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節操滿滿的學園默示錄
第六十章 此日本已非彼日本（上）
舉例來說，當年的蒙古鐵騎屠城滅族、殘暴無比，可照樣是橫掃歐亞，最後的沒落也不是因為殘暴，而是因為無能；近代的歐洲殖民者入侵美洲，前後殺了數千萬印第安人，殘暴到了極點，可照樣沒有受到懲罰……還有，按照傳統的觀點，法國大革命時期雅各賓派失敗的原因，是因為搞革命恐怖，殺人太多；可是列寧卻認為雅各賓派的失敗是因為殺人太少——於是，在後來十月革命時，數百萬俄國人死於非命，超過了雅各賓派許多倍，十月革命卻沒有因此走向失敗，反倒是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宮本警視……你，你這是想要幹什麼！」
「……坐牢？日本民族都已經快要滅亡了，哪裡還有牢房可以讓人來坐？」
「……來啊！怎麼不開槍了？是不是感到心虛了？自詡為奉公守法、清正廉潔的宮本警視！就在這裏一槍打死我，以警察的身份犯下殺人罪！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啊！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真正的舊日本軍閥，恐怕早就已經抬出機關槍開火橫掃了！
宮本大叔啊！像你這樣被幾句話就擠兌得沒膽子開槍殺人，只敢甩下幾句狠話掉頭就走。貌似覺得自己是寬宏大量，饒恕了仇人……其實應該說是精神勝利法呢？精神勝利法呢？還是精神勝利法呢？
「……你這樣隨便殺人也算是警察嗎？」紫藤老師的表情頓時凝結了，「……你把法律都忘了嗎！」
而此時的紫藤浩一，則拋出了一個似乎讓所https://m.hetubook.com.com有人都能接受的解釋：這一切都是政府失職的罪過！
「……不幹什麼！只是這裡有一隻讓人厭煩的蒼蠅，想要一槍解決掉他罷了！」
風聲呼嘯，刀光閃動。
對此，王秋和馬彤不由得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而遲遲不見死亡來臨的紫藤老師，先是有些錯愕，然後看著宮本警視的糾結表情，很快就隱約覺察到了什麼，頓時冷笑一聲，居然更加變本加厲地開始了挑釁：
儘管說得義正詞嚴，但他臉上的肌肉已經開始因為氣憤和恐懼而顫抖，吐詞也不是那麼清晰了。
總之，殘暴屠殺是鎮壓不服的最快捷手段。相反，一味的寬容和放縱，卻不可能得到人民的愛戴，只會讓人覺得軟弱，覺得無能，覺得你好欺負，開始對你得寸進尺，步步逼迫，最後逼得你無路可退。
然而，日本人的思維方式果然十分獨特，有時候某些人越是作死，反倒越是死不了……
「……好吧！看著我女兒的份上，今天就饒你一命！」宮本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趁勢就坡下驢，收起了手槍，丟下一句狠話，轉身離去，「……希望你好自為之！紫藤！」
除此之外，其他剛剛從市區掃蕩回來的戰士們，看著這些憤怒叱罵的市民，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動容。
宮本正如此嘆息道……但他儘管放出了狠話，表情卻愈發糾結，過了很久也沒有扣下扳機。
「……打倒踐踏法律的邪惡警察！床主市被你們弄成了這樣和圖書，你也配穿身上的這套制服嗎？」
聽著這些義憤填膺的怒吼和斥責，看著那一張張氣血上涌的臉龐，還有槍口下紫藤老師宛如殉難聖人一般的表情，宮本警視的表情愈發猙獰，握著槍的手掌卻顫抖得厲害，心中的動搖更是愈甚……
——畢竟，這座城市確實是在他和其他幾位警政官員的指揮下淪陷的，這是他洗脫不掉的原罪。
最後，宮本麗和她媽媽宮本貴理子商量了一下，便湊過去輕聲開口，給了宮本正一個結束和讓步的台階，「……算了！爸爸！即使這個世界已經崩壞，我也不希望看到爸爸違背自己的原則，變成一個殺人犯。像他這樣只會耍小手段的人渣，根本就沒有殺掉的價值！在這裏打死他，只會髒了您的手！」
「……我們是熱愛和平與自由的守法公民，絕不在暴力面前屈服！」
——喪屍災變爆發之後，在看著熟悉的故鄉瞬間面目全非，自己的家人、同事、愛人相繼死去，心中充滿絕望與痛苦之餘，每一個倖存的市民也都在默默地思索著：這一切的慘劇和悲劇，到底是誰的罪過？
看著這位警察先生已經徹底丟開臉面和節操不要，紫藤老師終於開始慌了——在他的思維里，唯有選票、輿論和民意才是最強的力量，所以民主的遊行永遠能夠戰勝專制的槍管，因為對方從來不敢真正開槍殺人，即使開了槍也要受到全社會的懲罰……可現在哪裡還有什麼社會壓力，來制約宮本正不能開槍？
更重要的是，眼下穿著警www.hetubook.com.com服站在他們身前的宮本正，儼然就成了那個腐朽政府的代表！
刀鋒貼肉的那一瞬間，原本自我感覺良好的紫藤浩一愕然發現，死亡居然離他如此之近！
電光火石之間，紫藤浩一猛地一個閃身，堪堪避開了宮本麗的刺刀。
