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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涯被龍淵的這句話觸怒了，他霍然站起身道：「公子這麼說，是不打算借糧了？」

諸葛運春道：「我夜觀天象，近日還不會下雨。」

龍淵不禁笑了起來，這趙無涯也當真是個人物，天下間還有這麼找別人借糧的，找自己借東西，好像人家跟欠他似的。

他的北方邊境因為關中災民大批南下，短期內壓力驟然增加，龍淵和眾臣商量之後，對於關中災民只能採取篩選入境的策略，對於青壯年和幼年條件放寬，而老弱婦殘則被拒絕入境，這並非是龍淵以等級衡量百姓，而是因為災民的數量過於龐大，假如不經控制，任由關中百姓進入巴蜀境內的話，他剛剛穩固的基業就會被這龐大的壓力拖垮。

趙無涯內心劇震，雙目之中充滿激動的神情，龍淵的心胸果然非同一般，在藍循做出如此逆天行徑之後，他還能顧全大局，實乃常人無法企及。

趙無涯繼續追問道：「公子給個痛快話吧。」

趙無涯向後退了一步，然後雙膝跪倒在龍淵面前，含淚道：「臣趙無涯不勝榮幸……」在他此次臨來之前，已經抱定了再不返回關中的念頭，龍淵表現出的心胸氣魄早已讓他深深折服，趙無涯顫聲道：「臣有生之年，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大康之復興耗盡一切能力。」

諸葛運春和龍淵對望了一眼，在趙無涯來之前，他們已經考慮過胡人南下的這個問題，這種可能性很大，可是沒有人說得像趙無涯這般肯定。

龍淵笑容一斂：「假如我不借，你們又能奈我何？」

諸葛運春也早已考慮到這件事，以拓跋烈的雄才偉略，絕不會錯過這個打擊藍循的機會，關中旱災對他而言是一個趁機進入中原的大好良機，旱災的持續會讓藍循的戰鬥力不斷減低，昔日讓胡人頭痛的藍氏大軍只怕會和-圖-書先敗在上天的手中。

諸葛運春看著地圖，皺了皺眉頭，手中羽扇不時扇動著，他反覆咀嚼著趙無涯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無涯，你是在提議我們在胡人未曾進軍之前，先做好準備嗎？」

諸葛運春笑道：「只是這樣一來，公子對付蕭氏的事情又要緩上一緩了。」

趙無涯道：「我從難民地暫住地一路走來，也聽說了公子的不少做法。」

龍淵微笑道：「他拒絕了你？」

龍淵道：「丘朗為人心高氣傲，在他心中我能做的事情，他一樣可以做到，他拒絕你當然是在情理之中，藍循卻是騎虎難下，在三家之中，藍循卻是最難收服的一個。」

龍淵並沒有顯現出太多地錯愕，低聲道：「來得是什麼人？」

幾人同聲大笑，笑完之後，龍淵又想到一個問題，這次該派誰攻打車越國？

趙無涯想不到龍淵剖析得如此清晰，一時間呆在那裡。

「趙無涯！」

龍淵道：「這大康是我龍氏的江山，每一寸土地我都不想被異族拿去，糧我會借，藍循的這次難關，我會幫他渡過。」

趙無涯謙虛道：「無涯凡事率性而為，怎敢和諸葛先生相比，日後還要靠先生多多指教。」

諸葛運春道：「既然主意是無涯提出來的，這個軍師嘛自然由無涯擔當，主帥，我看還是主公親力親為吧。」車越國只是一個小國，加上地處平原，有無險勢可守，攻下它並沒有太多的難度，龍淵親征，剛好可以讓他的聲名更盛，這種揚名立萬的大好機會諸葛運春當然不會送給別人。

諸葛運春露出一絲苦笑。

諸葛運春笑道：「出兵車越國的提議很好，這件事過去我曾經和公子討論過，最終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趙無涯開門見山道：「公子，此次無涯是代表和-圖-書大將軍前來借糧地。」

