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偷情
珍女神色猶豫，見白蘇態度堅定，臉上漸漸的又回復一些血色，似乎真的沒有大礙，也就沒有再強求，只是緩和語氣道，「你眼下應當卧床修養，這些東西都交給她們辦。」
被人這樣跪拜，白蘇很不適應，揮手示意她上前來答話。
珍女扭頭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後，嗔道，「你休要匡我！我與陸揚的事你豈會不知？你可不要泄露出去，否則父親……父親……」
珍女扶著白蘇的手明顯一顫，對旁邊正攙扶白蘇的婢女道，「你離遠一些，我要同你家主子說幾句話。」
白蘇心中一動，笑道，「我現在還是不喜歡呢，要不，姐姐念給我聽，好不好？」
十三身子依舊躬在地上，只將頭稍稍抬起，以一種最為卑下的仰望姿勢看著白蘇，答道，「奴婢沒有名字，是管家發了牌子，奴婢領到了十三號，因此喚十三。」
她今日與陸揚約在後山，見白蘇新換了侍女，怕其中有婆主事的眼線，便沒敢在那裡等候赴約，只想著陸揚找不到她，自然就會離開，從前也都如此。
白蘇心臟一抽，一口氣沒有喘上來，臉色被憋的通紅。
那兩名婢女哪裡敢真的下手去攔二小姐，轉眼之間，珍女已經奔至大門。
幾名婢女也全都怔住，珍女可是素女的姐姐啊，她竟然犯上扇了珍女一個耳光！
珍女道，「無事，他見我不在，自會離去。」她雖強自打起精神，可聲音中的哽咽依舊清晰可聞。
兩人欣喜的應道，「謝小姐！」
白蘇摸了摸臉，她直到現在也沒看這張臉長得什麼樣，雖然知道珍女不過是開玩笑，但看珍女的容顏，她也應該差不到哪兒去。
衛尉寺少卿，似乎是個不小的官職！看著珍女的黯然的神色，就知道希望渺茫。
珍女拿圓溜溜的大眼瞪她，「你總這樣，m.hetubook.com.com怯怯弱弱的與我撒嬌，我哪裡忍心不答應。」她眼珠一轉，斜睨著白蘇，調笑道，「你這般顏色，連我看了都著迷，將來不知有多少男兒要折在你裙裾之下了！」
白蘇認得她是珍女在後山時，派去前院尋婆主事的婢女。
白蘇對這個天真的女孩很有好感，不由得替她擔心，「你隨我回去，陸揚找不到你怎麼辦？」
此時珍女已經換好裝出來，她臉上的怒氣已經變成了無比的慌張和驚恐。
珍女皺了皺眉，不滿婢女的大胆，主人談話，她竟然不報而入，還大呼小叫的。珍女正要發作，那婢女「噗通」跪倒在地上，「小姐，十四被歹人殺了，刺客已經被府中劍客制住，那刺客說是認識小姐的，老爺喚您過去問話呢！」
兩名婢女看著站在台階上氣勢凜然的三小姐，絲毫不敢遲疑，立刻去將已經跑出大門的珍女給架了回來。
「二姐，慎言。」白蘇有點對這個珍女無語，這種話怎能掛在嘴邊說？
白蘇此時心境也緩和不少，心想：白府的一個婢女都能冷靜處事，更何況珍女呢。她這樣慌張，應是怕私情被父親發現，又太憂心陸揚的處境，畢竟他在白府內殺了人。
白蘇看向另外一名婢女，她立刻會意，跪倒答道，「奴婢是十二。」
這一聲雖然響亮，可是並沒有多少力道，白蘇現在身體虛弱，即便用上全身力氣也打不傷她，此舉也只是想讓她能清醒些。
白蘇看著鬢髮散亂，衣衫滿是塵土的珍女，忽然抬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白蘇心口一陣酸澀，宛如體會到白素內心深處的凄涼。
去服侍珍女的就是十一了吧！白蘇知道了，這些奴婢婢都沒有名字，是用編號來區別的。
珍女顏色暗淡下來，包在眼眶裡的淚和圖書水順著白|嫩的臉頰滾落，「父親不惜重金請老師教我們姐妹才藝，定是想將我等獻與權貴。陸揚只是庶民……但他哥哥是衛尉寺少卿，等到他也能謀得官職，父親必然答應。」
白蘇前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從她一懂事開始，就知道自己離死亡多麼近，她對於生命的珍視更重於一般人。