他的這番話，既讓宮本警視的臉色更加難看，也讓那些抗議的避難者們激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還有，之前床主市警方應對『殺人病』危機的工作，也是你在指揮的吧！結果怎麼樣？哼哼，床主市就是因為有了你這樣的署長，才會在短短兩天之內變成地獄的！如果你還有一點廉恥的話，那麼但願你有生之年都會為此而感到愧疚！永遠都痛苦地沉浸在自己的過錯之中吧！」
然而，沒等他喘過一口氣，就發現一根冰冷的槍管頂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沒本事消滅怪物、保護市民，反而還要公器私用、濫殺無辜！你這種人也算是警察嗎？」
……
看著宮本一家三口宛如落荒而逃的背影，王秋忍不住微微地搖頭嘆了一口氣。
所以，他一臉冷汗地試圖勸說宮本正拿走頂在他腦門上的槍，偏偏又放不下臉面，下意識地不肯服軟——於是，便只能色厲內荏地繼續威脅，讓人聽著感覺像是火上添油……或者說是作死。
詫異地看著宮本正的冷漠臉龐，紫藤浩一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依舊故作鎮定地呵斥說，「……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是想要對守法市民濫用武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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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既然宮本父女自己克服不了心理上的障礙，最終選擇了原諒紫藤浩一這個陰險的傢伙，那麼王秋自然也沒必要越俎代庖，對跟自己無冤無仇的紫藤浩一補上一槍，把髒水、怨念和怒火攬到自己的腦袋上——雖然這個擅長添亂的逗逼，實在是讓人看得噁心……
「……當然算！」宮本正挑了挑眉毛，「……你在什麼時候居然會這樣天真，有了我們警察就當真要遵紀守法、保護市民的錯覺？我這不過是在向俄羅斯、墨西哥和美國黑人區的外國同行們學習罷了！」
殘暴本身並不是絕對的錯誤，沒有原則的殘暴才會帶來災禍——但這已經不是殘暴，而是無能了。
「……不！不！你不能這樣！你……你不要衝動！殺人是要坐牢的！你這個罪犯！」
幾乎只是毫釐之差，他總算是險之又險地逃過了一劫，但卻連西裝都被拉開了一個大口子。
「……諸位無事生非的難民們！你們現在鬧夠了嗎？你們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嗎？」
然而，就在他走出不過幾步路的時候，紫藤浩一已經整了整自己凌亂的衣服，繼續對庭院內的倖存者們開口忽悠，「……看啊！同胞們！這就是民主的勝利！正義的勝利！人民的力量是無敵的！每一位踐踏法律和人權的暴徒，最終都會為他們的罪孽感到羞愧而hｔtｐs://wｗw.ｈｅtuｂｏｏｋ•coｍ•ｃｏｍ死……」
雖然常有人說什麼「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好像正義永遠能戰勝邪惡，殘暴的統治者永遠沒有好下場。但事實上，這世上哪有雙手不沾鮮血的統治者？別忘了政治本身就是一門管理和懲罰人的技術！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縱容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傢伙繼續起鬨，給自己這邊的人添亂——明明手裡連一把刀都沒有，卻在一群荷槍實彈的戰士面前傲慢得鼻孔朝天……你們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啊？
宮本正警視繼續把手槍頂在他的太陽穴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過去的兩年裡，我費盡周折調查真相、收集證據，也沒能在法庭上扳倒令尊，反倒連累得女兒被你這個惡德教師篡改成績，被迫留級，蒙受了巨大的恥辱……如今殺了你雖然於事無補，但好歹能讓我們父女出一口惡氣……」
——好吧，有時候把節操這種多餘的東西一口氣統統丟掉，似乎也是一件很愉悅的事情……
而且，按照歷史書的記載，很多殘暴的政權卻能取得成功；另一些仁慈的政權反而遭到了毀滅。
不是嗎？從一開始，就是政府沒能及時預警，接下來也還要繼續掩耳盜鈴，欺騙民眾……直到最後，那些政府高官們早就逃上了公海上的船隊，卻把數以千萬的守法公民丟在了喪屍的嘴邊！
於是，看看高城壯一郎等人似乎還沒拿定主意，王秋便找了個高音喇叭，清了清嗓子，開始高聲演講：
——很顯然，看著這樣鮮明的對比，恐怕沒有誰會認為，宮本一家才是真正的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