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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嘉掙扎著叫道：「相國！你若動用太倉，我必想辦法上奏摺參你！」

「那還是修吧，臣去催促戶部快些撥款……」

孫嘉倔強地道：「動用太倉，也不能由尚書一人而決，需要戶部五品以上官員聯名，我是從五品的員外郎，我有權不答應。」

「孫嘉！」黃希原喝了一聲，他小小的員外郎竟然當眾頂撞相國，自然大大不妥，他有心維護愛將，喝道，「戶部還輪不到你做主，你出去吧，本官來和相國商議此事。」

「什麼意外！」青瞳怒道，「臨走前，我特地和你說，邊境不會太平，讓你小心。要不是因為不安全，修城這種事我用得著讓你相國來負責？你連這麼點事情也辦不好？我信得過你，你倒好，就派了那麼點人運輸，口風卻一早透出去了。還有兵貴神速你懂不懂？一路走得像蝸牛一樣，給別人足夠的準備時間。做出這麼蠢的事，當然要搶你的。你還敢和我說這是意外？那什麼在你意內？」

蕭瑟微笑，「賠禮就不用了，戶部衙門，要是一個這樣性子的人也沒有，那倒是糟了。」

「並非輕易動用，這就是要應付國家眼下之需。」

「陛下說什麼是什麼，這還叫應付？」蕭瑟呵呵笑起來，「那麼陛下到底想怎麼樣？」

「陛下要和西瞻打啊？也好，那可要準備得充分一點。不過真要打，雲中是首當其衝，邊城更要快點修才行了，臣要加緊催促戶部。口風嘛，保守很難，估計還是會搶的，不如多準備幾份銀子，分幾路出發，就算一路被搶還有其他，我就不信西瞻人能一起全搶了。ｍ•ｈeｔuｂｏoｋ.coｍ.ｃｏm」

孫嘉驚訝的聲音從偏房傳來，「陛下？」然後是一陣亂七八糟的跪倒告罪之聲。

「蕭瑟！」青瞳氣急，「你就這麼應付我？」

戶部的官員面面相覷，都有些尷尬，相國位高權重，他們說不上話。黃希原咳嗽一聲，正準備勸一下，蕭瑟一擺手，道：「黃大人，這件事不用再說了，這幾十萬兩的開銷我有大用，不能省下。我們再核對一下，工部半年來這三百五十萬兩銀子花的……」

黃希原的心怦怦直跳，以老年人難得的敏捷快速退下，十分後悔自己看到這樣的場面。出了門后急急對自己的屬下揮手，帶著大家退到聽不見聲音的地方，連屋外守門的衙役一併叫走，獨留下兩人在屋裡掐架。

「放開他。」蕭瑟瞥了他一眼，「在滁陽我怎麼沒注意到你脾氣這麼臭。你不是要參我嗎？五品官員的摺子上不了皇上的御案，你現在寫，寫好了我替你呈。」

「怎麼能說是浪費呢？正是因為要修城，才送這些錢去雲中的。被搶那是意外，不是浪費。」蕭瑟面容平靜。

「陛下說得也對，那就先不修吧。」蕭瑟表情輕鬆，悠然道，「原本陛下提出修城時，臣就有異議。雲中邊城破敗嚴重，三十萬隻夠勉強修呼林關一地的。沒有定遠軍大營坐鎮，呼林關就是修好了，也只能擋擋小股流寇，擋不住大軍的。何況去年戰亂飢荒，當地百姓流散殆盡，人工難以募集，補給難以接應，這都讓修城難上加難。現在修城事倍功半，有點吃力不討好。」

蕭瑟道：「和*圖*書孫嘉，你怕承擔干係，本相就給你寫一份手令，若有閃失，我來承擔。只不過幾十萬兩，在太倉只是九牛一毛，兩個月後漕銀運到，你再補上。我與黃大人的官職遠遠高過你，出事也自有我們承擔，你就不必多話了。」

「那你為什麼要浪費這些錢？」這幾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放肆！」黃希原罵道，「來人，帶他下去。」

「相國，太倉的儲備是應付國家不時之需的，絕不可輕易動用。這……動用太倉若有閃失，戶部全體官員都要論罪。」

蕭瑟臉色沉下來，「自然是運去雲中，這是一次用完的花銷，不需要明細。你問來問去，是怕本相貪墨了不成？」

蕭瑟活動了一下脖子，撿起邊報看了一眼，道：「哦，是這個啊！臣知道，我看過才呈給陛下的，此事臣也覺得很不幸。」

蕭瑟打斷他的話，「不能等兩個月，我再給你十天時間，你準備好五十萬兩銀子送往雲中，若實在沒有，可以先調用太倉儲備。」

「補上就行了嗎？」青瞳怒瞪著他道，「冬天馬上就到了，正是雲中最危險的時候，這筆錢沒了，就算你五十萬送過去，也不一定能趕得及修城。」

大苑得到消息大概在十日之後。青瞳仍在整理賬目上的事情，節流的辦法想了幾個，正權衡間，弘文殿當值大臣抱著一份奏章急匆匆趕來，道：「陛下，有要事！」

青瞳臉色鐵青，懷疑蕭瑟是打算把她氣死。

「卑職不敢，但卑職更不敢違抗高祖大帝的命令。」

孫嘉道：「那麼就請相國言明，這五十萬兩銀子要用和圖書在何處？經手的是何人？其中多少要買成磚石土方，多少預備支付人工損耗？可有明細？」

青瞳怒道：「不修？西瞻人如果進犯怎麼辦？」

孫嘉揚聲道：「相國雖然有皇上旨意，戶部也同樣得到高祖大帝授權，凡戶部認為不妥的款項，可以不簽。」

黃希原為難地開口道：「相國，你氣量大，可否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並非針對相國你，這個人認真肯干，就是脾氣有些倔強，我讓他明天登門給你賠禮。」

