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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他步履蹣跚，在熾烈的陽光下雙目炯炯的盯著顧翛，聲音顫抖。

小廝楞了一下，旋即轉身跑開。

顧翛也略略知道父親和祖父之間的嫌隙，但父子之間又哪裡真的能夠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許多人聞聲趕來，見鎮國公的瘋癲之狀，均是愕然，再見到顧翛，也隱約明白了原由。

鎮國公拉著顧翛，抹著滿面淚水，沖眾人道，「這是我兒連州之子我兒好歹留下了血脈，老天有眼啊」

鎮國公拉著顧翛不鬆手，進屋之後，一邊讓他在自己身側坐下，一邊問道，「婚配否？」

鎮國公呵呵笑著，眼中卻有淚光，哽咽了一下才道，「跟你父親一個樣當年啊，我為他不知尋了多少品貌端莊、家世合襯的嬌嬌，他都死活不願意唉你的母親，可是白氏？」

鎮國公看著樹蔭下，一襲玄色衣袍的俊美少年，滿臉的不可置信，顧翛的長相與顧連州有五六分相像，幾乎不用詢問，他便能猜到。

「煩請通報鎮國公，便說……我父已過世十七年，我今路經此地，知道國公大和_圖_書壽，特代父親前來賀壽。」顧翛道。

「孩兒單名翛字。母親說，當年是伏翛大巫賜名，與她是同一個字。表字輒淺，是母親給取的。」顧翛伸手攙扶鎮國公上階梯。

顧翛還是第一次見自己的祖父，他對自己的祖父所知，全都是來自言官的記載，鎮國公是雍國的開國功臣，驍勇善戰，義膽忠肝等等。

當初，顧翛還以為是母親怕他執著于自己的皮相，才出言教導，時至今日，就在客棧中荀句打量他的目光開始，他才明白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這是顧連州的想法不假，但是現在顧連州也不再管著顧翛了，畢竟，大丈夫活一世，總不能一輩子躲躲藏藏，索性便由著他去。

瞿氏自裁多半也是為了顧連州，因為她一死，即便公主嫁過來也只能是填房，她的孩兒依舊是顧氏的嫡子，這一點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如果讓顧連州一輩子背著一個庶子的身份過活，瞿氏不甘心，哪一個母親都不會甘心，所以她選擇留給兒子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

但顧翛ｈttps://wwｗ•h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轉而就想到，祖父得知父親死訊時，扶棺泣血，想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讓他傷心欲絕吧。

這是顧連州為自己的兒子鋪的後路，尤其是顧然和顧玉，如果他們不願意隱姓埋名，也可光明正大的活。

「回祖父，還不曾。」顧翛如實答道。

即便最終天下人發現他顧連州沒有死，約莫也是覺得他命不該絕罷了，當時白虎門的事件被傳成十幾個版本，其中有六七個版本是顧連州要白蘇杜撰傳播出去的，而知曉具體情況的人都已經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另外一部分人有顧風華壓著，不會捅出什麼簍子。

顧翛哪裡看不出老人家的想法，也不由得為白蘇說了句公道話，「母親見我生的與父親相類，她不願我為世人所知，終了與父親一樣的結局，便隱姓埋名，只願我能夠平安。」

當初氣得他火冒三丈的事，如今講起來，卻又是心疼又是感傷。

顧翛站在主廳外時，全府上下竟然無一人知曉。

馬車在鎮國公府門前停下，還有三日和圖書才到顧汾的大壽，但門前已有不少道賀之人。

大家心中雖然都隱隱猜測到，但聞真是如此，也都難掩震驚之色，震驚過後，又連忙上來道喜。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鎮國公與眾人致謝后，緊緊拉著顧翛往廳中去，神色中依舊難掩激動。

今日荀句的出現本就合了顧翛的心意，所以才會主動見他，顧翛與荀句商量一下，便讓這位丞相去與門房打了聲招呼，馬車直接從側門駛了進去。

說著，竟是老淚縱橫，激動歡喜的幾乎瘋癲，顧翛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母親之前交代他先行來政陽，若是祖父一下子就見到了父親，恐怕能歡喜的背過氣去，還是由他先過來緩衝緩衝，以免到時候弄巧成拙。

廳前的侍婢呆愣愣的看著顧翛，還是一名小廝先反應過來，上前詢問，「公子是？」

為此，顧連州心中恨極了雍帝，也恨極了父親，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明白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顧汾一肩擔負整個顧氏的榮耀，擔負著整個顧氏兒郎的前程，他如何能夠棄之於不顧。

正因如此，雍帝和_圖_書一紙賜婚，瞿氏才不甘屈就。

鎮國公心中既是歡喜，又是生氣，白氏居然帶走了他兒子唯一的血脈，令他十七年不得一見，但轉念又想她一個婦人拉扯孩子不容易，而且，將顧翛教育的如此之好，也功不可沒，便也就不再計較了。

顧翛面對眾人打量的目光，舉止得體，風姿翩然，絲毫不怯，他知道這些人一旦知道他的身份，第一反應便是拿他與父親比較，因著父親在他心中是一座大山，可以依靠，但也很難超越，此時此刻他想起了母親常常與他說的話：阿翛，無論何時何地，你要記得，你就是你自己，無論世人用何樣的眼光看你，你只需做自己便好。

原來，母親果然不是個簡單的婦人，顧翛對白蘇的看法，又改觀了許多。

顧翛微感詫異，鎮國公早年是沙場猛將，正常情況下習武之人體魄極好，比一般人不易老。的確，早些年鎮國公六十余歲時，看起來像個中年男子，以至於後來白蘇知道他真實年紀的時候，也吃了一大驚。

掌柜剛剛領著兩人走出大門，左右忽然閃出四五條黑影，和_圖_書悄無聲息的將三人擄走，大街人的人還道是自己眼花了，方才明明見著連個如玉雕琢的人和福緣客棧的掌柜站在一起，可一轉眼，卻連個人影也沒有。

可之後，顧汾又逼顧連州娶孝節公主，又讓剛剛緩和的父子關係僵化。

顧翛也不多解釋，只喚了聲，「祖父。」

「啊。」鎮國公低呼一聲，急急走到顧翛面前，抓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幾遍，顫聲道，「是我兒之子，是我兒之子」

不出片刻，廳中疾步走出一名白須白髮的老者，看上去老態龍鍾，竟覺得有九十余歲。

顧汾早年征戰沙場，與妻子聚少離多，所以近四十歲才得了顧連州一子，顧連州自幼聰慧，深得顧汾疼愛，瞿氏年已三十，卻依舊美貌賢淑，因此在雍帝賜婚前，縱然夫妻關係不算太好，但一家也十分和睦。

「祖父，正是孫兒。」顧翛握住鎮國公枯瘦的手道。

「是。」顧翛道。

鎮國公訝然道，「伏翛大巫？嗯，這位末代大巫，在歷代皇巫中最為神秘，傳說她的巫命也不在燭武之下，你能得她賜上一個巫名，想來是有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