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爽快
趙虎的公服上沾滿了粘稠烏黑的血跡，一朵一朵，就像墨染的花瓣。他站在牢房門口，看著躺在乾草上不停呻|吟的鄭玉，神思遊離。
趙虎等人見狀忙向左右撲閃躲避，那團白色的東西便重重地砸在他們身後的破敗不堪的窗戶上。
辰逸雪不是沒有想過，但他不夠有足夠的權利去完成這樣的安排和計劃。
金昊欽推門進入書房的時候，金元和張師爺滿含期待的目光便齊刷刷的望向了他。
捕快們忙喚了一聲：「頭兒，小心！」
「你還算不是特別笨！」辰逸雪不咸不淡的回道。
「大人，大人……」衙差倚在門框邊一面喘著氣，一面說道：「大人，趙捕頭把重犯鄭玉帶回來！」
金元眼中的期待一閃而過，又恢復了黯淡，但陡然看到了兒子，便隨口問了一句：「昊欽什麼時候回來的？」
金元陡然睜大眼睛，喉嚨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大聲道：「在哪兒？帶路！」
「逍遙王能讓姒喜縣主的人將鄭玉劫走，定然是有全面的應對措施。昊欽你放心，明日午時，鄭玉一定會被斬首，而姒喜縣主枉顧律法，劫殺獄卒一事，定會被他上報朝廷，輕則禁足，重則褫奪封號。老虎拔了牙，要想傷人，只怕不易了！」
「怎麼樣？」屋內傳來一道暗啞卻精神的聲音，顯然，他一直沒有睡著。
縣衙內燈火通明。
金昊欽至此才完全想明白整個事件，不由撫掌叫好。
趙虎瞳孔微微收縮，大步走出關公ｍ.hｅｔuｂoｏk.cｏm.ｃom廟，從門窗上拔了一支殘箭，藉著如練月華，細細的辨認著。
趙虎回頭瞪了他們一眼，大步流星的踩著血泊推門走進關公廟。
金昊欽看父親和張師爺愁眉不展的模樣，便曉得逍遙王的計劃定然是沒有事先知會衙門。可想而知在鄭玉被劫的這段時間，父親承受的心裏壓力該有多麼大！
現場殘留的箭矢，做工精良，並非一般土匪驍勇所有，難道是鄭玉的仇家？
辰逸雪點點頭，不得不說身處高位還是有些好處的，至少，可以用手中的權柄保護好想保護的人。
金元赤紅著雙眼在書房內來回踱步等待著消息。
阿桑額了一聲，不敢回答。
……
金昊欽一頭黑線，他沉下臉，酒勁兒和火氣也竄了上來，拔高音道：「快說！少賣關子！」
阿桑踏著夜風步入內庭，抬手將連帽斗篷拉下，露出一頭銀白髮絲。
「你是如何答的？」龍廷軒嗤笑一聲，問道。
「哦，什麼問題？」龍廷軒問道。
龍廷軒似乎也不在乎阿桑的回答是怎樣的，他低低的自喃了一句：「本王就是要這般爽快的活著……」
張師爺也忙向金昊欽打了招呼。
金元的聲音讓趙虎打了一個激靈，忙抬頭拱手回道：「大人來了，鄭玉在牢房裡頭！」
「姒喜縣主讓老奴問少主一個問題，老奴斗膽，當即便替少主回答了！」阿桑隔著門板說道。
腦子不靈光的人，只能是虛心的請教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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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虎將那人翻身過來，眼中滿是驚訝，這個人竟是……鄭玉！
趙虎大步跨上前，矮身準備查看。
不待金元開口，金昊欽便說道：「兒今晨便到了。兒剛剛也聽說了鄭玉被劫的事，父親不要擔心，逸雪說鄭玉明日定能如期問斬！」
金元挑起了眉頭，哦了一聲，問道：「辰郎君如此說？他怎麼這般肯定？」
……
金昊欽打了一個激靈，俊朗的臉頰紅撲撲的，揉著眼睛坐正身子問道：「逸雪你是說逍遙王這麼做是為了三娘？」
究竟是什麼人將劫獄的人都殺了又把鄭玉送回來的呢？
「我收回我剛剛說的那句話！」辰逸雪雙腿交疊，懶懶的倚在軟榻上。
龍廷軒這一點兒做得很不錯，雖然心裏對他這個人有很深的排斥，但不得不承認，他為三娘考慮得很周全。
張師爺垂著腦袋，情緒十分低落，顯然是剛剛被人發了一頓脾氣。
郊外一個破敗的關公廟外頭，此刻帶著一眾捕快趕到現場的趙虎猛然停下了腳步，他來不及喘息便被視線里的血腥震住了，眼睛瞪得如牛鈴一般大。
「快進來！」趙虎吼了一聲。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是他定了鄭玉的罪么，這又是要鬧哪出？」金昊欽在屋內的蒲團上坐下來，盯著一臉閑適笑意的辰逸雪問道。
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黑衣人正是晚上闖進牢房裡劫獄的人，只是，為何他們都死在了此處？鄭玉人呢？
辰逸雪見和*圖*書他惱羞成怒，朗聲大笑了起來，搖頭道：「說你笨還不接受？下午是誰在我耳邊說擔心姒喜縣主會對三娘不利的？」
牢中被殺的獄卒屍體和血跡已經清理乾淨。