白蘇心中莫名的一陣發緊，她下意識的不想讓別人看見眼神的變化，垂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太澀，入喉竟如針扎似的疼。
珍女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凄厲迷茫的神情忽然變成憤怒，揚起手就要打回來。
剛才還跟在她身後的鮮活生命眨眼間就沒了？白蘇同那名叫十四的婢女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她現在甚至也想不起十四的長相，只是出於對於生命的珍重。
「奴婢叫十三。」她聲音惶恐，音量卻不大不小，控制的十分好，一聽就知道受過良好的訓練。
珍女見狀，也就解釋道，「五月初便是斗花宴，大姐自從及笄以來，總占魁首。你可是記恨她搶了你的夫婿，想在斗花宴上與她一爭？」
閑悶了許多天，白蘇終於遇見一個能說上話的人，因此便小心翼翼引她說話。珍女性子活潑，十分健談，天南地北，從江南的寧國，到北方的北魏，國家大事風土人情，均能說的生動有趣。
叫醫者，豈不是要全世界都知道她上弔？白蘇倒也不在意被別人知道，但既然婆主事瞞下了，必然是有原因的，自己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怎麼能隨便拆台呢！況且，直覺告訴她，婆主事沒有惡意。
珍女也不疑有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在白蘇榻前的軟墊上跪坐下來，問道，「你怎麼忽然想起侍弄花草了？是否想與大姐一爭？」
「你的名字是誰取的？」白蘇問十三。
啪！一ｈetuｂｏoｋ.com.cｏm記清脆響亮的耳光落在珍女白|嫩的臉頰上。
那婢女應了一聲，迅速的退出一丈之外。
她面不改色，心裏卻略微將事情理出個頭緒了：這個身體的原主因為大姐搶了自己的夫婿，一時想不開才去自殺。估摸著那白絮用了些狠毒的手段，才逼得好好的一個人活不下去了。
白蘇被小小的驚了一把，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誰知還真有點事兒。不過珍女這樣私密的事情都能讓白素知道，看來她們姐們關係不錯。
珍女明汪汪的大眼裡漸漸蒙上一層霧氣，如今連見一面都只能偷偷摸摸，她再過半年就及笄了，到時候若是陸揚還沒有一官半職，恐怕此生相守無望了罷！
婢女雖然慌張，但是說話條理清晰，還沒有完全亂了陣腳。
白蘇和珍女轉頭向外看去，只見一名女侍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驚惶道，「小姐，不好了！」
此刻她心裏是說不出的後悔，尚京如此之大，為什麼她偏仗著他武功高強，便約在白府……如果真的是他……珍女想到這裏，已經跌跌撞撞的起身向外跑去，白蘇一驚，立刻對身邊的兩個婢女道，「快去把她攔下！」
而雍國占的正是三國時期劉備的地盤，北至漢中，南到雲滇。
兩人正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忽然有人撞開大門。
一旦婢女們定下決心，珍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小姐，哪裡是她們的對手，無論她怎樣掙扎尖叫，那兩人始終紋絲不動。
「嗯。」白蘇隨意應了一聲，不放心的向兩婢女交代，「不能傷到根莖，連土一起挖。現在就開始挖，晚上帶回成妝院，越多越好。」
十三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欣喜，弓身邁著快步過來。
關鍵時刻她也只能拿出婆主事那招，否則在這種階級分明的社會，珍女是主，她們是仆，有哪個僕人httｐs://wｗｗ•ｈｅtuboｏk.com•ｃom敢對主子怎麼樣。
