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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等毒辣的心腸？

「砰」的聲響後房門關閉，那人已悄然迴轉到房中，暗中的高手亦是無聲無息的退下。

卜邑不知道劉啟為何要詢問此事，遲疑道：「婉兒家道中落，劉武卻是如日中天。當朝太后本不滿意劉武選中了這個女子，可劉武曾對婉兒有個承諾，他是個重諾的人，哪怕敬重太后，知道太後會因此不喜，還是遵守了承諾娶了婉兒……」

他話未說完，房中已傳來刺耳的瓷器碎裂之聲。下一刻，一人從房中疾步走出，一掌重重扇在卜邑的臉上。卜邑不敢稍動，被那一記耳光扇的滾了出去。隨即有暗影重重，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浮現，更有利劍一閃，就要刺向卜邑的胸膛。

「當」的聲響。

卜邑僵跪原地，就聽那人最後說道：「明早你若辦不成這件事，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這得有多大的積怨？

畫面突緩，有房門輕響。

周亞夫看起來死的比劉武要凄涼，但誰又知道，劉武的結局只有比周亞夫更讓人心涼？

漢室的景帝？

「朕非但不會誅了你的九族，還會將你提拔。」持劍那人淡淡道：「你甚至可以去京城當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再活個幾十歲，伺奉你年邁的老母安享晚年。」

陛下？

房中人竟然是那時候的天子劉啟？

卜邑臉色灰敗，「陛……陛下，你答應過在下，只要在下按照你說的去做，你就不會……」

持劍那人將手中劍丟在了卜邑的面前，輕描淡寫道：「朕覺得你會知道，和圖書今夜去辦成這件事。」

事實印證了單飛當初的猜測更近真相，可這個真相卻是冷酷的讓人心寒。

「這聽起來還乏味了些。」房中人輕淡道。

四周黯淡。

扇了卜邑一耳光的那人立在殘月之下，他的一張臉藏在陰影內，胸膛起伏不定時卻是死死的抓住刺出的長劍。許久的光景，那人垂落長劍道：「劉武和婉兒的計劃是什麼？」

眾人看得到他手上的寒光，均是揪心起來。他們已知道婉兒最終的結局，卻不知夜星沉為何還要堅持下去。

流年倏然再散七彩的光芒，將二人籠罩在其中，二人間再有極多紛雜的畫面在光彩中流動。

紅燭下，婉兒正默默的望著紅燭，臉色蒼白的全無血色。房門響了三次后，卜邑背剪著雙手走了進來。

一切均在劉啟的控制下。

大明王本有不服，但此時此刻才發現自己技不如人絕非沒有原因的，他沒有劉啟冷酷的手段、亦沒有夜星沉這般冷靜的心腸。

真正的史實是，劉武這個弟弟比大哥劉啟要早死，看起來是風光大葬，但史書已隱約記載他是鬱悶而死。而周亞夫的下場更是直接，他是被誣造反，最終餓死在獄中。

卜邑咽了下唾沫，「她染了風寒，最近似乎病的益發厲害了。」

單飛看到這些場面，反倒覺得自然而然。劉啟一直想讓這個弟弟死的，自平了七國之亂后，劉啟已至統治的巔峰，他唯一不能放心的就是兄弟劉武，劉啟一定要親眼看到劉武身死才能安心。和圖書劉啟在房中摔了杯子，出房抽了卜邑一記耳光，並非卜邑敘說的不是事實，恰恰相反，他知道卜邑說的是事實。

卜邑略有猶豫，終道：「是。」他明白對方既然布置了這條路，就早對劉武調查個清清楚楚，一切均在對方的掌握之下。

眾人均想——這句話應該是單飛問你才對。

劉啟是權術者，自平了七國之亂后，最後的忌憚就是兄弟劉武。七國之亂中，風頭最健的絕不是劉啟，而是周亞武和梁王劉武，但這兩人不過是一時風光。

卜邑只剩下點頭了。

殘月冷輝。

單飛微微點頭。

「劉武讓人在婉兒的墓葬和他的墓葬間、秘密的挖了一條路來，對外說如果死了，也可以和王后在那條路相會？」房中人又道。

世事就是如此滑稽。

「卜邑，朕知道你對劉武一直很忠心，不然他不會到最後還信任你。」那人「朕」字出口，瞬間威嚴無限。

「陛下還讓賤民做什麼？」卜邑顫聲道。

卜邑哆嗦著搖頭。他不是傻子，聽到對方這般問話，已經隱約猜到對方的用意，但他不敢深想，因為他實在想不到世上還有這般狠毒的心腸。

夜星沉一掌擊在心口，嘔出一口血來。無視眾人驚詫的神色，夜星沉繼續道：「好。夫物芸芸……」

夜星沉眼角驀地抽搐下，卜邑眼角亦是抽搐，「這還不夠嗎？那……那……」

單飛亦是心情激蕩，卻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夜星沉亦是如他一般，長吸慢呼，維持著流年的七彩光芒。和*圖*書

