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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庸感嘆道：「他畢竟追隨楚裂天這麼多年，這次若不是他幫助我們，楚裂天也不會敗得如此徹底，心中對舊主自然會有愧疚。」他和伏原有著類似的經歷，不過伏原做得比他更加徹底。內心所承受的壓力顯然更大。

伏原道：「我知道，你心中看不起我，可是有一點你無法否認，大帥從出兵伊始便註定會有今日敗亡的結局，你我不止一次的討論過爭鬥下去的結果，事實也證實了我們當初的預想。」

這場戰爭遠遠沒有想象中艱苦，陳武陽和朱四叔有說有笑的走在楚裂天的水營大寨之中，只有勝利者才能夠保持如此輕鬆自如的心態。

扎西浦發還要勸說的時候，卻看到巫醫巴桑向他們走了過來，慌忙停下說話。

何泰笑道：「我這次來就是奉了諸葛先生之命，前來通報七重峽的情況，現在丘朗的水軍已經開始撤退，楚王梁靖為了他那個不爭氣的孫子放棄了西征」。

伏原點了點頭，上前握住方虯的臂膀，嘆了口氣道：「方虯！咱們已經敗了……」

伏原走入營帳，看到方虯蓬頭垢面的坐在那裡，四肢用麻繩混合牛筋捆住，那是為了防止他掙脫繩索逃走，不過從表面上看，他並沒有收到什麼重傷，伏原這才放下心來。

方虯黯然道：「我明白了，你不必勸我，便是死，我也不會投降他們！」

伏原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我之所以決定改奉新主，全都是因為大帥起兵之時，正逢吐蕃人入侵巴蜀。龍淵為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為了巴蜀的萬千百姓，大帥此時起兵有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之嫌，若是龍淵敗了，吐蕃十萬鐵騎便會侵ｍ.hｅtｕｂooｋ•cｏｍ•coｍ入巴蜀禍害萬民。

扎西浦發嘆了口氣道：「大帥，我有句話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方虯大聲道：「不要說了，我心意已決，死便死了。」

眾人聽到伏原的名字慌忙上前相見，一個個對伏原都是尊敬有加。伏原聽到楚裂天被殺，心中原本難過，看到眾人對他如此熱情，心中這才稍稍好多一些。

謝庸大笑道：「一段時間不見，紅袖變得越發英武了！」

「大汗仍然在發燒，應當是被傳染了。」

扎西浦發點了點頭。

蘇紅袖道：「先生不必擔心，現在他被暫時關押起來，我並沒有讓人為難他，因為他是狄驚雷大哥的好朋友。之前狄大哥也專門交代要善待他。」

拉占轉生看了看扎西浦發：「你有什麼高見？」

蘇紅袖率領隊伍來到了這裏，陳武陽和朱四叔慌忙前去參見，蘇紅袖躍下駿馬，微笑道：「有沒有抓住楚裂天？」

方虯低聲道：「軍師，我並非是看不起你，每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選擇追隨他們，我選擇為大帥盡忠，你無需繼續勸我。」

拉占冷冷道：「抓住一個便殺一個！」

蘇紅袖道：「伏先生，聽說你和方虯交情頗深！」

「你說吧！」

蘇紅袖從謝庸的話語中聽出了言外之意，小聲道：「謝先生還打算走嗎？」

「這次咱們只怕贏不了，我聽說楚國進攻巴蜀的大軍已經退了，再過幾日，他們派往東線的士兵就會前來增援，此消彼長，咱們又有什麼把握拿下擁藍關？」

伏原嘆了口氣道：「方虯。你還年輕，難道真的願意就此死去？」

望著伏原腳步沉重的和_圖_書走了營帳，陳武陽低聲道：「伏先生的心情看來不好。」

伏原道：「盡忠？你不要忘了，咱們從草莽起軍反得乃是當初的大康，和盡忠兩字向來無緣，若是想要盡忠。龍淵方才是真龍天子，若是盡忠咱們理當侍奉大康的皇室。」

伏原點了點頭道：「蘇將軍，若是方便的話，我想見見方虯！」

謝庸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拉占恭敬道：「大汗！今日身體好些了嗎？」

「是！」拉占並沒有做任何的隱瞞。

扎西浦發道：「若是這樣下去，只怕逃走的會更多，與其留下來病死戰死，不如逃回去還有一條活路。」

伏原道：「你說我是叛徒也罷，看不起我唾棄我也罷，在我心中已然認定了這個明主，我伏原並非是怕死，乃是捨不得自己的生平所學還沒有為家鄉父老造就半分福祉，我投龍淵並非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巴蜀萬千百姓早日脫離茫茫苦海……」

陳武陽哈哈大笑道：「太好了！」

蘇紅袖笑道：「好啊！我這就領先生過去。」

方虯將面孔扭到一邊不去理會他。

伏原微微一怔，驚聲道：「他……怎樣？」

方虯再不說話，雙目緊緊閉上。

謝庸哈哈大笑：「老夫可不敢居功，這次若是論到戰功，諸葛先生當屬第一，伏原其後，然後是你們這些猛將。老夫只不過是和駱東來湊巧遊歷到了這裏，兩邊打仗，我自然要幫助我的朋友！」

