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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丫頭間的較勁兒，金子權當沒有看到。

能跟著娘子一塊兒出門，袁青青最是高興了，也不嫌吃虧，將藥箱提溜著，顛顛地跟在金子身後。

逍遙王的行事做派如何，金元這些日子也算是看清楚了。

龍廷軒沒有回答，他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金元那時候還沒在大染缸里浸潤過，只有無所畏懼的衝勁兒，對於傳播流言擾亂民心者，全部掃蕩清除，逮捕入獄。才當了一個月的縣丞，那平日里空蕩蕩的牢房裡就關了滿滿一堆吃免費牢飯的。最後還是衙門的負荷過重，在關了兩個月後，每人賞了一頓板子后將人放了。

龍廷軒一手擱在車窗的邊沿上，挑著竹簾遠遠的望著百草庄的方向。

金子一頭黑線，嘟囔著嘴，一面往前走，一面道：「哼，那是你感覺遲鈍了。我回去了……」

「不管你做了什麼，你依然是你！」

金元瞬間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麼多年過去了，金元還在這個位置上混著，但剛踏上官場時的那份熱情，幾乎都消磨殆盡了。

他閉上了眼睛，眼皮微微抖動著。

而逍遙王的人生信條是：誰讓他不痛快，他必得讓那人，更不痛快。

金元氣得牙根痒痒，還沒來得急回去找她算賬，便被逍遙王傳喚過去了。

辰逸雪哦了一聲，旋即回道：「剛剛可沒有風……」

停了一會兒，阿桑轉頭看著車廂內依然保持著這一動作的龍廷軒，低聲提醒了一句：「少和圖書主，夜深了！」

金子低下了頭，感覺眼角有些濕熱。

可他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辰逸雪唇角微微勾動，並沒有回答，事情的始末如何，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辰逸雪也緩了緩速度，看了她一眼，等待金子開口。

……

他讓金元徹查流言起始的源頭，貼出告示，凡是蓄意抹黑誹謗者，全部按製造不良社會輿論罪處置。

她如是安慰著自己，最後又讓袁青青也跟著一道陪著，這才放心的讓金子出門。

「辰郎君應該知道這次流言的源頭在哪兒吧？」金子淡淡的問道。

他不由深望了金子一眼，清雋的眉眼裡掩藏著擔憂和憐惜，只是他輕易不會讓這樣的情緒外露，因為他懂金子，她跟自己是那般的相似，從來不需要同情和憐憫。

金子在他心中的形象，怎能容得他人如此詆毀？

他在認真的審視著自己，想著想著，他忽而自嘲的笑出聲來。

人無完人，不是么？就是他自己，也有很多很多她不曾知道的缺點和陰暗的一面。

約莫兩更天的時候，金元才在書房裡歇下來，因著明日還要開堂對鄭玉的案子做最後的審判，所以他沒有時間來回奔波，只能將對林氏的處置押后了。

作為流言的主角人物金子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侵擾，兩耳不聞窗外事，安靜的呆在百草莊裡看了一會兒書便上榻會周公去了。

夜深人靜，寂寥的陌和*圖*書上霧氣瀰漫。

二人悠閑的往百草庄的方向走去，遠遠的，便看到袁青青提著燈籠站在大門口等著，而野天，則安靜的坐在車轅上，羊角燈的光暈從上披灑下來，在他的側臉隴上一層幽暗的陰影，讓他恬靜的面容看起來多了幾分硬朗的感覺。

「那你知不知道她為何要這樣做？」金子聲音依然的是淡淡的，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什麼時候開始，明明是一家人卻要變得這般勢如水火？

金子吸了一口氣，嘴角揚起，露出細白的貝齒。

笑笑一路上用眼神警醒著袁青青，讓她一會兒別開口就亂說話。

笑笑被袁青青的態度激到，氣憤地瞪了她幾眼。

袁青青有些不屑，冷哼一聲，心道也不看看娘子是什麼人，聰明得很，老早就知道了……

辰逸雪眉頭輕輕一蹙，點頭嗯了一聲。

內宅的爭鬥問題，在辰府內院極少上演，畢竟辰靖只有蕙蘭郡主一個女人，並無其他妻妾，女人少的地方，爭風吃醋的戲碼自然也就少了，但並不是所有的名門氏族都如辰靖這般。辰逸雪從小到大耳濡目染過不少，自然也知道這內宅的兇險。

龍廷軒在陪蕙蘭郡主用膳之前，聽到傳得沸沸揚揚的鬼神之論，頓時沉下了臉，命阿桑傳喚金元去覲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金元在得知街頭巷尾的流言時，也震驚得差點咬了舌頭。

