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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走出去。

他分明只指著一個方向，卻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在威脅自己的性命，少女們腦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哭號。

阿順使勁把阿九從地上拽起來，「聽見沒有，前面有人家，你再撐一撐。」

阿順臉色蒼白，靜默了片刻，抬腳沖了出去，緊接著少女們都紛紛爬起來往外跑。

如箭簇一般竄入屋內，白刃寒光，沖餘下的少女道，「不想做劍下亡魂就全都滾出去！」

她認識那些少女，根本不打算接受威脅，但她正準備放箭時，陡然發現手指不受控制。

就近的黑衣人揮劍輕易的殺了一名少女。

「誰是梅久？」站在破落門扉前的黑衣人問道。

方才奉命進屋的人微微垂首道，「有，不過已死。」

阿順臉色發白，死死咬著嘴唇。

屋外，黑漆漆的夜色里，一群少女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發出顫抖的嗚嗚聲。

前面已經看不見那群少女，只能聽見她們歡喜的喊聲。

手指觸到少女嬌嫩的皮膚，彷彿碰到了微涼的綢緞。

看著朝夕相處的數月的人血濺當場，如何能夠淡然處之，更何況她們都是半大的孩子！

少女們驚恐的互相看著，想看看阿九有沒有在自己身邊，好把她和圖書推出去。

「啊有人家！有人家！」

黑衣人毫不猶豫的揮劍殺了距離他最近的少女，終於有人受不住這等場面，驚慌失措的跑出去。

她自以為做的隱蔽，卻沒有逃過這些人的眼睛，黑衣首領道，「屋內還有人？」

思索間，她拉住弓弦的手指一松，精準的射殺了靠近窗子的黑衣人。

也不知是誰攛掇了幾句，她們便伺機集體出逃了，根本沒有想過逃出來該怎麼辦。

「誰是梅久！」為首的黑衣人喝問。

站在門口的黑衣人首領眼睛微睜。

僅僅瞬間的遲疑，就又有兩名少女倒下。

行香館是汴京最有名的妓館，名聲之盛，就算是她們這些遠在揚州的小姑娘都略有耳聞。

有膽子稍大些的少女壓低聲音遲疑道，「梅久……難道是他們說的阿九？」

阿九已經是強弩之末，本就兩腿發軟，被這麼猛然一拽，噗通栽倒在地，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大霧氤氳，草叢裡窸窸窣窣，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另外一個少女沖回去拉住她，「快跑，快跑，阿九，他們會追上來！」

藉著微光，阿順看見少女們七橫八豎的躺著，問道，「此處沒有人嗎？」

這些人身瀰漫殺氣，絕m.hetubook.com.com對不是行香館的護衛，阿順慌張的閃身進屋內。

「阿順……」被喚作阿九的少女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我，不行了，你快走吧。」

屋內，阿九靜靜伏在窗前，漆黑的眼眸沉靜無波，渾然看不見一絲怯弱，整個人溶於黑暗之中。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一支普通的箭射了一個透心涼，他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一時間她們像驚弓之鳥逃散、哭號，場面亂作一團。

阿順垂眼看著一灘爛泥似的阿九，目光微閃。

阿九癱在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漸漸趨於平穩，目光卻越來越渙散。

少女們像一群受驚的小獸，緊緊挨著縮瑟成團，面上皆是驚懼。

「拖出來。」黑衣首領道。

「啊——」

那聲音里的絕望、劇痛、恐懼太清晰，讓人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其中一個少女道，「沒有，似乎是獵戶用來落腳的地方。」

