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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鎮東道：「父皇剛剛生了病，誰也不見，我怎麼拿到聖旨？你家王爺讓你來抓我，有聖旨嗎？還不是他自己一句話。老子就是不聽，今兒這個事我是做定了，你回去告訴阿蘇勒，擺好慶功酒等著他哥哥回來吧。」

「啊？澤容，那你說什麼最好？」

「烏野，你欺人太甚！」新密里大吼著策馬衝到烏野面前，舉起長矛對著他胸口狠狠紮下去。烏野眼中寒光一閃，抽出腰間彎刀，長矛輕輕觸在刀鋒上，當的一聲斷為兩截。刀鋒繼續向上，劃過新密里身上的皮甲，新密里一聲慘叫，身子搖晃兩下跌下馬來。只片刻，腹部以下全被鮮血染紅，像給他穿了一條紅褲子。

烏野的刀是祖輩傳下來的西瞻很有名的寶刀，吹毛斷刃，鋒利無比。

隨著蹄聲，山包後面漸漸露出密密麻麻的黑影來，足有上千人。領頭的人穿著錦衣皮裘，帽子上插著三根長長的雉雞尾羽，正是西瞻的三皇子蕭鎮東。他衝上坡地最高處，勒住馬確認一下方向，隨即向著後面高喊：「兄弟們，到前面空地歇會兒，最多兩天咱們就能到平城了。」

雜役把烤好的肉先送到蕭鎮東手中，他大咬了一口，嚼了幾下笑道：「硬是吃了二十幾天的肉乾，本王吃得膩味死了，這次咱們去大苑，可得吃些好的補回來。」

蕭鎮東暴跳如雷，卻也毫無辦法。烏野等所有人的兵器都被繳下，牽著馬來到蕭鎮東面前，恭敬一禮，道：「此地荒僻，王爺留下沒有人hetubook.com.com伺候，不如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烏野點了點頭，道：「既然王爺執意如此，卑職身份低微，自然不敢對王爺無禮。但是臨行前振業王吩咐過，王爺這一千親隨仍是西瞻的軍人，振業王統轄全國軍馬，這一千人必須跟我回去，王爺請自便。」

他身邊的一個人笑道：「何止是好吃的，這次咱們消息準確，大苑那個新皇帝因為雲中災禍造成荒地沒有人種，鼓勵關中居民北遷，一下就撥給雲中二百萬兩銀子、五百萬石糧食，還有不少工匠。這怕是大苑攢了多少日子的家底吧，下次再找這麼多銀子，少說也要十年以後了。咱們好好抓住這次機會，一定能滿載而歸。」

烏野道：「殿下既沒有聖旨，也沒有振業王的王令，不能私自出兵，請殿下速回。」

一個隨從依言策馬衝上高地，突然他大叫起來，「不是牛，是人，是振業王的金鷹衛。後面……後面也有，我們被包圍了。」

蕭鎮東瞪了兩個親兵隊長一眼，正色道：「新密里、澤容，你們聽著。這次咱們打冬不要把眼睛盯著糧食和女人，咱要的是人頭，能殺多少大苑人就殺多少。這樣的好消息，老幺偏偏不讓動手，說什麼靜觀其變，豈有此理！大苑為什麼要修邊城，不就是防著我們嗎？哼！咱們不光要搶，還要打得他們怕，這次最好能拿下幾個關口。我倒要讓父皇看看，會打仗的人不只有蕭圖南一個。」

烏野平靜地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三殿下的親兵先動手的，卑職如果不自衛，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卑職了。」

隨著他的叫聲，大地傳來清晰的震顫，四面都響起蹄聲，迅速將蕭鎮東這一千人包圍起來。來人全都穿著金色輕甲，甲胄護心鏡上雕刻著和蕭圖南面具上那隻垂著翅膀顧盼的鷹一模一樣的花紋，看樣子足有五千人。

新密里哈哈大笑，「糧食、絲綢、銀子、珠寶……有什麼要什麼，老子客氣得很，不挑。上次振業王從大苑帶回的那些酒也不錯，勁道雖不大，但那滋味可真絕了，可惜老子就得了鳥蛋大的一小壺，這次可要喝個夠！」說罷舔舔嘴唇。

西瞻人人都知道振業王的親兵金鷹衛，也知道在金鷹衛中，隊長烏野的本領只能算中等。以往蕭鎮東的親兵提起金鷹衛，都會妒忌地認為自己和他們差不多，只因為他們是振業王的親兵，才享受比自己高的薪俸，如今深切感受到金鷹衛的戰鬥力，他們全都說不出話來。

「金鷹衛，」烏野吩咐，「帶走。振業王統轄三軍，軍中人等如違王令，即可奉旨格殺！」這句話是西瞻皇帝忽顏很多年前當眾所說。金鷹衛呈扇面圍了過來，只有殺人不眨眼的人才會有的殺氣，也跟著一起逼近了蕭鎮東他們。眾人垂頭喪氣地看著蕭鎮東，在凌厲如刀劍的目光下，他們只好扔掉手中的兵刃，老老實實聚在一起。

蕭鎮東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滾——」隨和圖書後又是一鞭子抽過去，力氣卻沒有剛才大了。

