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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點點頭，肩膀酸楚得厲害，他伸手輕錘了自己的肩背，淡淡道：「府尹大人說逍遙王大有整頓仙居府的意思，他現在可是皇上欽點的按察使，這段時間，政令的實施需要面面俱到，不容懈怠啊！」

若是在雲兒走後，他能多花點心思陪伴他們的女兒，或許，她不會因失去母愛而封閉自己，或許他不至於錯過見證瓔珞的成長，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也是他心中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痕……

金元聞言面容頓然失色，金仵作？

張師爺含笑應道：「酉時末了，大人連著伏案處理公文近兩個時辰了！」

思及此，金元一刻也不敢再耽誤，擺了擺手，對張師爺說道：「本官沒事，你去安排一下，本官要馬上回府一趟！」

還真是老爺！

她也不點破，只是笑著應道：「當然，父親快進來吧！笑笑，擺多一幅碗筷！」

「父親，您怎麼站在外頭？用膳了么？」金子站起來，含笑看著金元問道。

讓瓔珞裝病也好，怎麼著都和*圖*書好，就是不能讓她再出去驗屍。撇除她閨閣娘子的身份不提，瓔珞的身體還很虛弱，再接觸那高度腐敗的屍體，萬一過了屍毒病氣該怎麼辦？

他的關愛，還是遠遠不夠的……

「沒呢，那屍體都已經高度腐敗了，臭氣熏天的，別說是看，就是走近一步就能將人嗆個半死，那驗屍的仵作便是當場暈了過去的。後來聽說逍遙王下了令，欽點了那個上次上州府檢驗折衝都尉屍體的金仵作前往庵埠縣協助，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張師爺一手拿著卷宗，一手比劃著答道。

那哪成？

張師爺不置可否的附和一聲，二人談起了庵埠縣那邊發生的那一樁無明裸屍命案，皆是面帶唏噓。

青黛在書房那邊自然是撲了個空，因為金元剛回到府中，便急急地往清風苑而去。

嘿，老爺這是怎麼了？

金元回過神來，心頭就像架著一口油鍋，燒得是火急火燎。

清風苑從金子醒來后，也沒改變用膳的習慣，食和*圖*書材是按著份例到大廚房那邊領取，然後自個兒在小廚房裡製作。這其中有好處，也有壞處。

金子一邊吃著酒釀丸子，一邊想著該再努力地想一想新的花樣子出來，這樣才能到毓秀庄那邊換來銀子……

好處便是金子可以自己變換著吃食的口味，壞處便是大廚房那邊常常缺斤少兩，剋扣他們的份例，或者送一些挑剩下的肉菜給他們。不過好在金子現在還有點閑錢傍身，倒也不至於餓死。

這些年，他就是這樣放任著瓔珞這樣不管的。

林氏用手按了按鬢邊的玉蘭花，鼻尖溢出一個淡淡的輕嗯。

黃昏時分，晚霞在天際燃燒完最後一縷餘輝。

青黛和幾個小丫頭正在外間擺著飯，聽到林氏的聲音，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指著小丫頭繼續，自己則迎上來，笑道：「是二門何管家傳的話，應該錯不了。奴婢現在去老爺書房那邊瞧瞧，請他過來用膳！」

金元心中咯噔一響，是來找他要仵作的吧？

說的不會是他和圖書們家瓔珞吧？

十余年的刻意遺忘呀，他金元有多麼的失職，多麼的可惡！

張師爺將縣丞大人金元剛剛簽字蓋章的卷宗收了起來。

雲兒的離開，讓他備受打擊，可是，真正受到傷害和打擊的，是他的瓔珞啊！一個四歲的孩童，她失去了庇護她，給她遮風擋雨的大傘，而她唯一還可以依仗的親人，她的父親，她的阿兄，也選擇將她遺忘，這對她，多麼的……殘忍！

「嗯，稍等片刻，我馬上出去！」金元整容說道。

讓他寶貝女兒瓔珞去驗那具臭烘烘的屍體？

那，那人是按察使，是逍遙王呀……

「沒呢，爹爹過來陪瓔珞用晚膳可好？」金元努力扯出一抹笑，可他心中酸澀得厲害，那笑容有些勉強，唇角不停地都抖著。

金元從案幾後起身，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問道：「什麼時辰了？」

一般情況下，這種案子屍體若是無人認領，都是當做無名屍案草草處理結案的。屍體都沒人認領，查個水落石出也沒有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思呀，還浪費人力物力，浪費心神。可這一次，庵埠縣的縣丞顯然並不走運，偏偏遇到了按察使身份的逍遙王，他若是能讓案子隨意結案，便是對不住皇帝授予他的這個身份！

這會兒也沒有風沙呀，不會是沙子迷了眼吧？

他得回府一趟。

金元看著金子含著匙羹，獃獃發愣的神情，心中湧起一股酸澀的愧疚感。

「是老爺？！」笑笑幫著金子布菜，抬眸的瞬間正看到站在院門口巋然不動，猶如雕像一般老淚縱橫的金元。

笑笑應聲下去。

「聽說點眉目沒有？」金元問道。

……

「拿進來吧！」金元頹然道。

欽哥兒竟將自己的妹妹都出賣了，這臭小子……

片刻后，張師爺站在書房外喚道：「大人！」

張師爺看著臉色青白交加，晦暗不明的金元，擔憂地喚了一聲：「大人，您沒事吧？」

「不是，是州府那邊來信了，府尹大人給大人的親筆信箋！」門外張師爺說道。

他努力的眨著雙眸，水霧落下之後，和_圖_書那個單薄的身影才漸漸又變得清晰起來……

金子不知道老爹金元到底受了什麼打擊，但看得出他的情緒很悲傷。

趕到院門口的時候，金子正在院子里用著晚膳。

金元看著金子的身影漸漸地迷濛，模糊起來……

「青黛，你剛剛不是說老爺回來了么？怎麼這會兒還不見人影，你去書房看看去！」林氏換好了一襲新作的天藍色交領蜀錦襖裙，從凈房中走了出來，一面問道。

可是能拒絕么？

青黛欠了欠身，打開帘子，循著馨容院外的長廊走去。

金子回過神來，樁媽媽和袁青青也紛紛將視線投往院門口。

張師爺見金元面色惶惶，深知大人定然有事，也沒多做詢問，頷首領命下去了。

樁媽媽每天都會問金子想吃些什麼，用些什麼，然後按著金子開出的食材單子出去採買。

他的前襟，有一串長長的水痕，就像是拖尾的彗星。

她舀了一顆丸子放進嘴中，嚼了嚼咽下之後，將銀匙羹不自覺地放入嘴裏一併含著，就像吃著棒棒糖一般神遊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