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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有點……擔心！」

眾人來到張鉉旁邊的座位前，酒保殷勤笑道：「幾位公子，這個位子怎麼樣？很寬敞舒服。」

「多謝張將軍推薦！」

張鉉之所以推薦李清明完全是看在李靖面子上，李清明是李靖的外侄，所以張鉉才開這個口，他想讓李清明出任壽光縣丞，至於找崔元翰，張鉉是想與清河崔氏和解。

科舉結束后，崔文象被任命為上谷郡易縣縣丞，但因為上谷郡匪患嚴重，崔文象不肯前去，他父親又給他運作了幾個月，使他終於被任命為博陵郡隋昌縣縣令。

楊承年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父親是想利用軍隊送糧，明著是從西線包圍瓦崗，暗地裡卻是送糧食上山，而張須陀是負責南線，他就算知道也無法干涉，但是……

張鉉輕輕嘆息一聲道：「不久前我隨天子龍舟北上，路遇幾千名考中科舉的士子求官，境遇著實悲慘，現在僧多粥少，謀官不易，不過北海郡那邊倒也有幾個實缺，如果李公子不嫌棄位卑職小，我可以推薦。」

崔文象眉頭一皺，「可惜位子不靠窗！」

但作為瓦崗軍提高價格的補償，楊慶必須負責將糧食送去瓦崗山，交易時間是八個月，也就是楊慶每月須送一萬石糧食給瓦崗軍。

「父親，這樣風險是不是太大了。」

楊承年嚇得連忙低下頭和-圖-書，「孩兒不敢！」

「文象兄和表妹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拖了這麼久，該有說法了吧！」旁邊李清明笑問道。

在南市天寺閣酒樓的三樓大堂內，張鉉獨自坐在靠窗的一張小桌前，慢慢地品著味天寺閣久負盛名的葡萄酒。

楊承年連忙解釋道：「送幾百石上山或許張須陀不會發現，可送一萬石糧食上山，一定會被張須陀發現並阻止。」

至於損失一方，只能是大隋王朝，不過在自身利益面前，楊慶已經不把大隋的利益放在心上了。

李清明大喜過望，他也聽說青州匪患一帶平息，百廢待興，有不少縣令等實權官空缺，這都是吏部不肯輕易拿出來的官職。

他鉉眉毛一挑，又笑問李清明道：「聽說李公子也考上了，有任命了嗎？」

作為得益方楊慶，他大發橫財，憑這一次賣糧他就凈賺了三十萬貫錢，幾乎掏空了瓦崗軍多年的積累。

「你擔心什麼？」

「那父親決定什麼時候出兵？」楊承年低聲問道。

更重要是，就算是吏部任命，如果沒有張鉉認可，也休想得到好官職，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願說破罷了，既然張鉉主動提出來，那自己的前途就有希望了，讓李清明怎麼不欣喜若狂。

「你是擔心張須陀？」楊慶冷冷問道。

「信陽！」

和_圖_書「過幾天吧！拿到吏部的正式任命就出發，以後大家去隋昌縣，食宿全包在我身上！」

「父親，這筆買賣雖然不錯，但困難也同樣擺在面前，我們……我們該怎麼把糧食送上瓦崗？」

楊慶極為不滿地哼了一聲，「張須陀剿滅了瓦崗，我們風險才大，到時他是中原王，我楊慶算什麼？我要讓他知道，中原是楊慶我說了算，他張須陀居然敢來搶我的地盤，他活得不耐煩了！」

楊承年感受到了父親的不滿和怒氣，他知道父親對張須陀不來滎陽拜訪十分不滿，同時對張須陀屢屢大敗瓦崗軍十分嫉恨。

崔文象官場得意，只是可惜他情場卻遭受挫折，一樁十拿九穩的婚姻居然黃了，讓得意之餘，又未免有些失落。

張鉉虎目微微一合，沒有理睬他，繼續望著窗外的街景喝酒，彷彿白信陽在和別人說話。

但瓦崗軍同樣是得益方，儘管是高價買糧，但這八萬石糧食將挽救瓦崗軍不至於滅亡，而且瓦崗軍還埋下了更深一層的戰略，埋下了隋軍內部矛盾的種子。

李清明是聰明人，他知道張鉉目前的地位，連忙向張鉉躬身行一禮，「回稟張將軍，小生還在待官中。」

「待官不容易啊！」

崔文象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酒肆遇到張鉉，他一時有些呆住了，旁邊幾人也看見了和_圖_書張鉉，都不由一愣，白信陽卻不知道張鉉和崔文象的恩怨，走上前陰陽怪氣道：「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張將軍，據說打了勝仗，這是回京請賞嗎？」