是不是會覺得自己是個內心陰暗的人……

金子有些訝異的抬頭看他，昏和圖書暗的光影里，他的面容漾滿融融的笑意，彷彿一束暖陽照進她忐忑不安的心裏，讓她沒來由的安心與安定。

「金妍珠她……」

慢慢的走近了，金子似乎想起了什麼，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

喜歡上她的優點，也包容她的缺點。

不過這次事關瓔珞的聲譽，金元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不管做了什麼，你依然待我如初，是么？

樁媽媽因昨天的傳聞一宿睡不好覺，今晨聽金子要出去，不由擔心的問道：「娘子，你這是要上偵探館？不是說那逍遙王在的這段期間，不出去的么？」

金子低著頭，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她很想坦言自己曾經對金妍珠做過什麼，但她心裏有個梗，她不知道辰逸雪知道這樣的事實后，會怎樣看自己。

瓔珞真的是沒有說錯他，連齊家這一條他都不曾做好過，談何為他的兒女謀得錦繡前程？

樁媽媽知道自家娘子的做事原則，向來都是有始有終的，只囑咐她忙完便回來，又告訴她走另外一條道，今天衙門外頭肯定會圍了很多百姓，畢竟審判的是鼎鼎大名的七公子鄭玉，且是逍遙王主審，少不來得引來一些八卦者的興趣，路況一定會堵塞。

樁媽媽尋思著今日大家應該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案子上，關於娘子不良傳聞的事情，應該會淡化吧？

他心頭是有些底的，能知道得這般詳盡的人，定然是身邊的人，而在這個時候將瓔珞推出去，想要毀了她名聲的，更是屈指可數了和_圖_書。

……

只能說，人性如此！

這本來是家事紛擾，但逍遙王若是有意插一腳進來，那可就不僅僅是家事了……

阿桑應了一聲是，在曳動韁繩之前，低喃一句道：「金娘子不是一般的娘子，少主不必擔心！」

顯然，他對這件事情比他這個當父親的更緊張，看得出來，這是讓他很著惱，很不痛快。

不等金子說完，辰逸雪便握住了她的手臂，低聲說道：「我都知道，換了我，也會那樣做。三娘，你沒有做錯什麼！」

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他都混得很失敗。

視線里一片混沌，依稀看到挑起的屋檐一角和莊子門前昏昏的兩盞燈籠。

林氏……

金子掙扎了兩息，最終還是決定坦誠。

不管做了什麼，你都不會看不起我，是么？

「沒事啊，誰說我哭的，沙子迷了眼罷了！」金子迅速的抬袖抹乾淚水。

辰逸雪嗤笑一聲，盯著她取笑道：「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你沒事吧？」

阿桑抿了抿嘴，銀色的髮絲隨著轉頭的動作在空氣中滑過一道圓弧，銀芒閃爍。他掉轉馬頭，驅車跑起來。

帝王家的不說，正常的兄弟姐妹間的感情，不應該是和睦友愛的么？

見官府將人拉走了，一些碎嘴的婆婦也收斂了起來，個個閉緊了牙關，一個字兒都不敢再跟著瞎起鬨。

第二天一早，金子起榻洗漱后，草草吃過早膳，便讓笑笑收拾好藥箱，準備出門。

想當年，他剛剛外放上任的時候，恰好是大胤朝皇位更替的和圖書特殊時期。憲宗被擄未歸，英宗在蕭太后的擁護下登上大寶，那時候，民間有很多不安於室的流寇趁機跳出來作亂，明面上打著擁護憲宗的旗號，攛惙著一些無知的百姓謠傳動搖人心。金元新官上任，帶著滿腔的熱情，只想著干出點兒政績來，報效家國。

或許真正的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上她的一切吧？

龍廷軒這才將竹簾放下，懶懶地倚在軟榻上，嗯了一聲，吩咐道：「回去吧！」

從逍遙王的住處出來后，金元便開始行動起來，到夜幕低沉的時候，已經抓了十幾名傳播流言的乞丐和茶樓里的說書。

停駐了片刻，他才收回視線，往馬車的位置走去。

或許是太在乎他了，所以，也同樣在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獨一無二的你！

在阡陌上雇了一輛馬車，便直接往紅牡丹的小院去了。

辰逸雪看著她漸漸走遠，朝著野天擺了擺手后，便挽著袁青青的手進百草庄的大門。

不過金元當了這麼多年的縣丞，那也不是白當的。

不見硝煙的戰場，往往比真刀實槍的戰鬥，更讓人懼怕。

……

「我那天……」

金子知道樁媽媽的憂心，便告訴她自己不是去偵探館，也不是要上衙門去聽鄭玉的審判。紅牡丹的治療不是一次兩次就可以結束的，按照上次的注射日期算，今天必須要過去為她再注射一次青黴菌，順便看看她恢復的情況如何。

他心中已經哀嚎了不止一遍。

金元躺在榻上，一雙眼睛布滿紅色血絲，寫滿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