沒有人回答。

「我要救阿順，我要救阿順……」

如此情形，想要逃生沒有任何可能！

她不知眼前發生什麼事情，但對危險有本能的判斷。她發現自己可以控制這具身體，可這個身體體力透支嚴重，現在不和*圖*書過是在用意志強撐。

她們被人販從揚州帶過來，那人騙她們說是要賣到大戶人家做侍婢，誰知道竟然是被賣進行香館！

在這裏等人來捉嗎？

黑衣首領喝道，「出來！否則我殺了她們！」

阿順從五歲的時候就被賣進了揚州當地的妓館，養了七年，剛開始她是在廚房干粗活，後來被老鴇發現她出落的越發標緻，才被當閨秀養起來，所以她比這些小姑娘見識多，也有力氣。

大戶人家不可能要她這種從妓館里買來的侍婢，她從一開始就只是把這次轉賣看成一次逃走的機會，但是她得留條後路——阿九小小年紀便已經十分美艷，老鴇肯定會十分看重，若能討得阿九的喜歡，就算不幸被捉回去，只要阿九能求幾句情，她也不至於被胡亂打發了。

梅久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中的異樣，但她沒有時間深思，立刻丟下手裡的弓箭準備衝出去。

外面的人沒有耐性等待，霧氣朦朧里，為首的黑衣人微微抬下顎，他右手邊一名黑衣人如蒼鷹躍入院內。

確實是死了。

阿九眼淚決堤一般，渾身軟趴趴的，連一步也邁不出去。

突然！

幸運的是，這屋裡牆壁上掛著一彎竹弓，弓這種東西ｈttｐs://m.hｅtuｂoｏｋ•com.cｏｍ曾經也是她的摯愛，她在沒有成為狙擊手之前是一名競技弓箭手。

汗水順著鬢髮邊滑落，腦袋欲裂的疼痛讓她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她在屋裡！」阿順大叫一聲，趴在旁邊昏倒的少女身旁。

……

「交出梅久，饒爾等性命。」冰冷粗糲的聲音再次響起。

血霧噴洒。

她轉身，看見靠近門口的牆上掛著一把弓箭，便順手取下來，「我去看看有沒人追來。」

抱著「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心態，她默默估算現在的風速、濕度，以這種可視程度和硬體條件，不太可能一箭射殺兩人，況且她只能粗略的估算這副弓箭的射速和射程，唯一可鑽的空隙就是對方不知道她手裡有幾支箭。

遠處凄厲的嘶喊聲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阿順邁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十來個粉衣少女在曠野中沒有目的奔逃，她們垂髮散亂，汗水將凌亂的髮絲拈在面頰上，裙角被枯枝刮的破爛。

一個虛弱而執拗的聲音驀地出現在腦海里，她愕然，難道自己不是重生，只是鬼魂附了別的身體？！

夤夜。

一瞬的詫異，令她徹底的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但這一次沒有像往常那樣失去意識，而是能夠看清面前發生的一切和*圖*書。

被禁錮的太久了，能夠有這一刻的自由，在死前摸到最熟悉的東西，已然無憾。

看見茅草屋，阿順一鼓作氣衝進屋裡，把阿九放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那人領命轉身。

持劍黑衣人看見屋內還有一個少女躺在地上，雙眼大睜，瞳孔擴散，胸口已經沒有起伏，出於習慣，他俯身探了一下頸脈。

嗖的一聲。

有人帶頭，其餘渾渾噩噩的跟著往外跑。

阿九，沒有人知道她姓什麼。

大霧中十幾條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院子周圍。

不幸的是，只有五支箭……

阿順抿著嘴拽著她使勁跑。

她是一縷殘魂，自從死後便被禁錮在某個地方，不能飄蕩，也不能轉世，隨著時日漸久，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而此時此刻四周巨大的殺氣令她徹底覺醒。

「誰是梅久？」那人又問了一句。

眼看屋內的人所剩無幾，握著弓箭的阿順就顯得格外顯眼，她握著弓箭的手緊了緊，咬牙丟了唯一的武器，也跑了出去。

一名嬌弱的少女被落在最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噴出的霧花與濃霧混作一起，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阿順看見後面的濃霧中隱隱跳動的火光，知道追她們的人已經近了，索性一咬牙將阿九背起來，使勁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