龍淵眯起雙目：「與其等胡人打到家門口，不如在他們發動進攻之前，將這條線路給他切斷，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準備之後，馬上攻打車越國。」

龍淵反問道：「我也有問題要問你，在你心中，自己究竟是大康人，還是藍氏的一個家臣？」

趙無涯道：「我以為公子應當未雨綢繆，搶在胡人之前，攻佔車越國，切斷胡人輾轉西進的路線，表面上看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化解了藍氏的危機，可是從長遠看，主公據有關西之地，已經將關中西南兩側包圍，日後想要拿下關中易如反掌！」

趙無涯雙目中淚光閃動，他顫聲道：「在無涯心中，自己生是大康之人，死是大康之鬼，這個念頭從未改變過，以後也將是這樣，藍大將軍待我恩重如山，他是我地恩人，可是大康在我心中的位置卻比父母親人還要重要。」

趙無涯道：「公子還沒有回答我究竟願不願意借糧？」

※※※

趙無涯悄悄觀察著龍淵的臉色，龍淵這番話多少有些推搪的味道，難道說他想拒絕自己？趙無涯重新將話題引入借糧的問題上：「公子，現在關中極度缺糧，我預計到今年秋收以後，糧荒會更加嚴重，關中的饑民的出走也會達到高峰。」

諸葛運春露出會心的笑容，微笑道：「無涯的眼光比我還要長遠，膽子比我更大一些。」

諸葛運春意味深長道：「動心不如動手，公子還應當早做決斷！」

龍淵微笑道：「自然是大康的江山，藍循在我心中實乃國賊！」

諸葛運春道：「假如災情繼續，藍循的處境恐怕不會太妙。」

這段時間，龍淵一直都在關注著關中的旱情。從藍循對商賈下刀起，龍淵就意識到藍循做了一件極其荒謬的事情。殺雞取卵並不是這種非常ｈｔｔps://ｍ•ｈｅｔuboｏk•cｏm•coｍ時刻應該採取的手段，讓商人寒心只會讓關中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趙無涯手指胡國的大片疆域道：「去年胡人和女真之間的戰爭雖然以胡國地退兵告終，可是胡國並沒有傷到什麼元氣，拓跋烈卻因此而窩了一肚子的火，他在胡國內部也遭遇到了空前的信任危機，所以一場勝利對於鞏固他自身的位置，威懾國內的反對者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而今關中旱災，藍氏軍力遭到前所未有的削弱，拓跋烈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才是傻子。」

趙無涯道：「公子口口聲聲說大康的江山如何如何，趙某想問公子一句，這關中在公子的心中究竟還是不是大康的江山？」

趙無涯搖了搖頭道：「車越國只是一個區區小國，胡國大軍若是想滅掉它必然摧枯拉朽，假如胡國大軍集結在車越國，另一支軍隊牽制住北方列關，藍氏如今地情況勢必首尾不能兼顧，關中危矣！」

一名將領悄然來到兩人身邊，向龍淵恭敬行禮后，稟報道：「啟稟主公，藍氏使者到了！」

趙無涯的歸順讓諸葛運春也是欣喜異常，他對趙無涯也是聞名已久，更重要的是，趙無涯是藍循手下唯一具有威脅力的謀士，此消彼長，無論有沒有這場旱災，藍循的實力在事實上已經再度削弱了。

龍淵並沒有馬上回答，向前走了幾步：「我擔心的是北方胡人！」

龍淵嘆了口氣道：「這些百姓全都是大康的子民，按理說，我本應當敞開邊境讓他們自由進入，可是如果不加控制，只怕這巴蜀的百姓也會被拖垮，到最後，大家都沒有飯吃。」

紓秀和縱雪返回梓潼之時，龍淵恰恰和諸葛運春前往邊境視察，很遺憾的擦肩而過。

龍淵微笑道：「若是我不借給你們糧食，藍循說不定會強攻宣城，建立起hetubook.com.com以康都為中心的勢力範圍，將關中之地棄如敝履，任憑胡人鐵騎南下，到時候我就會直接面臨胡人地威脅是不是？」