白蘇一驚，「你難道，難道與他……」
珍女現在這樣不理智，很容易闖禍。
白府的小廝各司其職，縱使他們手上無事，等到婆主事調出人手，也應該是三四個時辰以後。珍女鬆了口氣，有些想不通為什麼素女身邊的侍婢全都更換了，竟然連貼身侍婢也都被換掉。近些日子婆主事行事怪異，珍女覺得不宜此久留，萬一被婆主事的人遇見那可就不妙了。
珍女聽到這話卻是呆住了，瞬間臉色煞白，連目光都失去了焦距，只喃喃道，「是陸揚，是陸揚……」
如果有九百九十九個奴婢婢，那豈不是有人的名字很長？
白蘇自己先忍不住惡寒，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小女人的性子，更何況是對著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姑娘撒嬌發嗔。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成十三了。」白蘇道。她對十三今天的表現還算滿意，保不準這事攤到別人身上早就六神無主了。對十一、十二對她唯命是從也很滿意，於是又轉向十二，「你們也是，回頭你通知十一吧。」
「不必！」白蘇忙出言阻止，「我不過是身子虛弱，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白蘇不理會她的動作，轉身吩咐婢女，「幫珍女整理儀容。」她雖然是用命令的口氣，可還是不自覺的用了「幫」字。
珍女扶著白蘇靠在塌上，就要動手替她解去身上的狐裘，白蘇忙道，「二姐，我大病初愈，冷得很！」
珍女不以為意的扁扁嘴，目光落到白蘇放在案幾的書上，隨手抄起那本厚厚的《雍記》，「噫！你從前不是最厭惡史書么？怎麼看起雍記來了？」
十三恭恭敬敬的答道，「奴婢入府六日便被分到成妝院，管家說，若是小姐對奴婢滿意，能有幸留在成妝院，以後就是成十三。」
「二姐今日到後園……可是有要事？現在回去沒和-圖-書關係嗎？」她還是不習慣古代的措詞，更不習慣把一個實際年齡比自己小的女孩叫姐姐。
那名跪在地上的婢女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愣在那裡，直到白蘇的目光看過來，她才慌忙把頭垂下，前額幾乎貼在地上。
珍女似乎也覺得自己這一身形容不妥，又或者太過憂心陸揚安危，揚起的手掌終究無力的垂了下去，任由婢女扶著到內室去。
婢女奉上兩盅熱茶，白蘇接過來放在几上，滿臉不解的看著珍女。
珍女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白蘇的意思，臉色羞紅，「還未曾歡好。」
「你叫什麼名字？」白蘇緩了口氣，問她。
白蘇見她這樣，也知道奴婢性不是一兩日能去的，就不再糾結於此，又問道，「那別人家若是也有十三號呢？」
可是一般古代大家族遇到這種醜事，不是會選擇掩埋嗎？
白蘇嘴角抽了抽，她回答的倒是坦然，虧自己還怕古代女子太害羞，沒敢直接問，而且聽她話里的意思，還是打算歡好的？
白蘇有些後悔問起這事，一路上也沒再說話，兩人沉默著走入成妝院。進屋時，白蘇忽然想到身後還有個人，便吩咐她把去前院的婢女叫回來。
「那人若真心想與你好，怎麼不來提親？」白蘇道。
珍女遲疑一下，吩咐婢女道，「你們一人去前院尋婆主事，請她播幾個小廝過來幫忙，另一人隨我扶著素女回去。」
「攔住她！珍女若是惹禍，你們倆也不用活了！」白蘇顧不得喉嚨的刺痛，衝著還在遲疑的婢女咆哮道。
白蘇聲音嘶啞，但這一吼，委實頗有氣魄。
「二姐……」白蘇聲音裡帶了些哀求，不知為什麼她不願意用「私會」的事情去威脅珍女，或許是出於對這個天真小姑娘的好感，又或許是受到身體原意識的影響。
白蘇在心中對這個時代隱隱有了個輪廓——這裏竟是如三國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