眾人愣了片刻，旋即，趙虎的身後便傳來了一陣陣乾嘔聲。
阿桑也跟著笑了一聲，恭聲回道：「老奴當時就想若是少主站在姒喜縣主面前，定然會這樣回道：『因為你們讓本王不痛快了，本王為何要讓你們痛快？』於是老奴就這樣說了。」
「姒喜縣主挺可憐！」阿桑答非所問。
所有捕快都抽出了佩刀，利刃在幽暗的夜色里泛著森冷的銀芒，朝著那團白色物事逼近。
阿桑清了清嗓子，學著姒喜縣主的聲調，哽聲道：「為何不能就這樣睜一眼閉一隻眼？為何要如此決絕地待我們？」
他感覺自己的食道火辣辣的，有酸腐的氣息在蹭蹭的往上竄，眼前的血雨腥風讓他的牙關不由自主的打顫。
旋即，屋內又傳來龍廷軒朗朗如鳳竹一般的笑聲，他啞聲問道：「說這話，可爽？」
關公廟門口的石階上，血水如瀑布一般泅泅的往下流淌，門前的草木和周圍的地面，幾乎被鮮紅覆蓋。破敗的門窗上釘滿了殘箭，透明的高麗紙上噴濺血跡如地圖一般肆意蔓延著，地上沒有屍體，但一股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鼻而來，似在告訴剛剛趕赴現場的所有人，在此前一刻，這裏經歷了怎樣一番殘酷的殺戮。
忽而，一陣急勁的罡風撲面而來，趙虎警覺的握緊
m.hetubook.com.com了腰間的佩刀，正待拉出刀刃之際，眼前銀色的光影于恍惚間一掃而過，緊接著一團白色的龐然大物便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砸過來。門板應聲倒下，清透的月光傾斜，露出裏面堆積如小山的屍體。
趙虎忙低頭應下，這次委實是他大意了，若不是鄭玉被人送了回來，他趙虎作為捕頭，連個人犯都沒有看住，定然難辭其咎。
……
近看，這才發現地上躺著的，是一個人，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人。
屋內靜了片刻。
所有人的臉色皆是蒼白的，這樣血腥的畫面，他們還不曾見過。
而這時，書房外有一衙差匆匆來報。
月上中天，清輝灑下，銀霜滿地。
金元聞言撫了撫胸口，吐了一口濁氣，一直緊繃的身子陡然鬆弛了下來，腳步不覺也有些疲軟。
阿桑見半晌沒有回應，不由惶惶跪下，請罪道：「老奴有罪，請少主責罰！」
砰的一聲，那物事傳來一聲悶響，一道血柱噴濺在空氣中化成雨霧。
趙虎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輕輕的嗤了一口氣，握著佩刀循著窄小的走廊走出來。
趙虎蒙頭走著，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金元。
金元忙點點頭，囑咐趙虎再加派人手守衛，這次，不能被匪徒鑽了空子。
「嗯，逸雪說的！」金昊欽有些心疼的點頭道。
金昊欽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見辰逸雪踱步走上長廊，往屋內去了，便跟著追了上去，在後面問道：「逸雪，你的意思難道說鄭玉是逍遙王故意放出去的？」
「頭兒，沒有鄭玉的屍體！」其中一名捕快拱手朝趙虎說道，一雙手沾滿了殷紅的血跡，隨著他拱手的動作，一股腥甜的氣息直衝趙虎腦門。
門外的捕快應聲忙提著刀趕了進去。
金昊欽喝了一杯茶醒醒酒，說要趕去衙門那邊看看情況，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間，往辰庄外頭去了。
鄭玉和姒喜縣主連連出了事，想必鄭氏一族也不敢再弄出什麼動靜，這樣的話，就沒有人會對三娘不利了……
趙虎抬頭望著剛剛襲擊他們的方向，卻發現四周又恢復了寂靜。
……
屋內，燈火依舊搖曳，高麗紙窗壁上印著一個慵懶斜卧的身影。
屋內傳來龍廷軒爽朗的笑聲，隨後，他彈坐起來，低喃的問了一句：「可憐么？嗯，教出這樣的兒子，的確可憐！」
牆壁上的火把跳躍著，昏昏地填滿了整個陰暗的牢房。
看來大人真是急糊塗了，重犯帶回來，自然是關押在牢房裡的。
「鄭玉在哪兒？」
金昊欽拱手向師爺回禮，酒意早已清醒，但酒氣依然，這讓金元本就緊蹙的眉頭又加深了幾分。
捕快們齊齊應了一聲是，便將堆積起來的屍體扒拉開，一具一具的檢查。
「找一下，有沒有鄭玉的屍體！」趙虎揚手說道。
金昊欽忙扶住金元，低聲勸道：「父親，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再行處理，人犯找回來了就好！」
金元和張師爺相視了一眼，二人皆是一臉茫然，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阿桑站在門外，低低地喚了一聲：「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