蕭瑟並不爭辯，微笑著看著她。青瞳嘆了口氣，心想應該還不至於。剛才一頓咆哮，她的氣也出了一些，不過轉眼想到這筆錢被搶走的後果，忍不住火氣又上來了。何況對著蕭瑟這樣的親信，也沒有控制脾氣的必要。

蕭瑟彷彿聽不出她的怒氣一樣，應聲附和道：「的確，益州雖然富庶，可受到的盤剝也厲害，一個州省出三十萬也不容易了。」

孫嘉是蕭瑟在滁陽親自提拔的北員，精明能幹又滿腔熱情，要不是年紀太輕，尚顯資望不夠，本應該委任他做侍郎的。

青瞳「哦」了一聲接過，看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睜大雙眼仔細看了一遍，不由大怒道：「相國在什麼地方？」

正在這時，門口站班的衙役驚叫起來，「你是什麼人？這裡是戶部正堂，不能擅闖……」

屋子裡的眾人剛手忙腳亂地站起來，青瞳便身著便服，一臉怒氣地沖了進來，對忙不迭施禮的眾人一揮手，「你們都出去！」

「你敢抗旨？」

孫嘉面露難色，道：「很難，剩餘機動銀子一共五十三萬七千兩，京m.hetubook.com.com都急需四十幾萬兩，只剩十萬兩左右。」

大苑京都，中書省戶部衙門內，正在核算夏秋兩個季度的財政情況。因相國蕭瑟親臨，尚書黃希原坐在次席，將本來屬於自己的主位讓給了他。兩個人都聚精會神地聽員外郎孫嘉報告，戶部其餘十幾個官員也都分坐周圍聽著。

「卑職不敢。如是預備花用的款項，可以不用明細，只要註明用途即可。相國簡單說一下這些錢預備怎麼花，卑職也好落賬。」

「讓你暗中辦事，你卻大肆聲張，傳來傳去，居然有人說我們要把人口北遷。三十萬兩銀子變成了二百萬兩銀子、五百萬石糧食，西瞻人聽了能不眼紅嗎？剛接到邊報，你看看，你看看！三十萬兩銀子，全叫西瞻人搶去了。」青瞳鬆開手，將邊報劈面扔過去。

「這隻是錢的事嗎？」她又叫道，「我不信你看不出來，這三十萬被搶，惹的麻煩有多大。我剛繼位就被西瞻搶了錢，要是什麼表示也沒有，那我的威信也沒了。可是以現在國內的情形，讓我怎麼表示？你說我怎麼辦？去向西瞻出一封國書把錢要回來？人家要不給呢？我和人家打嗎？」

戶部十幾個官員慌忙爬起來退出去。雖然青瞳雙眼噴火地只瞪著蕭瑟一人，但這裡是戶部正堂，黃希原拿不準皇帝是不是來找他的。猶豫中晚了一步，只見青瞳登階而上，一把揪住蕭瑟的衣領，吼道：「你怎麼回事？我讓你去雲中修繕邊城的銀子，你拿去給西瞻人送禮了！」

蕭瑟略顯疲憊，這是他今天走的第三個衙門了。聽戶部官員核對完賬冊，蕭瑟點點頭道：「嗯和-圖-書，大體情況我知道了。第二批送去雲中的五十萬兩錢糧，戶部準備好沒有？」

青瞳怒道：「說得真輕鬆。你難道不知，這全是百姓一點一點從牙縫裡省出來的？三十萬，要多少農戶一年耕種下來才有這麼多？」

孫嘉沉吟一下，「兩個月後江浙和益州的漕運送到，這筆款項可以安排……」

青瞳端詳著他，突然道：「蕭瑟，你不會是因為我沒聽你的話，就故意讓西瞻人搶去這筆錢，給我看看的吧？」

孫嘉正色道：「這絕對不可，此例一開，凡官職高過我的都要動用太倉，那大苑的太倉定然片銀不留。」

「陛下說讓我小心，臣才特別安排小心謹慎地走。小心謹慎，自然不會很快，帶著那麼多物資，口風也很難嚴守。此事臣也很遺憾，所以命戶部立即調撥五十萬兩銀子送去雲中。」

現任的戶部侍郎本是戶部小吏，在寧晏叛亂的時候寧死不屈，受了重傷。為了嘉獎他，將他擢升至四品侍郎，卻因身體原因不能正常工作。孫嘉頂著員外郎的官職，做的實際上是戶部侍郎的工作。黃希原年紀大了，對他十分倚重，該他尚書做的事情也有一大部分推給了孫嘉。大家都知道孫嘉升遷是遲早的事，所以對讓他代表戶部給相國彙報並無異議。

「相國說了可要算數，便是辭官我也要上這道摺子！」孫嘉推開拉住他的衙役，轉身便走，大廳中一片安靜。

「皇上給我自由調度錢糧的權力，凡一百萬兩以內的款項不需請旨。你不用啰唆，照辦就是，別耽誤了大事。」

蕭瑟皺眉道：「半個月前我就和你們說這件事了，現在還沒有備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