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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翛稍稍想一下，便知道寧溫是什麼意思，遂答道，「是個豐收年，年尾時又是瑞雪，想來今年的春收也會不錯。你的意思是，叔伯可能今年會攻打蜀中？他是如此沉不住氣之人么？」

顧翛皺眉，「這麼說，你不與我一起去了？」。

寧溫淡然一笑，「別看顧風華洒脫不羈的模樣，事實上，最受不得旁人在他頭上動土。他準備攻打蜀中不是一天兩天，也非一年兩年，不過是想看看劉摯能翻出什麼浪花來，然劉摯一旦有動作，他便不可能再容她。」

「哪像你，一把懶骨頭。」寧溫笑道。人卻是依言躺了下來。

「今日收穫如何？」顧翛懶懶的躺在一棵古樹下的榻上，睜開一隻眼睛看他。

「這世上，沒有比你更合我心意的了。」顧翛明白寧溫是為了他好，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來，心裏的怒火旋即被欣喜代替，耍起了無賴，死死摟著寧溫的腰道，「你也不許遺憾，我不要孩子，你也不要。關於咯血症，你要相信我的醫術，我會治和*圖*書好的。」

「這一隻我要養著。」寧溫果斷拒絕。

一陣無言，他們兩個之間無論是氣息還是習慣，都契合的甚為完美，這一段時日的相處，亦是十分自在，那種莫名的溫暖讓兩個人緊緊相連。然而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沒有任何問題。

「過段時日，我想去一趟尚京。」顧翛忽然道。

「家裡怕是也添了弟弟妹妹，前段時日我得知阿然的媳婦懷孕了，我順道去瞧瞧。」顧翛翻了個身，巴著寧溫笑道，「我這得未雨綢繆，讓阿然媳婦多生幾個，到時候過繼一個給我們。」

「嗯，我叔伯的確是能做出此等事的人。」顧翛贊同道，看見顧風華那個玩世不恭的模樣，以及做事不著調的程度，很難想象他能做一個好國君，可是他竟然做到了，實在很令人費解。

古樹茂密的枝葉間漏過幾束陽光，微風拂過，光線微微抖動，寧溫眯著眼睛，與顧翛生活在一起的這段時日，是他這一生最圓滿的時刻，顧翛嘴上帶刺，行動和-圖-書上卻是無微不至，知道他依舊不能接受男**愛，所以舉止之間很有分寸，甚至很少求歡。這令寧溫感覺頗為窩心。

「所以你去了尚京便不要急著回來，我怕路途上會遇危險。」寧溫側過臉看他。

「你，輒淺，聽我的話，莫要固執」寧溫語氣肅然，全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寧溫一個男人，還是有自尊心的男人，委身於男人這等事，讓他如何能在故人面前坦然？只不過顧翛希望寧溫能夠以平常心看待他們之間的感情，而不是覺得羞恥。

當初媯芷給婆七留下的葯便能夠延長几十年的壽命，不過那是媯芷用了巫咒煉製的葯，其中含了婆七的命格，別人服用無效，而顧翛又不會巫術，這次去尚京，顧翛便是去尋禾列，巫，總會有法子讓人多活十年二十年吧

「釣到一隻甲魚。」寧溫將木桶放在地上，自然的在榻沿坐了下來。

寧溫袖子中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半晌，才答道，「顧然又不是養不起，骨肉分離，總是難為ｈtｔps://ｍ.ｈetu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ｍ人家，況且旁人的孩子總不如自己的好。」

顧翛抖了抖嘴角，他怎麼忘記了，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靜靜的躺了一會兒，顧翛道，「我們一起去尚京吧？想來叔伯也想見你。不過……你若是覺得不好意思見他，不見也好。」

顧翛翻身爬著，伸出頭去，斑駁的樹影下，桶里果真有一隻約莫有巴掌大的甲魚在撲騰，咂咂嘴道，「今晚有甲魚湯喝了……清蒸也可。」

顧翛神色漸漸有些發沉，「你現在還身強力壯，想要孩子還不是輕而易舉？以你的姿容，隨便勾一勾手，便不知有多少嬌嬌千肯萬肯，你如何不去？」

「會，他一定會起兵。」寧溫篤定道。

顧翛仰頭看了他一眼，「你何時懷了佛家慈悲？縱然當了一段時間和尚，可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剃個光頭，你不是學佛人才。」

寧溫也早就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自動忽略掉了，只默默的把木桶拉了過來，看了那甲魚半晌，緩緩道，「這巴掌大的和_圖_書一塊，也無甚可吃，我原本打算養上一段時日，養大些再殺，你若是要吃，池子里還有一隻，撈上來一併燉了吧。」

寧溫心底微微一顫，口中卻是應了一聲，「嗯。」

寧溫抿唇，忽而睜開琉璃般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顧翛，「輒淺，我這個咯血恐是沒有好得可能了，待我去后，你便尋個合心意的婦人成親罷，沒有孩子是莫大的遺憾，我便深有體會。」

無妄海堤岸邊的桃樹盛開一片，燦若煙霞，寧溫一襲白衣拎著木桶和一根釣魚竿緩緩走來，若溫玉般的面上帶著愉悅的笑意，與一片煙霞交相呼應，成為一幅恍如夢境的美景。

「你去吧。」寧溫閉上眼睛，溫潤的聲音一如平常，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而顧翛，因著寧溫咯血症，已經焦心不已，再加上寧溫年紀本就比他大上許多，縱然眼下沒有任何問題，可十年之後呢？二十年之後呢？

寧溫深深了解孤家寡人是怎樣的凄涼，他註定是要比顧翛早死許多年，所以不想等到他死了以後，顧翛一個人孤https://m.hetubook.com.com獨終老。

寧溫憂心顧翛的子嗣問題，憂心他的前程，因為真得在乎顧翛，所以見不得這樣一個青年俊才年紀輕輕就只能陪著他隱在深山之中，顧翛應該有更精彩的人生……

「去年江南收成如何？」寧溫並未回答顧翛的問題，反而詢問起了別的事情。

「嘿嘿，要不，你給我生一個。」顧翛無賴的道。

「哦？」顧翛回憶這些年，劉摯（孝閔）在蜀中的作為，算是無為而治了，行動算不上積極，除了懷疑她放瘟疫，應當也沒有任何一點觸怒顧風華。顧風華是個尤其會抓時機的人，二十年他都能沉得住氣，現在就沉不住氣了？

「歇一會兒吧。」顧翛旁邊挪了挪身子給寧溫讓出一塊地方，嘟嚷道，「我瞧你每日忙活的著，沒一刻得閑，累不累？」

戀慕歸戀慕，與過日子不同，一旦日子平靜下來，顧翛就管不住他這張帶毒的嘴。

「來回大約也要兩三個月，嗯……也許我要多呆一段時日，一兩年也說不定。」顧翛用手撐起頭，垂眸看著寧溫道，「這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