張鉉這幾天總有一種莫名的煩惱，一種難以把握自己命運的無奈，現在是大業十一年，再過兩年，他就熬出頭，可偏偏就是這兩年讓他倍感煎熬，或許正如裴矩所言，他的軍職高了，也就開始進入了天子的視線，對他未必是好事。

楊慶看了兒子片刻，這才緩緩道：「聖上殲滅瓦崗的旨意並沒有撤銷，新旨意也沒有發出，我還是西路軍主帥，我們可以出兵靈昌一線，從西線包圍瓦崗軍，糧食不就是送上瓦崗了嗎？」

楊慶冷冷道：「既然已經達成協議，只要瓦崗軍的三千兩黃金送到，我就即刻出兵，你可以提醒一下徐世績。」

張鉉回頭瞥了他一眼，端起酒起身道：「我還以為崔公子早就上任了，怎麼還在待官嗎？」

崔文象有點忍不住地得意道：「剛剛才得到任命，在下將出任隋昌縣縣令。」

六月下旬，天子船隊返回洛陽已有十天，洛陽的天氣同樣炎熱，火辣辣的烈日炙烤著大地，中午時分，彷彿著了火一般的大街上已經很少看見行人，就連送貨的苦力也盡量在清晨奔跑，到了中午也都各自尋找陰涼處躲了起來。

「文象和-圖-書兄，打算什麼時候上任？」

儘管張鉉並不太喜歡天寺閣酒肆，這座獨孤家族所開的酒肆，給他留下了不太美妙的記憶，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天寺閣酒肆的葡萄酒對他有著很強的吸引力，不僅是他，幾乎所有的部將提到洛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裏的葡萄酒，它是那麼醇厚、甘美，回味悠長。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正因為瓦崗軍的存在，父親才能擁有軍權，一旦瓦崗被滅，父親就會被剝奪軍權，那時他們的處境就危險了，狡兔死，走狗烹，朝廷財稅不足，楊廣很可能就會殺他們來補充財力，這是楊廣最擅長做的事情。

談判的結果令雙方都十分滿意，楊慶賣給瓦崗軍的糧食價格由市價兩倍漲到了市價三倍，數量高達八萬石，包括很多多年的陳糧。

隋昌縣是博陵郡三大富庶縣之一，人口眾多，土地肥沃，盛產糧食，很容易出政績，又被稱為四年太守縣，意思就是說，在這裏當四年縣令，一般都會升為太守。

……

楊慶回頭看了他一眼，「吾兒想說什麼？」

「正是！」

三天後，楊慶親自率領兩萬大軍再次向東郡進發，他作為西線軍隊，佔據了靈昌縣，從西線包圍了瓦崗山，兩萬大軍在瓦崗山下紮下了大營，參与對瓦崗軍的圍困，楊慶的出兵快報也隨之送去了朝廷。

他想換個靠窗和-圖-書的位子，一抬頭，卻正好看見了坐在窗前的張鉉。

張鉉點點頭，對又崔元翰笑道：「崔兄如果願意屈身，也可以來我軍中掛個參軍之職，當然，崔兄家世雄厚，應該不需要我多事。」

楊慶哼了一聲，「難道這個問題我會沒有想到嗎？」

張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滿了一杯，就在這時，夥計帶著幾名客人說說笑笑向這邊走來。

送走了徐世績，楊承年匆匆來到父親書房，他見父親正負手站在窗前沉思，便不敢打擾，站在門口垂手不語。

「別提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談此事，今天我請客，咱們喝個痛快！」

「原來如此，那就要恭喜崔公子了。」

楊承年完全能理解父親的擔憂，能理解瓦崗軍存在對於他們家族的重要。

張鉉回到洛陽已經有十天，但他依舊沒有開始述職，兵部只是讓他耐心等候，算起來他離開北海郡已經快一個月，大大超過了原計劃，這讓張鉉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天子楊廣似乎在重新考慮他的安排，或許正如他之前的擔心，楊廣會任命他去江淮剿匪。

張鉉瞥了一眼，果然冤家路窄，正是崔文象和他的幾名世家朋友，只見崔文象滿面春風，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

崔文象喝住了白信陽的挑釁，他走上前抱拳行一禮，「張將軍，好久不見了。」

「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