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趙子服一隻獨目斜睨藍循，似乎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冷笑道：「這裏不相干的人應該不止我一個。」

藍循道：「我是一個軍人，記得有句話是這樣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虎目毫無畏懼的迎向龍淵：「對我而言。大康已經亡了！」

先後兩次問候，第一次稱呼他為岳父，而第二次卻叫他藍將軍，不知兩次不同的稱呼中蘊藏著怎樣的含義。

梁靖和藍循全都心知肚明。這天下就是你的怎地？現在在我們手中，想讓我們順順噹噹的還回去沒門，其實兩人還有一個共同的願望，就是讓龍淵接受眼前的現實，天下三分，各自守住自己的那塊地盤。短時間內井水不犯河水。

梁靖率先打破沉默道：「這裏已經沒有外人，我想下月對蕭氏用兵，不知兩位怎麼看？」

梁靖望向藍循，沒想到藍循居然真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清楚，明白！」藍循既然這樣說，梁靖也就不繼續偽裝下去，也點了點頭道：「清楚得很！」

龍淵心頭暗爽，微笑道：「既然藍將軍這麼說。子服，你還是先退下吧！」他這樣一來，梁靖和藍循也不得不做出同樣的舉措，將身邊的隨從屏退。

藍循和梁靖早已在對付蕭氏的問題上達成了默契，這句話其實是問龍淵。

龍淵笑了笑，絲毫沒有因為藍循稱呼為自己陛下而感到驚詫，雙手扶住鐵索道：「這裏只有你我翁婿二人，有什麼話只管敞開了說。」

梁靖暗叫痛快，這句話本該是自己說出來，他介面道：「如今的形勢乃是天命所致，並非我等存心禍國，大康自開國以來，歷經多世。由盛到衰，至大康末年，哀鴻遍野，民不聊生，內有流民揭竿而起，外有胡虜虎視眈眈，國以何為大，國當以民為和圖書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絕非你我所能掌握，今日之局勢公子或許不應該問我們，而要去問問天下的百姓。」他這番話說得振振有詞。居然將自己謀逆篡國說成了民心所向，當真是顛倒黑白。

梁靖馬上介面道：「藍大將軍當真於我心有戚戚焉，蕭賊不除。這天下的百姓仍然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不除蕭賊，我們怎能對得起一方百姓。又如何面對他們的殷殷熱望。」說到這裏，他被自己就快|感動的哭了，眼圈兒居然有些發紅。

可偏偏在他最動情的時候，一串笑聲不合時宜的響起，眾人同時舉目望去，發笑地並非是龍淵，而是龍淵身後又瘸又瞎的趙子服。

藍循撫須笑道：「大家的機會都一樣。」他話鋒一轉：「我聽說高麗劍聖黃庚落已經趕來流花城殺你，好像有些人的運氣已經開始變壞了。」

龍淵反問道：「你以為我會參与其中嗎？」

藍循沒有想到的是，龍淵居然在紫霞宮外等著他，依然是那幅寵辱不驚的模樣，英俊的面龐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藍將軍好！」

梁靖暗罵趙子服狂妄，當真若是開了這條道，豈不是要從自己的地盤上橫貫而過？雖然知道趙子服是有意為難，心中的憤怒也就快按捺不住。

藍循抿了抿嘴唇低聲道：「我不希望芷霖介入太多。」

藍循坦然道：「若是他日我成為你階下囚徒，只求你賜我一個全屍！」

藍循道：「你雖然佔據了巴蜀，擊敗了吐蕃，挫敗了梁靖，可是你仍然不能否認一點，你的運氣當真很不錯。」一句話將龍淵的辛苦努力全盤否定，好像如果沒有運氣，龍淵走不到今日這一步。

龍淵怒火中燒，這兩人當強盜都當得這麼明目張胆。

龍淵道：「m.hetubook.com.com在商議和盟之前，有件事我想問你們！」梁靖微笑道：「公子請說！」這句公子是在暗暗提醒龍淵今時今日的身份。

梁靖聽出龍淵今日說話句句刺耳，心中也不禁有了些怒氣，心下暗道：「你昔日是皇帝，可現在不過是個落魄的君主，論實力，論聲望你還比不上我呢，有什麼資格在這裏一味的數落我？」他淡然道：「光陰如梭，物是人非，這世事的變化實在讓人難以預料！」

藍循道：「看來這次三家聯合攻打蕭氏的計劃不可能實現了？」

藍循冷冷道：「說是三家會談，怎的會有那麼多不相干的外人？」他也聽不下去了，率先出口呵斥趙子服。

進入紫霞宮，三人依次落座，隨同龍淵前來的是只有趙子服一個，藍循身邊則有趙無涯和男裝打扮的藍芷雲，梁靖原本有四名武士隨行，看到人家如此姿態，自己若是跟著這麼多的武士反倒顯著太過小家子氣。

龍淵道：「拋開其他的事情不談，你我之間畢竟有一層翁婿的關係，假如我給你一個救贖的機會，你會不會接受？」

趙子服笑道：「諸位勿怪，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假如這蕭氏當真打下來，那麼咱們三家該如何瓜分呢？」

龍淵指了指前方橫亘于高崖之間地棧橋，和藍循一起走了上去，來到棧橋的中心停下腳步。山風迎面吹來。棧橋隨著冷風來回蕩動，藍循望著龍淵低聲道：「陛下能有今日地作為。臣備感欣慰！」

龍淵不屑道：「一個江湖武夫根本不值一提，若是你藍大將軍存心想殺我，我倒會謹慎一些！」

藍循意味深長道：「假如我是你，一定不會答應，而且，剛好可以趁著我們向蕭氏出兵，後方空虛的時候，對和-圖-書我們發起攻擊。」

龍淵冷笑道：「我是誰，你們兩個心中清楚吧？」

龍淵彷彿沒聽見一樣，慢條斯理的喝著香茗，直到兩人都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方才慢慢將茶盞放了下去，低聲道：「想不到咱們會有一日能夠平起平坐！」

