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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一開始，郭京還有些擔心，不知道在找到機會顯示神通之前，自己能不能鎮壓住這些驕兵悍將，可是後來卻發覺這份擔心明顯是多餘的——在宋朝，士兵的地位低下到令人髮指，任何人一旦參軍就不得退役，實則是終身為兵，兵員空缺則優先從軍屬子弟中補選。如果士兵逃亡或犯罪，軍法懲罰極重，甚至要株連到親屬和鄉里。而為了防止士兵逃亡，更是要像給奴隸打烙印一樣，在每個士兵的臉上刺字。數十年之前的名將狄青當上了樞密使，可是因為臉上有刺字，照樣在文人中抬不起頭，連一個妓|女都敢公開譏笑他，可見大宋武人的地位之低。每個士兵心中都是極度自卑，在文官士大夫面前完全是矮著一頭。

——三百勇士渡河北伐……這到底是送死呢？還是表演秀？

所以，河北那邊的實際情況，遠沒有宰相何粟等人擔心得那麼嚴重——即使是趙構本人，也對麾下的兵馬毫無信心，更多的是在發愁這一攤子破事該如何收場，而不是橫下一條心謀朝篡位。

早在攔下了康王的時候，宗澤就藉著這位親王的旗號，收攏河北的殘餘宋軍準備勤王——當時東路金軍採用的是直撲東京的戰術，大部分州縣特別是一些兵家重鎮都還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宋軍手裡，金軍其實連南下的後勤通道都不能保持，一切給養全靠就地劫掠——待到東京城下傳來驚天劇變，十余萬南下金兵一朝盡滅之後，為了消除朝廷的疑慮，宗澤又親自帶著少量騎兵，南下趕赴汴梁朝見天子，想要商討出一個善後辦法。

（在宋朝，元帥並非常規軍銜，而更加類似於戰區指揮官這樣的臨時性差遣。）

於是，在通過宗澤初步了解過河北兵馬大元帥府的底細，稍微鬆了一口氣之後，節操匱乏的朝廷就又把宗澤給重新打發了出去，撥到郭京名下壯一壯聲勢，充任北伐軍的先鋒。

——上個月，野比大雄操縱的【全自動等離子聚能電漿炮】對這片土地大顯神威，讓十余萬南征金軍和同樣數量的俘虜苦力在一瞬間化為灰燼，連屍骨都燒成了飛煙……此時眾人行走于其上，雖然看不到白骨露於野的凄慘圖景，但那已經被高溫燒得結晶化的死亡焦土，卻更讓人不由得感到心悸。

至於這位護國真人郭京呢，雖然算不上正統的士大夫，但卻是地位更高的「仙人」！沒看見大宋官家都要對他持師長之禮，那些進士出身的文官士大夫更是對他畢恭畢敬……而遍布汴梁和*圖*書郊外的數十里死亡焦土，以及掛在天上的雲中都市「新東京」，更是他們親眼所見——聽說官家最近還嫌天上的「新東京」雖有瓊樓玉宇、極盡華美，但卻太過冷清，準備招募一批忠實可靠的百姓上去當「天上人」呢！

——黃河斷流了！

然而，在接下來選擇北上路線的時候，原本一直脾氣很好的老將宗澤，卻第一次跟秦檜他們起了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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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局勢跟靖難之役有些類似，而宋欽宗似乎還不如建文帝，但康王趙構更是跟燕王朱棣沒法比。

但宗澤等人卻堅持要眾人往西邊繞個圈，從鄭州、中牟一帶過河，憑空多跑上百十里路。

對此，同樣不明所以的郭京只得從中打圓場，建議大家先去延津縣的黃河渡口看看再說。

——如此高高在上的身份，如此毀天滅地的大能，早已讓這些士兵的心中敬畏不已。如今這位真人居然出現在了他們面前，他們這些早已習慣了伏低做小的「卑賤武夫」，又哪裡敢隨便放肆？

一行人偃旗息鼓地走出東京汴梁之後，觸目所見便是一片覆蓋了白雪的焦土。

——跟汴梁城中那些花花架子似的禁軍不和_圖_書同，宗澤帶來的這些河北老兵，雖然也是金人的手下敗將，但好歹是見過不少血，從廝殺場上拼搏出來的敢戰之士，往那裡一站，這一股殺氣就讓人感覺不一般。