龍淵長嘆了一聲，抬頭仰望，卻見火辣辣的日頭仍然高掛晴空之上。

龍淵哈哈大笑，他饒有興趣的看著趙無涯：「關中旱災，想必藍循此刻已經焦頭爛額，否則，他不會低下頭找我借糧。」

龍淵和諸葛運春並肩站立在邊境城牆之上，望著正南方延綿無盡的營帳，彼此的目光中都透出深深的憂慮。

趙無涯是藍循手下有數的謀士之一，也是能夠讓龍淵真心接見的一個。

龍淵道：「我正在通過各種途徑籌措糧草，力求讓邊境地這些災民能夠吃飽。」

龍淵點了點頭，他也感覺到胡人極有可能在夏秋之交發動進攻，否則也不會如此痛快地答應借給藍氏糧草。

趙無涯道：「諸葛先生果然對藍氏的情況了如指掌。」他的手指從胡國向西畫了一條弧線，直指關中的西疆：「還有一條路線，胡人可能從西方進攻關中。」

諸葛運春不知道龍淵為何突然話鋒一轉又回到了藍循的身上，低聲道：「太多人被野心所累！」

趙無涯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我一直以為公子心胸寬廣，可吞日月，想不到……」下面地話他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龍淵也已經明白了。

諸葛運春道：「臣和丘朗曾經做過一番深談，我勸說他放下胸中地野望，安安心心做一個臣子。」

龍淵雙目一亮。

龍淵道：「聽無涯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動心了。」

龍淵笑道：「好，我這次就御駕親征！」

※※※

龍淵雙手扶住他的手臂，將趙無涯攙扶起來，微笑道：「無涯，我等得就是你這句話，那些糧草，我原本就打算送給關中災民的，和你想比，那些糧草又算得上什麼？」這句話一直說到了趙無涯的心和_圖_書坎深處，彰顯出對趙無涯的看重，趙無涯這種謀士最在意地就是主公對他的看重，龍淵的這番話頓時讓他感覺到，衝著這句話就是為龍淵死了也心甘情願。

不過龍淵仍然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了這些災民，在邊境提供了五十個供水站，並開闢出寬約五十里，長近百里的緩衝地帶，供給那些災民居住，雖然無法提供給他們足夠的糧食，可是飲水還是能夠保證的。

趙無涯投奔龍淵自然要顯示出自己的能力，當晚他便提出了自己的一個觀點：「如果無涯沒有猜錯，胡人必然在今秋南下！」

「那是車越國的地盤！」

龍淵道：「計劃不如變化，就讓蕭氏小兒多活幾天吧。」

龍淵道：「現在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嗎？」

龍淵微笑道：「關中的災情我已經聽說了，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饑民擁入邊境，我們這邊壓力也大得很。」

「趙無涯？」龍淵和諸葛運春對望一眼，彼此都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

龍淵倒吸了一口冷氣，假如一切真如趙無涯所說，關中即將面臨的危機還真是嚴峻。

龍淵內心一陣激蕩，他大聲道：「我若是留你在我麾下效力你可願意？」

趙無涯冷笑道：「公子因為仇恨藍大將軍所以連帶著將關中百姓一起恨上了？」

諸葛運春道：「據我說知，藍氏在北疆的防守從未放鬆過，就算遭遇旱災，北方列關地補給也是最大限度的滿足，胡人想南侵關中也沒有那麼容易。」

龍淵低聲道：「只是苦了這些百姓！」

龍淵在別院單獨召見了趙無涯。

趙無涯居然表現得十分硬氣，毫不畏懼地頂撞道：「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趙無涯雖然身份低微，可是今日代表關中百姓而來，想向公子要一個明確的答覆，這糧草你究竟是借還是不借？」

龍淵沒有說話，端起几上茶盞，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