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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信朝陽點頭笑道。

不多時這個命令就傳了下去，雪粒紛紛中，豪華的兩架馬車賓士而出。

他剛邁進門內，就見信老爺急匆匆過來。

「虧你娘為你還哭紅了眼……」信老爺瞪眼道。

顧長春停下腳，略一沉思，轉頭吩咐管家，「此事茲事體大，去告之眾人，不得失言失態，免得……免得壞了好事……」

驚的是顧十八娘這樣的匠人怎麼會入選，喜的是對於天下待嫁的女子來說這是夢寐以求的上等姻緣，讓她牽腸掛肚日夜難安的心結終於得到化解。

「那顧娘子，你是想都別想了……」他一撩衣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說道：「我已經打聽了，這一次良女採選，顧娘子也在其中……」

或許是難得瞧見兒子灰頭土臉一次，信老爺心裏竟忍不住一絲高興。

曹氏哦了聲，是啊，小女顧十八娘已是匠人身，算不上是良家女了。

「什麼事？」沈三夫人緩緩說道，並沒有睜開眼。

「朝凌啊，我聽說你媳婦有了？」他問道。

坐在火盆前用針剔手上毛刺的顧十八娘不得不再一次開口，「娘，我都給你說了，肯定是錯了……」

小丫頭被罵得臉都白了，低著頭再不敢說一聲，馬車晃悠悠地向前而去。

「什麼？」沈三夫人猛地睜開眼。

「是呀是呀……」曹氏心裏更有底了，他們家可不正是清明良家。

「這蠢貨……」沈三夫人咬牙說道：「這蠢貨……」

「大爺爺，你可快點……」一個婦人帶著哭意的聲音在後響起。

「爹，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跟不跟我我是不敢打包票，但這女人我明白，貴人娘娘她是不會當的。」他笑道。

自從那日讓信朝陽滾了之後，信老爺就再也沒給過兒子好臉色，對他不聞不問，能不見就不見，縱然見了，也一句話也不說。

顧長春不悅地看過去，見顧樂山家的郭氏用手帕掩著嘴，帶著焦急掀開車簾催促。

顧長春這才踩著凳子上車，目光看了看京城的方向，臉上閃過一絲難言意味，那家人真的是要大不一樣了……

「給我站住！」信老爺喝住他，「說什麼？告訴你娘，你要娶顧娘子嗎？」

信朝陽含笑跟上，父子二人上了馬車，一路無話走進家門。

「爹！」信朝凌大驚失色，「你要做什麼？爹，我最近沒有去過賭場也沒有包青樓姐兒……好吧，去過去過……也只是去過一次……最多五次……爹……你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去了……」

「是京城裡的林少爺，腿好了！」小廝大聲說道。

說罷轉身要走。

信朝凌樂顛顛地進來，與信朝陽擦肩而過，喊了幾聲，信朝陽只是沖他擺擺手，腳步未停地走了。

「真是，怎麼這麼多馬車亂跑……」他嘀咕一句，輕甩了下衣角。

信朝陽哈哈笑了，卻沒有再說話。

信老爺點點頭，忽然覺得兒子傻點也不錯，至少省心。

「大哥病了嗎？」信朝凌信以為真，大呼小叫，一面又連聲哀嘆，「可不是，大哥長這麼大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和_圖_書氣病了也是難免的……爹……大哥正難受呢，你還擺這樣的臉色給他看做什麼……爹……哎呀……爹……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那……那可是經過吏部篩選的，怎麼會錯嘛……」曹氏皺眉道。

