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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陳文遠遲疑一下，道，「相國說請陛下繼續運銀兩到雲中，這次要說多些——三百萬。」

朝堂上一時鴉雀無聲，人人自危之餘又有兔死狐悲之感。

「沒有。」陳文遠一邊大聲回答，一邊快步折回弘文殿。他進了殿，才發現皇帝的眼睛並沒有睜開，前面說的都是夢話。不過被他這樣大聲一喊已經醒了，正皺著眉頭揉太陽穴。

「相國看過了嗎？說什麼了沒有？」

「銀兩！送去雲中那五十萬，有人搶了沒有？」

「胡說，我偌大一個國家，只有那麼一點存糧？前日本王收繳存庫的糧食就有八十萬石，半個月前僅平城一地的存糧就有二百萬石。你給我查清楚了再報。」

陳文遠立即道：「戶部奏報，和前兩次一樣，五十萬糧餉前日抵達上揚關，只等雲中六郡的郡守記錄交接后就發下去，一切平安。」

內侍程志輕輕沖陳文遠打手勢，示意他別吵醒皇帝。陳文遠於是在殿外脫下鞋子，赤著腳慢慢地靠近，小心地將奏摺放在案上，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然後屏著呼吸慢慢退到殿外。

蕭圖南眉宇間ｈｔｔps://m•hｅｔubｏｏk•coｍ.cｏｍ隱現怒色，轉向其他人道：「好，兵部無事，戶部如何，今年的冬糧可齊備？」

像呼林關那樣的要塞要修六座，一百萬兩銀子是遠遠不夠的，這應該只能算前期投入，所以銀兩運來之後並沒有立即投入建設，而是堆在庫里等著。西瞻上下人等似乎能隔著山山水水，看到雪花白銀髮出誘惑的光芒，個個心癢難耐。

「陛下，您問什麼東西搶了沒有？」陳文遠慌忙答道。

玉階上的寶座空著，蕭圖南站在第二層玉階上面對群臣，等著奏報。然而滿朝文武都無精打采，個個低垂著頭，沒有一個人出聲。烏野又喝了一聲，「有事即奏，無事退朝！」還是沒有一個人出聲。

蕭圖南道：「半個月了，你們就沒有一個人有事上奏嗎？戶部、兵部、工部，你們也沒有一件事嗎？」

大苑皇宮，弘文殿。

「大苑連年大災大戰，怎麼可能有十倍的存糧？即便今年豐足，也只比我們多一倍左右。你身為戶部尚書，連關乎國家生計的糧食有多少還不如我清楚。傳諭，即刻m•ｈｅtubｏｏk.ｃｏm.coｍ免職，由侍郎升任。這個尚書你不用幹了。」

戶部尚書想了想道：「幾萬石吧，或者是十幾萬石，不少了。」

誰知殿內，青瞳突然大聲問道：「搶了沒有？」

這是大苑密探發來的密報，大苑不顧上一次被劫，又加運一百萬兩來雲中，聲稱要將雲中六城都修成昔日呼林關那樣的銅牆鐵壁。如今銀兩已經抵達上揚關，由五千士兵守護。

戶部尚書脾氣極硬，一挺脖子道：「免職無妨。臣不稱職，然而王爺連大苑庫房有多少糧食也知道，做兩國戶部尚書都稱職了，可作為西瞻三軍元帥、振業王，殿下稱職嗎？」說罷將官帽摘下放在地上，沖御座深施一禮，然後轉身走出大殿。

