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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光線陡然一暗，金元抬眼的瞬間，正好迎上金子的瞳眸。

慕容府這廂，慕容老爺和一眾大夫們都靜靜的跽坐在正堂等候著。

他咬牙一聲冷笑：「做什麼狗屁手術要全縣大夫都聚集一堂？你家公子的命是命，其他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金子在床上躺了半晌，翻來覆去的一直無法成眠。

管家被金昊欽說得一頭霧水，壓根不知道這個渾身充斥著戾氣的男子是來找什麼茬的。

金昊欽腳下猶如生風一般，自來熟的繞過長廊，往慕容府正堂而去。

就像當初夫人生娘子那會兒一樣。

林氏哭得聲音嘶啞，金元倚在矮几旁黯然垂淚……

「父親！」金子盈盈欠身。

梧桐苑內，金妍珠的情況不容樂觀。

這廝是吃了炸藥么？

「妍珠不會有事的，瓔珞聽話，先回去，這邊有丫頭僕婦們伺候著，你呆在這兒，也幫不上忙！」金元勸道。

「娘子……」樁媽媽和笑笑聞聲齊齊喚道。

「因為當醫生可以幫助生病的患者，減輕他們的痛楚，讓他們恢復健康……」

袁青青見金子如此調笑自己，便是不生氣了，心中不由鬆快。

他作為慕容府的管家，走出去誰不會多給他幾分薄面？

金元似沒有聽清楚一般，眨著眼問道：「瓔珞你說什麼？」

眾人粗粗的用了一些粥，便繼續在外頭等待著。

「……中醫和西醫都一樣，只要能幫助病人，就是大醫！爸爸只是對中醫更加感興趣而已！m.heｔｕｂooｋ•ｃｏｍ•com就像媽媽對西醫感興趣一樣！」

而跪在榻旁聲聲呼喚『自己』的人，是她的乳母樁媽媽和小婢女笑笑。

「……瓔珞現在還小，長大后，便自然能懂！」

管家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劇痛襲來，感覺都快成兩瓣了……

她自認自己不是大醫，但當初選擇從事法醫這一職業，也是受到了父母言傳身教的影響。

誰敢這麼簡單粗暴地對待過他？

產婆和大夫都說這孩子不大好了，保大棄小吧，可她無論如何都不同意，一定要保孩子，就算代價是自己死去，也要孩子平安生下……

管家應聲去了，不多時，便傳來急促漸近的腳步聲。

靜靜卧在榻上的金妍珠雙頰赤紅，嘴唇已經乾裂起皮，微微渾濁的瞳孔布滿血絲，唇齒張合著，呼吸有些艱難，開始說起了胡話。

他們在盡自己之能幫助那些受病痛折磨的患者，而自己，則是想憑藉一雙手，一把刀，為亡靈說話，為死者雪冤，弘揚正義，惟願人間太平。

金元也深吸了口氣，看著金子說道：「是呀，瓔珞，這治病不是玩笑，你幫不上忙，爹爹也不會怪你的，切不可逞強！」

她的眸子越過帷幔，看著內廂躺著的人影，恍惚間似看到了『自己』。

相比之下，金四娘，何其幸福，何其幸運，被捧在手心裏、心尖上疼惜著……

林氏聞聲，又哭了起來，趴在金妍珠床榻邊上，拉著她滾燙的手，一遍又一和*圖*書遍的呼喚著：「妍珠……堅持住，大夫馬上就來了，堅持住……」

「兒，真的能治！」金子堅定道，轉身從金元和林氏中間穿過，往內廂走去。

曾經無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掙扎，求存……

「笑笑，你留下來陪樁媽媽，開解開解她。你們都是陪伴著我成長的人，我的個性，你們應該都是了解的！」金子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笑笑的肩膀，施施然走出清風苑。