龍淵的目光陡然變得咄咄逼人，他和藍循對視著：「等我拿下關中之時，必然治你謀逆之罪！」

四名美婢魚貫走入宮內，為他們獻上香茗，龍淵捻起景泰藍茶盞，輕輕抬起蓋碗，一縷茶香直入肺腑，他微笑道：「這茶具果然精品，乃是景德鎮所產的景泰藍，若是我沒記錯，應當是五年前進貢的那批。」

梁靖和藍循都是一怔。趙子服雖然笑得不合時宜，可是這句話問得卻是極為實際。兩人對望了一眼都想對方先說話，最後還是梁靖開口道：「平分！」

龍淵笑道：「這個提議不錯，我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龍淵大笑起來，他雙目凝視藍循：「你不了解我，我從不犧牲自己的親人！更不會為了政治目的出賣感情！」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讓藍循感到一陣愧疚，比起龍淵地氣魄，自己差了不止一點。

藍循搖了搖頭，目光投向遠方灰暗地雲層：「我做過的事情，就不會後悔，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今的天下早已不是往日地大康，也許你應當接受現實，以你今時今日的實力想要一統江山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藍循轉向龍淵一字一句道：「權力果然是世上最為可怕的東西，一旦你擁有，便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你應該懂得！」他是在說龍淵，也是在說自己。

梁靖和藍循面面相覷，過了許久。梁靖方才罵道：「小子無禮，我們對他禮讓三分，可是他卻咄咄逼人。」

藍循卻沒有說話，搖和_圖_書了搖頭，也起身離去，龍淵的強硬讓他始料未及，可是他並沒有龍淵今日的表現而改變初衷，因為他知道，這一步既然已經走出去。便不會再有回頭地機會。

龍淵冷眼望著這兩個老臣子，心中暗罵他們夠卑鄙，吞佔了自己的江山社稷不說，還口口聲聲世事難料滄海桑田，當真是連臉皮都不要了。

龍淵道：「否極泰來，運氣太好的時候或許就會急轉直下，今日你拒絕了我，只怕從現在開始，運氣就會一點點離你而去。」

梁靖畢竟是個其奸巨猾的老狐狸，他哈哈大笑，藉以掩飾內心的尷尬，伸手做出邀請的姿勢道：「兩位請！」

偌大的宮廷之中，只剩下他們三個，三人都端起茶盞，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品味著香茗。

向來不苟言笑地藍循聽到這裏居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龍淵點了點頭：「你畢竟是我的岳父！」

龍淵道：「你的運氣也不錯，胡人中途罷兵，反賊內訌不戰而敗，你不費一兵一卒得到了康都，現在又招了一個我這麼好的女婿，真是羡煞天下人！」

藍循向趙無涯瞥了一眼，趙無涯立時會意，向前走了一步，輕聲道：「自康都淪陷后，這天下便陷入連年不斷的爭戰之中，這一切全都是蕭逆寒那賊子禍亂朝綱的緣故，蕭賊不除天下難定，大將軍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和諸位大王商量圍剿蕭氏之事。」

龍淵仰首闊步走在最前方，絲毫沒有禮讓的意思，這樣一來梁靖和藍循都落在他的身後，彷彿他的跟班一般，這的確算得上無禮的舉動，可是梁靖和藍循對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絲苦笑，兩人心中自然不會認為龍淵有任何無禮的地方，因為在龍淵面前，他們本來就理虧，現在他們所擁有的土地根本就是搶佔人家的，竊賊在失hｔｔps://ｗwｗ.ｈeｔubｏok•ｃoｍ.cｏm主的面前總會感覺到理虧。

龍淵淡然笑道：「在我眼中權力沒有那麼重要，可是祖宗留給我的東西，絕不能在我的手上丟掉，這江山我是要定了，誰都不可以阻止我！」

藍循剛想呵斥他無禮，可是想到剛才自己手下的趙無涯已經先行開口，龍淵的手下自然有資格說話，只能將呵斥的話咽了回去。

人厚顏如此，無恥如此，龍淵還能說些什麼，他哈哈大笑，霍然起身道：「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蕭氏之事改日再議！」說完便拂袖而去，根本不給兩人說話的機會。

藍循低聲介面道：「斗轉星移滄海桑田，這世上許多的事情，孰是孰非，誰又能說得清楚？」

這句話等於沒說一樣。

趙子服道：「蕭氏和巴蜀並無直接接壤之處，我家主公得到的地盤中間必有土地相隔。不知你們哪位願意在自己的疆土之上開出一條道路，讓我家主公的車馬可以直接抵達東海之濱！」

藍循目光之中流露出森然寒光，他冷冷道：「可惜我不捨得女兒年輕輕的就開始守寡！」

藍循笑了起來，龍淵果然長大了，這幾年，大康雖然四分五裂，表面上看他的權勢被削弱分裂，可實際上，他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勢力，終於擁有了這麼大地底氣，藍循開始明白為何這場政治婚姻，會讓芷霖如此滿意，短短的時間內為何他會讓芷霖如此傾心，龍淵果然是人中之龍。不過藍循並不相信自己會敗在他的手裡，割據一方，成為關中霸主之後，藍循更堅信，天下並非一定要姓龍，藍家一樣可以坐穩天下。

藍循和梁靖有些心虛的將目光同時垂了下去，心中暗道，這小皇帝當真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過去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三番兩次地提出，難道今日非要跟他們分出個君臣座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