「他選中了婉兒。」房中人冷冷道。

夜星沉對眾人的目光視而不見，許久才漠漠道：「單飛，看來歸根復命的確需要心靜，你還能靜下心來？」

持劍那人立在冷月下，良久終道：「劉武一定是讓你先將活著的婉兒送到墓中？他最後能依仗的只有你和婉兒了。」

眾人甚至不忍再去看他的臉色，他們旁觀者清，已清楚房中人要讓卜邑去做什麼——劉啟讓卜邑殺了婉兒，不但絕了劉武最後的希望，甚至讓劉武臨死前亦是心懷怨恨，而劉武怨恨的對象，偏偏是最愛他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

卜邑閉眼。

卜邑身軀更顫，卻未言語。

劉啟難守承諾，反倒因此忌恨真正信守承諾之人，他做不到，就會痛恨那些能做到的人。不過這正是世事常態，因為華夏數千年中，不知有多少君子因為品行的緣故反損於小人之手。

卜邑一張臉早就汗水淋漓的猙獰不堪。聽出對方的嘲弄之意，卜邑終於道：「劉武已將無間香看作最後的希望，他怕陛下知曉他的計劃有所防備，這才置之死地望後生。但他又很懦弱，始終難以做出最後的決定，這才逼自己到陵墓中動手。饒是這般，他心中其實還是茫然，希望有人和他一起執行這個計劃。陛下，你也知道，他鐘鳴鼎食慣了，總希望有個幫手。」

流年七彩的光芒滿是落寞，落在夜星沉的臉上時盡顯滄桑。

光芒下，卜邑的一張臉和死人般。房中人卻是沉默良久，這才輕嘆道：「卜邑，https://m.hetubook.com.com你真的聰明。你這般聰明的人，應該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去做？」

婉兒沒有看向卜邑，她痴痴的看著燭光，等卜邑掩上房門后，她輕聲的說了一句話，傳到眾人耳邊著實驚心動魄。

那一劍卻沒有刺下來。

「可是……」卜邑急急抬頭道：「陛下，婉兒她……若是……若是……劉武他如何……」他不敢說下去。

但這絕不出奇。

看著卜邑痛苦扭曲的一張臉，持劍那人冷漠道：「當然，你必須要聽話！」

「婉兒決定和他一起？婉兒和劉武的感情一直很好？」房中人又問道：「有多好？」

聽到「陛下」二字從卜邑口中說出的時候，大明王的嘴角、眼角亦如畫面中卜邑般不停的抽搐。

「聽說劉武最愛的那個女人婉兒也要死了？」房中人輕聲道。

「各復歸其根！」單飛凝神注在流年之上。

大明王倒不想會是這個結果，卻知道劉武已經完了——一切都在劉啟的算計內，劉啟設計了一條誘騙劉武自投死路的道路，如今親自來梁國執行這個計劃！

「是。」卜邑垂頭道。

長劍在冰冷的月色下散著讓人絕望的光芒。許久，卜邑這才掙扎站起，緩緩撿起地上的長劍，向著來時的方向踉蹌走去。

鮮血順著嘴角流淌，卜邑甚至不敢去擦拭，「是。」

不止單飛，在場的眾人只怕均有這個疑問。

「劉啟終究還是讓你來殺我了？」

夜星沉眼中亦有了絕望。

「如今在劉武身邊的人，只有那個婉兒才準備和劉武一條路走下去www.hetubook.com.com？」房中人問道。

單飛內心悲涼，卻隨即湧出個極大的困惑——眼下看來，一切均在劉啟的掌控中。劉武想用求長生的障眼法尋找無間香，再和婉兒一起實現這個計劃，卻不想早被劉啟看穿了底牌。劉啟是個極為狠辣之人，不動聲色的誘使劉武向這條死路走。卜邑的無間香居然是劉啟給的，劉啟自然不會給劉武真正的無間香，這麼說來，劉武到了陵墓后拿到的是假香。劉武自絕陵墓后，不見婉兒，只有憤懣而死的最後一條路，可是……事實卻是，劉武穿越到了于闐！

「如何對劉武說這些事情、應該是你自己去想了。」那人冷漠道：「看起來你對那個叫婉兒的女人還是心懷憐憫？」

「你不知道？」持劍那人反問道。

卜邑嘴角溢血，看起來神情極為恐懼，卻還能顫聲道：「婉兒病不至死，但劉武認為這正是絕佳的機會，他讓婉兒先去陵墓等待他，他隨後就到。劉武知道沒有退路，可始終不能下了決定，他要借對婉兒的愛，逼出自己的勇氣。」

「你信劉武的話？」房中人嘲諷道。

卜邑聽那人沒有否認他的猜測，額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陛……陛下，在下一直按照陛下的心意在行事——讓劉武相信得到了無間香，讓劉武相信有了翻身的希望，如今他就要活生生的走進陵墓。」

「但這世上沒什麼忠心是買不到的。」持劍那人冷漠道：「你和劉武只能活一個。你全家上至七十歲的老母，下至嗷嗷待哺的孫兒，命運都掌握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