蕭鎮東勃然大怒，道：「老子不回去，烏野，你能把老子怎麼樣？」

「嘿嘿，當然是姑娘。北遷和我們牧民遷徙差不多，肯定要帶著老婆兒女，全家一起來。那裡面得有多少姑娘？新密里，你不知道，大苑的姑娘可水靈啦。我以前沒在意，去年王爺帶我去過一趟振業王府，振業王從大苑娶的那個王妃我見了一眼，嘖嘖嘖……真是……」澤容想找個詞形容一下，可想了半天也沒有合適的，只得搖著頭又嘖嘖了兩聲，道，「這次咱挑好的，給咱王爺也弄十幾個。」

另一個神秘地道：「新密里，那你說說這些東西里，什麼最好？」

新密里的三個親兵已經紅了眼睛，縱馬狂奔而來，要將他踏成肉泥。烏野站在地上，面對奔馬卻毫不慌亂，閃身讓過刺來的一支長矛，猛地用手握住，大吼一聲，藉著慣性硬是把對方拽落馬下，反手抽出腰刀，一刀將那人劈死。隨之彎刀轉身，架住橫空砍來的一刀，那把刀也是當的一聲斷為兩截，使刀的人重心不穩，從馬上向前一撲，烏野彎刀揮動，那人一顆斗大的頭顱衝天而起，鮮血噴了烏野一身。烏野冷笑著，瞪視著僅余的一人，那人看著他，下意識後退一步，手心裏全是冷汗。

管炊煮的雜役生起火來，拿著士兵們帶來的乾糧和肉脯在火上烤，熱熱的肉香透過噼啪作響的火堆，一點點向四周散播開去。

蕭鎮東大怒之下，這一鞭子和-圖-書用了全力，帶起呼嘯的風聲。烏野側身讓過頭臉，馬鞭狠狠打在他的甲胄上，發出響亮的聲音。金鷹衛的盔甲都是特製的，輕薄堅韌，吃了蕭鎮東盛怒下的一鞭，烏野並沒有感覺到疼。他沉聲道：「金鷹衛，繳了這些人的兵刃。」

同樣是初冬時分，北方草原可比益州冷得多了。草原沒了夏日的繁複絢麗，只剩下色彩統一的一天一地。天空是深邃的藍色，白雲都被冷峻的西北風吹得乾乾淨淨，除了藍一無所有，藍得透徹九霄，藍得無邊無際。那塊巨大的藍寶石下面，就是連接西瞻南部和大苑雲中地帶的草原。

「是，王爺。」兩個親隨一起答應。

蕭鎮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在他面前狠狠地呸了一口吐沫，道：「王命？阿蘇勒還命令不了我。當初他學騎馬，還是我扶著他的屁股把他扛到馬背上的。回去告訴他，別和他三哥擺振業王的譜，他的爵位雖然高過我，但是走到哪兒，我也是他哥。」

蕭鎮東號叫起來，「烏野，你他娘的真動手，你好狠啊！」

烏野面無表情，等他說完了，仍舊道：「請殿下速回聘原。」

領隊的烏野分開隊伍，策馬來到蕭鎮東面前，跳下馬，右手撫著胸口施了一禮，道：「殿下，烏野奉王命請殿下回聘原。」

「你他媽的！」蕭鎮東揚手一馬鞭對著烏野抽過去。把手下人都帶走，他一個光桿司令打什麼冬？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個小小的侍衛長竟敢句句頂撞自己，不留半點情面。

此言一出，人人臉和圖書上變色，如果真遇上數目如此龐大的野牛群，那麼只有躲避，不然便是踩也將他們踩死了。

日上中天，草原北面傳來密集的馬蹄聲，正在地上吃草籽的鷓鴣驚得四下亂飛，單調的天空被這些黑點劃破一下，隨即又恢復一色純藍。

蕭鎮東命令道：「快去高地看看，其餘人趕緊上馬，如果是野牛，咱們就撤到西邊。」

烤過乾糧，雜役又在火上弔起鍋，撕些肉乾煮起湯來。隨著湯漸漸燒開的咕嘟聲，鍋左右搖擺起來，而且晃動得越來越厲害。突然一口鍋傾斜過來，將鍋中肉湯倒了一大半，火堆被澆滅了一處，刺刺作響。

「你小子什麼托生的，就知道酒好，其實更好的你剛才都說了。」

眾人十分高興，呼喝著衝下山坡，紛紛下馬，揀平整的地面放下馬背上的褡褳，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起天來，口中熱氣在西北風中化作團團白霧。

這可不是開水的力量了，這些人互相看看，立刻有幾個人側耳趴在地上聽了起來，一個道：「蹄聲！聽聲音不下幾千，不知道是不是野牛。」

蕭鎮東的親兵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烏野毫不留情地殺了副隊長新密里。而烏野面容不變，還刀入鞘，同時命令道：「帶上三殿下的親兵回聘原，有不遵號令者——格殺！」

烏野一動不動地挨了這一下，面色依舊平靜，道：「那麼王爺保重。」說罷又施一禮，退後兩步轉身上了馬，再不看他一眼。蕭鎮東的親兵居中，金鷹衛攜著武器四周包圍，片刻就消失在坡地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