青瞳還有些迷糊，接過程志遞來的蜜水喝了一口，又問：「陳文遠，今天的奏摺有沒有提到雲中銀兩？」

西瞻，聘原皇宮。

蕭圖南眉頭緊緊皺起，看著手中奏摺一言不發。

戶部尚書吃了一驚，振業王一直在督促存糧他是知道的，可沒想到兩年時間，國家竟然積攢了這麼多糧食。然而他卻不服氣，西瞻人什麼時候和圖書也學大苑，要存糧過日子了？

青瞳咬了咬牙，道：「傳旨孫嘉，讓他再調撥五十萬兩去雲中，月底發出。」

重建呼林關等六關對西瞻來說，顯然是個巨大的威脅，兵部於是請示是不是防患於未然，騷擾大苑建城的進度。戶部也表示即將入冬，如果能有一百萬的糧餉收入，必將令國庫更加充盈。雖然剛剛從大苑拿到五十萬兩，但是西瞻人遠遠沒有滿足胃口。在他們看來，大苑沒有答應歲貢，已經是嚴重的挑釁，若不是振業王壓制，貴豈來回來的當天西瞻人就出兵了。大苑現在竟然還敢送錢，不管是為了面子還是為了實惠，他們都應該出手搶回來。

大苑號稱一百萬、實則五十萬的銀兩運來之後並不急著建城池，而是在簽名接收、計劃批複等程序上走了好大一圈，那無比美妙的五十萬兩，就靜靜地在上揚毫無防備的彈丸之地待了十五天。西瞻人在振業王的嚴令下，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大苑人終於走完了所有的程序，開始一磚一石地建起呼林關來。

陳文遠是景帝末年的進士，別的大才沒有，記憶力卻十分超群，整個人就是活的藏和*圖*書書庫。青瞳放他在弘文殿做了七品侍講，任何典籍記不清都不必查書，直接問他就好，奏摺經他看一遍，幾年之後都記得一清二楚。

程志跟了出來，指著裏面小聲道：「不知有什麼心事，好幾天都沒睡好了。」

更讓人難以忍耐的是，呼林關剛剛初具規模，大苑竟然又運來三百萬兩銀子，開始修建上揚關。一次又一次的引誘，讓西瞻人個個急得心裏噴火，卻不知在大苑，一樣有人急得七竅生煙。

十幾份奏摺說的都是這一件事，蕭圖南將手中奏摺一扔，道：「傳令，一兵一卒不得行動，有私自出兵的，拔凌鐸穆爾就是前車之鑒。」

「殿下，我們西瞻牧民都有家畜，軍隊也有地方府庫，要那麼多糧食有什麼用？」他小聲道，「想要多，大苑有，上千萬石也有，西瞻存十年也比不上，就看敢不敢去拿了。」

陳文遠也壓著嗓子道：「摺子里也沒什麼大事，幾位參政大人都看過了，陛下睡夠了再批也來得及。」

蕭圖南道：「不要想當然，官倉中具體存了多少糧草？」

西瞻聘原皇宮內，老皇帝忽顏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朝政全權hetuboｏｋ•com.ｃｏｍ交給振業王管理了，烏野暫時代替內監道：「有事即奏，無事退朝！」他武將沉穩而有中氣的聲音，和以前太監尖細清亮的聲音形成強烈的對比。

蕭圖南忍住怒氣，把眼光投向工部尚書。工部尚書的膽子可沒有前兩位那麼大，他立即哆嗦起來。等蕭圖南問：「你也無事？」他戰戰兢兢地道：「臣、臣、臣……」冷汗一顆顆往外冒。

戶部尚書懶懶地道：「齊了，不用打仗，能耗幾粒糧食，沒事。」

兵部尚書道：「臣無事，王爺嚴令之下，兵部豈敢有事。」

望著陳文遠應是而去，青瞳焦躁無比。說好了限額五次，這才第三次，她就心疼得有點沉不住氣了。雖然沒有被搶，可以真的拿來修城，不算浪費，可是修建呼林關也就罷了，其餘的關口不是那麼緊急。眼下擠出那麼多錢修不急著修的關口，戶部壓力極大，黃希原和孫嘉都病了，青瞳覺得自己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弘文殿侍講陳文遠抱著一疊奏摺走進來，見皇帝一手支著額頭，正坐在書桌前打盹。她身上應該是內侍給披了一件夾棉袍子，看來睡了有一會兒了，只是眉頭微皺，睡得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