眾人沉默地穿過這片埋葬了數十萬生靈的焦土，一路無話。

（千真萬確，宋朝在黃河上修建了好幾座大橋用於溝通南北——雖然都是浮橋。）

對此，康王趙構和汪伯彥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別看他們在河北相州已經集結起了四五萬人，貌似跟汴梁的兵力差不多。但是在金兵已經覆滅的情況下，跟朝廷正面對抗幾乎沒有任何勝算：欽宗皇帝趙桓畢竟還是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根據他的詔令，福建、兩廣、四川等地都有勤王軍隊陸續向汴梁趕來。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汴梁的軍事實力將會逐漸膨脹起來，直到徹底壓倒河北這一方。

——不是欽宗皇帝趙桓如此刻薄，捨不得給郭京辦一個聲勢隆重的出師典禮，真正的問題在於，這支北伐軍實在是寒酸得幾乎拿不出手：即使算上推獨輪車和挑擔子的軍夫苦力，全軍上下才剛湊足三百人！

然後，在那裡，郭京一行人終於明白了宗澤要求他們繞路的緣由。

而且，在眼下東京汴梁城裡，還有那個據說道法通神、登壇作法一口氣滅了十余和*圖*書萬金兵的郭大仙人存在。既然連彪悍嗜血的女真鐵騎，在他面前都只有被燒成灰的份兒，換成趙構手下這些心思各異的烏合之眾，就更別提了——想要憑著這點不靠譜的本錢造反篡位？還是洗洗睡了吧！

事實上，就連能湊出這三百兵馬的陣容，都是郭京碰上了好運氣的緣故——就在「六甲神兵」乘著還沒刺字的機會紛紛逃亡之際，河北兵馬大元帥府的副元帥宗澤，帶著兩百「勤王之師」來到了汴梁。然後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被朝廷贈送了一頂北伐先鋒官的帽子，直接打發到了郭京手下……

雖然這些勤王部隊都是地方官府臨時徵發的壯丁，領頭的也不是什麼名將，打女真鐵騎估計是沒這個本事，但打康王的河北義軍還是不在話下……而河北這幫烏合之眾敢不敢跟康王一條路走到黑，可就很難說了——要知道，有宋一代，從來沒有那個皇子用武力造反成功過。在河北的諸位軍頭們看來，與其把全副身家都押上這麼一場勝率渺茫的豪賭，還不如綁了康王獻給朝廷，以此來討個一官半職什麼的……

還有這北上出征的三百個傢伙，也都渾身披掛得嚴嚴實實，不是希臘人的那種光豬基佬戰士。

——跟一開始就對汴梁皇宮那張御座存著膩歪心思的河北兵和_圖_書馬大元帥康王趙構，以及希冀著擁立從龍之功的副元帥汪伯彥不同，另一位被封為副元帥的磁州知州宗澤，倒是一位一顆紅心向著朝廷的鐵杆忠臣。

——北宋之時，京師汴梁之人若要北上，一般是出封丘門折向東北，走延津縣的黃河浮橋過河。眼下雖然黃河浮橋已經被金兵焚毀，但那裡依然是前往河北的最便捷渡口，而官道也是往那裡走的。

因此，與其讓這樣一支規模小得可憐的軍隊，跑到皇宮前接受大宋官家的檢閱與授旗，在東京汴梁的百萬市民面前貽笑大方，還不如讓他們偃旗息鼓地悄悄出城，等人都走遠了之後，再進行戰爭宣傳為妙。

大宋靖康元年十二月十二日，郭京郭大仙人率領的北伐軍，異常低調地走出了汴梁城的封丘門。

可是秦檜和郭京仔細詢問他們其中緣故，這些北方來人又怎麼也說不清楚，只說是「單人步行尚可，輜重車馬過不去」……這樣含糊的解釋，顯然無法讓聽得一頭霧水的汴梁眾人感到滿意。再加上跟宗澤理論的御史中丞秦檜，多少也帶著些宋朝官僚士大夫用鼻孔看人的傲慢傾向——於是沒過多久就吵了起來。

總之，至少在離開東京的時候，這支倉促糾集的小隊伍，彼此磨合得還算順暢。

喂喂！這裡是大宋，不是斯巴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