匠人都是受控與或公或私的作坊商行,說白了,匠人就跟奴僕沒什麼區別。
顧樂山大大地鬆了口氣,顧十八娘那日的話原本沒有被他放在心上,轉頭就忘了,但突然顧海竟然中了案首,這讓他不由大吃一驚。
「小姐說戲班到了,要少爺公子們去園子里聽戲。」靈寶說道。
那些藥行的她們也不陌生,這得開什麼樣的藥鋪,值得讓這些大藥行如此重視?
他轉過身從窗前大步走開了,路上見到的不管奴僕還是族親,不管男女老幼紛紛帶著艷羡尊敬施禮的施禮,問好的問好。
「那這是怎麼回事?」
聽著這些藥行的名字,屋內的婦人驚訝得合不攏嘴,原來一切都是真的,這曹氏母女沒有說笑。
「這是族裡的一點心意……」顧長春說道,他覺得很不自在,明明是來恭賀送錢來了,怎麼搞得倒像是求著她們收下一般。
園子乾淨整潔,席面搭配得當,僕婦雖然少,進退得體,娘親端莊溫婉,妹妹清秀恬靜,竟然還有一個漂亮的小丫頭,這哪裡是他們說的叫花子般得人家?叫花子和*圖*書要是過這樣的日子,那他們可都成了叫花子了!
他咳了一聲,顧十八娘轉過視線,淡然看著他。
顧長春面色難看,冷笑一聲,擺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收回吧。」
顧長春擺手制止大家議論,「不用說了,叫曹氏過來一問便知,此事只怕不妙啊……」
這一次報出的是一串藥行的名字,顧十八娘起身出去了,既然大家是沖她的面子來的,她也得給這些人面子。
提起顧漁,顧長春面色好了很多,他點點頭,的確,這個孩子也很讓他出乎意料,當初聽人說其聰慧,還不相信,有顧樂山以及那幾個孩子擺在眼前,要人相信的確很難……
一直站在後面察言觀色的顧樂山此時忙顛顛地過來。
顧十八娘的目光掃了一眼。
顧長春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她穿著石青五彩交領長襖,嘴角掛著淺笑,眼神卻是一派平靜無波。
沒想到只進了學堂一個月時間,竟然高中第二,最難的是這孩子長得好又知道感恩……
「好,我知道了。」顧海答道。
這是他的心裡話,當初顧十八娘說了顧漁是連中三元的時候,他還不信,怎麼可能,那樣一個從來沒有進過學堂的人……
那倒也是,這些匠人之間最重師徒之名,不拜祖師爺,不行入門大禮,誰敢承認師徒關係。
顧漁站在議事廳的窗外,靜靜看著屋角冒出嫩芽的枝條,他的面色越發瓷白,雙目越發幽寒。
賣葯這句話,顧十八娘以前說過,但此時這些婦人們再重複起來,語氣里就鄭重了很多,顯然不再把這個當成一句推搪的笑話。
屋中的人便都看過來,除了顧漁和顧乾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就移開視線外,其他人都饒有興趣地打量這小丫頭。
這的確是太破費了,當然此時建康城,舉辦宴會的人家不少,而且規格比他們家高的也不少,只是他們家有些特殊,孤兒寡母無產業田地……
想當初我們母子孤立無援,倍受排擠,你們這些人無一說句公道話,那曾經的冷眼冷語,豈是幾句話好話笑臉就能暖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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