拉占怒道：「吐蕃勇士只有戰死絕無退卻！」

「元帥！又有六百多名士兵病倒了！」

拉占怒視扎西浦發道：「你莫不是想退兵？」

金頂大帳內帷幔低垂，和圖書可汗代代便躺在帷幔之後。

方虯看到伏原頓時停下了罵聲，雙目瞪得滾圓盯住伏原，難以掩飾內心的驚愕道：「軍師？」

扎西浦發沒有直接回答拉占的問題：「現在軍中士氣低落，這兩日竟然有三十多人偷偷逃走！」

帷幔後傳來代代嘶啞的聲音：「拉占，我聽說咱們病倒的士兵已經接近五千人？」

拉占點了點頭，轉生跟著巴桑去了。

謝庸點了點頭道：「我和駱東來打算去北方走走，如果沒有這件事耽擱，此時只怕已經在東都了。」

※※※

陳武陽道：「死了！」

※※※

「那方才是咱們中原大大的不幸，楚王梁靖雖然坐擁江南，其人想得不是中原百姓的利益。之所以和大帥聯盟，也是為了自身的利益，何嘗想過巴蜀的百姓，方虯，這裡是咱們的家鄉，有外敵入侵之時。我們何嘗不想保護我們的家園？危難之時，能夠放開一切，投入與吐蕃人全力一戰者，天下間還有幾人？」

陳武陽早已得知謝庸前往楚裂天陣營偷偷說降伏原之事，蘇紅袖對這件事卻不知道，看到謝庸當真是驚喜萬分，她快步迎了上去：「謝先生！」美眸之中已然蕩漾出喜悅的淚光，在她心中早已將謝庸視為父親一樣的寬厚長輩，如果沒有謝庸她和龍淵也不會走到現在，對謝庸的感情自然比其他人要深厚得多。

伏原嘆了口氣，向幾人道：「我一個人進去看看！」

朱四叔道：「此人畢竟還算得上一條漢子，臨死沒有辱沒自己昔日的聲名。」

何泰向幾人告辭又去見朱四叔。

蘇紅袖笑道：「謝先生不要取笑我了！」謝庸將身旁的伏原介紹www•heｔuｂｏok•ｃｏm.cｏm給眾人：「這位便是伏原先生，若是沒有他的幫助，我們也不可能如此順利地將楚裂天擊敗！」

謝庸和陳武陽同聲道：「我跟你們一道去！」

方虯垂下頭去。

代代嘆了口氣道：「退兵吧！這樣下去，我擔心自己會死在這裏，臨時前都看不到邏娑高遠美麗的天空……見不到我那可愛的女兒……」說到這裏代代竟然哽咽起來，全然不像一個雄霸高原的可汗。

陳武陽道：「七重峽那邊的情況怎樣了？」

蘇紅袖點了點頭，此時遠處傳來笑語之聲，幾人舉目望去，竟然是闊別已久的謝庸和其他兩人向這邊走來，左邊的是千面判官駱東來，右邊的是伏原。

蘇紅袖道：「這次若是沒有謝先生，也不會成功將伏原說服。」

伏原拍了拍他的肩頭：「帶我們來到世上的乃是父母，養活我們的卻是這一方水土，你仔細想想，咱們究竟為這裏做過什麼？」伏原說完這句話，起身離開了營帳。

幾人走到中途，正遇到從七重峽過來報訊的何泰，陳武陽叫住何泰，何泰笑道：「我正要去找陳將軍，想不到在這裏遇上了。」

來到關押方虯的營帳前。老遠便聽到他在裏面的怒罵之聲，蘇紅袖笑道：「他的脾氣真是火爆，從被擒之後便罵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呢。」

扎西浦發望著拉占的背影不由得一陣長吁短嘆。

伏原道：「方虯……」

拉佔道：「明日我親自領兵攻打石人峽，無論如何都要將石人峽拿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從來到這裏便叫嚷著拿下石人峽，到今日仍然沒有任何的進展，十萬大軍卻已經折了將近兩hｔｔｐs://m•ｈｅｔuｂｏｏk•ｃｏm•ｃｏｍ萬，病倒的也將近五千人。

扎西浦發道：「我看這次只怕是瘟疫，那四千多名士兵已經被隔離，可是如果不能及時找到救治的方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

聽到手下人的稟報，拉占雙眉緊鎖，臉上的憂鬱更加重了，他閉上雙目，過了許久方才道：「大汗怎樣了？」

陳武陽道：「諸葛先生在戰前便想用反間之計，可惜沒有合適的人選，想不到戰事剛剛打響，謝先生便如同及時雨一樣的飄過來了。」

方虯神情黯然，低聲道：「我知道，軍師怎會來到這裏？」他問完這句話，看到伏原安好無恙的樣子，內心頓時明白，伏原一定是投入了對方的陣營。

蘇紅袖暗自嘆息，她知道只要謝庸決定的事情，別人很難做出改變。

天邊的一絲魚肚白預示著黎明的到來，戰場之上的硝煙卻仍未散盡，江水已經被染紅，江岸上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首，晨風中混雜著硝煙和血腥的味道。

身穿皮袍的扎西浦發快步來到拉占的身邊，低聲道：「大帥，事情越來越棘手了。」

巴桑來到兩人面前行禮后道：「大汗的燒已經退了，讓元帥過去，他有話想要對你說。」

拉占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來，默默向營帳外走去。遠方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凝聚在天空中多日的陰霾終於一掃而光，然而他們的噩運仍然沒有過去。三日之內已經病倒了四千七百名士兵，其中還包括可汗代代。而且所有的巫醫對此病束手無策，他們只說是瘟疫。這疫病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蔓延著，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太久他們的大軍即將陷入一片死亡的陰影之中。

拉占眯起雙目凝望著遠方的朝陽，卻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