「少爺……」外邊的小廝喘著氣說道：「少爺好了……」

「是的，大爺爺……」一旁的小廝忙急著倒出自己聽到的消息，「十八小姐要進宮當娘娘……」

信老爺看著這個庶出的兒子，面上浮現了難得一見的親切。

「這事是不成的啊……」她輕輕嘆了口氣道。

「備車去京城！」

信朝陽的事，曹氏不知道，聽了並沒有往心裏去，輕輕嘆氣為女兒的終身大事上愁，靈寶卻是知道的，帶著幾分擔憂看顧十八娘。

「不是，夫人……」僕婦面帶尷尬之色，大著膽子打斷沈三夫人，「是親事作罷了……」

「是不是嫌路遠，又想趕在年前成親，順便問問我給多少添箱……」沈三夫人漫不經心地問道。

沈三夫人穿著褐色對襟襖，歪在大引枕上閉目養神，軟榻前跪著個小丫頭輕輕地捶腿。

「什麼？」他帶著幾分驚訝，「是說那個十八娘？」

「是兒不孝。」信朝陽整容施禮，「我這就去跟娘說明……」

顧長春急匆匆地帶著一眾人備車備馬出門，路邊僕婦們的閑談傳到他的耳內。

披著華貴裘衣的信朝陽三步兩步走上自家藥行的台階，躲開街中飛馳的馬車濺起的雪泥水。

僕婦忙倒過茶，捧給沈三夫人，一面笑著說些讓她高興的話，m.ｈｅtubｏｏk•coｍ.ｃom沈三夫人顯然並沒有因此事多困擾。

小廝嚇得忙縮頭。

「不如，你去鋪子做些事……」信老爺想了想說道，準備迎接兒子激動的神情。

「有病了。」信老爺哼聲說道。

「閉嘴！」郭氏張口喝斷，瞪眼看那小丫頭，「那又不是你的正頭小姐，你操什麼心！要是你家小姐有什麼好歹，我讓你陪葬！」

「是……」僕婦低頭說道。

信老爺哼了聲，「你明白？你明白還會被人擺一道？」

但這個消息還是很快地傳開了，通過顧慎安，建康顧家族中自然得到了這個消息，雖然還進行正式的待選，但這無疑讓原本就猜測的消息得到官方印證，整個顧家都沸騰起來。

這時的京城，雖然沒下雪，但天氣亦是陰冷。

信家在商言商，不會在沒用的人身上浪費太多錢，因此作為閑散人員，雖然是正房庶子，但拿的卻是最低的月錢。

「只是，下一步就該查我了……」顧十八娘笑道：「那麼就會發現，我……不合適……然後就剔除，所以呢，就不會等到人來請我進宮待選的……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信朝陽哈哈笑了，取過茶壺給信老爺續茶。

「那趙家退親的事，是你一手促成的吧？」信老爺沉臉問道。

「會不會錯了？」曹氏第無數遍念叨這句話。

僕婦被她視線一掃，嚇得忙垂頭，「……舅夫人說，敏小姐自從定親后，就生了病，到廟裡求了一簽……」

啪的一聲，沈三夫人手裡的茶杯落地。

十一月的時候，建康迎來的第一場雪，wｗw•hｅtubooｋ•cｏm.ｃｏm雪粒子颯颯而下，正式宣告冬日的到來。

「我看你還是省省吧。」信老爺哼了聲，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我瞧你這次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嘍……」

「不過，也罷……」沈三夫人平復了情緒，冷笑一聲道：「經此一事，足夠那丫頭堵心一場，我倒要看看她還要不要去撿人家不要的……」

「朝凌啊，月錢可夠用？」他問道。

進了書房，屏退下人，父子二人再一次相對，只不過這次信老爺坐著，信朝陽站著。

察覺到顧長春的不滿，郭氏放下車簾，只覺得心裏又是急又是氣，張口出的都不是氣而是火。

「是，他們也正有此意，我順勢而為而已……」信朝陽笑道。

顧長春瞪了他一眼，沉臉喝道：「休要妄言！」

看著抱著自己腿幾乎要放聲大哭的兒子，信老爺終於再一次將茶碗舉起來，「給我滾滾滾……」

「什麼事？」沈三夫人問道。

「是呀，吏部初選當然會把我選上，上面不是說了嗎，我爺爺當過永安縣推官、廣平縣令、仙人縣縣令，爹是天聖十年貢士，哥哥呢是建元七年貢士，任南漳縣令，利州縣令……三代貢士可謂官宦世家清雅門楣……自然在其中了……」顧十八娘接著拔毛刺，一面答道。

「朝陽啊，這一進宮門就躍上枝頭了，人家放著貴人娘娘不當，難道還要跟你這個撕破臉的不成？」信老爺笑眯眯地說道。

這件事自然要瞞著家人，知道信朝陽真實意思的也只有信老爺一個人。

「夫人，夫人，你聽，十八小姐要……」小丫頭忍www.hetubook.com.com不住說道。

「娘，那是太子哎……」顧十八娘笑道，接過靈寶遞上的湯茶，旋即浮現一絲自嘲，「難不成朝廷中人還不如人家一個商戶心思透明……」

「你跟我來。」信老爺沉臉喝道，腳步未停向外而去。

她就知道，這夫婦倆包括那個丫頭都不樂意這門親事，偏趕著聽到充盈東宮，這是動了心思了。

他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信老爺很是憋氣，再一次抓起茶碗。

建康沈家，沈三夫人的屋子裡放著兩個火盆，室內溫暖如春，桌案上兩盆水仙花開的正艷。

「說這門親事犯沖？」沈三夫人豎眉喝道。

信朝陽微微一愣。

「爹，大哥怎麼了？」信朝凌問道，看著信老爺黑沉沉的臉嚇了一跳。

「什麼少爺好了？」僕婦低聲喝道。

採選良女報備的消息已經告知顧家，曹氏又驚又喜。

管家樂呵呵地亮聲應了。

「爹，我去看看娘，然後就往京城去了……」信朝陽忙退開，一面躬身告退，一面笑道。

信朝凌嘿嘿笑道，一臉得意，「何止我媳婦，兩個小妾也有了……爹，你就等著抱孫子吧……」

「夫人夫人……」門外急匆匆的男聲喚道，人隔著門帘站住了。

「爹……」信朝陽躬身施禮。

「還請父親大人指點……」信朝陽笑道，沖父親躬身施禮。

沈三夫人氣得坐正身子，「定親前什麼都看好了，犯什麼沖！」

一個僕婦急匆匆而進，小丫頭忙沖她擺手，僕婦點點頭，轉身躡手躡腳要走。

室內僕婦丫頭低頭不敢說話。

僕婦忙折身回來，「夫人，衡陽來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