笑笑喚了一聲媽媽，又看了看金子，用眼神期許著娘子能聽樁媽媽的話，別去，別讓她們擔心。

老爸老媽，我這樣做，你們應該也是高興的吧？

「是你這丫頭攛蕞著娘子去的嗎？」笑笑看著袁青青劈頭蓋臉的罵道。

她腦海中回放起了小時候跟父親的對話。

「娘子……」袁青青尷尬的仰頭看了金子一眼，苦著臉喚了一聲。

樁媽媽知道自己已經勸不動娘子了，娘子她個性隨了夫人，外表柔弱，內心卻是剛強堅韌的，只要她自己認定了的事，旁人再多說，也是無益的。

她金子，不能跟人家一般見識！

儘管人家從不曾當三娘是姐姐，但，這些都只能歸類于個人素質，個人修養問題。

慕容夫人已經堅持不住，昏了過去，慕容老爺忙讓一個大夫去看了，開了安神葯，正在房間里休息。

「娘子！」

「……爸爸，你為什麼要當醫生？」

慕容公子的房間依然緊閉著，只聽到細微的聲響，還有一老一少鎮定有ｈttps://ｗwｗ•ｈｅｔuｂｏｏk.ｃoｍ.ｃom序的對話。

「瓔珞，你怎麼來了？快回去，你身子弱，不要沾染了病氣才好！」金元緊張道，伸手便要將金子往外頭拉。

……

袁青青低著頭，小跑著跟了上去。

袁青青忙抬頭，身子打了個激靈，噯了一聲，忙撐著竹席起身，腳因為久跪而有些發麻，身子猛地朝前撲去，華麗麗的摔倒在金子的腳下。

「叫你家老爺出來見我，滾！」金昊欽眼睛赤紅，蠻橫的將管家扔到地上，大聲喝道。

「那庸醫開的葯都無效，還請他作甚？再等等，欽哥兒一定能請個好大夫回來的！」金元安慰著，聲音卻因為沒有底氣而微微輕顫著。

那些與自己素昧平生的死者，她都願意去幫助，何況那個人還是三娘的妹妹……

笑笑咬著下唇，眼淚掉了下來。

金子望著帳頂微微出神，琥珀色的眸子瑩瑩流轉著。

「這位郎君，你不能進去，我家公子正在做手術，不能進去打擾！」管家急急追在金昊欽身後，喘著氣勸道。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何謂大醫？」

「怎麼辦吶老爺，要不先去請剛剛保安堂的那個大夫再來瞧瞧？」林氏著急得六神無主，帶著哭腔徵求金元的意見。

管家被金昊欽的氣勢嚇壞了，腿在半空中蹬踏著，掰著金昊欽拽著自己領口的手，驚恐道：「放我下來，你到底要做什麼？」

「都不怪你了，不必行此大禮！」金子故意調侃道。

「不是青青和_圖_書，是我自個兒要去的！」金子開口道。

能治好四娘，她們是否會對娘子態度改觀，她們不知道，但若是插手治了，沒治好或者出現了什麼差錯，這責任便是娘子的了，這也是樁媽媽和自己攔著娘子的原因。

丫頭們個個提著十二分的精神，分成兩排站在門外，隨時等候裏面的吩咐。

「爸爸為何要選擇中醫呢？」

林氏現在是心神沮喪，抱著佛腳就開始拜了。

整理停當后，金子打開房門，便看到樁媽媽和笑笑齊刷刷的站在門外。

內廂的林氏剛剛也聽到了，忙不迭地從裡頭走出來，抓住金子的手臂哽聲問道：「瓔珞兒，你能治你妹妹的病？這可是真的？」

金子走到房門前，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這話刺|激了正因為焦急而荷爾蒙激增的金昊欽，他的臉瞬間黑沉得像千年老妖，一雙深邃的黑眸滲著吃人般攝人的氣勢，抓起管家的領口，將人提了上來。

想清楚之後，金子彈坐起身，撩開帷幔，對依然歪歪扭扭跪在外頭失神的袁青青說道：「起來，幫本娘子更衣，咱們過去梧桐苑瞧瞧！」

金子將金元的手拉下來，看著他鄭重道：「兒能治妍珠的病！」

她嘿嘿一笑，忙起身往內廂走去，取出一件乾淨的襦裙給娘子換上。髮髻還很整齊，省去了重新梳就的功夫。

袁青青看了眼笑笑和樁媽媽的臉色，脖子縮了縮，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奴婢沒有！」

什麼？

「哎，你這人咋回事啊你？我們府上請和圖書了多少大夫，礙著你啥事了？」管家吼了一聲，提著袍角急急追了上去。

樁媽媽的眼眶有些濕潤，她點了點頭，從房門前讓開，只低低囑咐了一句別累著了，便掩臉走回正堂。

「娘子……」笑笑開口喚道。

他們在等待著，見證奇迹的那一刻。

有嘈雜混亂的聲音在外院傳來，慕容老爺皺著眉，不悅的看了管家一眼，說道：「發生什麼事了，快去看看！」

「爸爸，我不懂！」

……

金子的心有些許溫暖，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回道：「不妨事的，兒過來看看四娘！」

很多人都因為久坐等得是腰酸背痛，可他們卻依然不願離去。

金子笑了笑，望著外頭潑墨一般黑沉的蒼穹，眸中閃著堅定的熒光，說道：「四娘的病，我能治。她現在請不到郎中，再拖下去會有性命之危。不管她以及其他人怎麼對我，我都無所謂的。媽媽，我只求自己問心無愧！」

「大醫在於精誠。精亦即要求醫者要有精湛的醫術，認為醫道是『至精至微之事』，習醫之人必須『博極醫源，精勤不倦』。誠，亦即要求醫者要有高尚的品德修養，以『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感同身受的心，策發『大慈惻隱之心』進而發願立誓『普救含靈之苦』，且不得『自逞俊快，邀射名譽』、『恃己所長，經略財物』。秉此二道，即為大醫。」

這要是放在平時，她估計會以為自己失心瘋了，不然，何以會對這個患了十幾年孤獨症的呆兒問出那樣不切實際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