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定案
「去吧。」耶律凰吾道。
寧雁離匍匐在地，「是，屬下領命。」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有個內侍快步走進來，朝她躬身道，「殿下，聖上已經無恙。寧神醫說要調整藥方，遣奴先過來稟告。」
抹完葯，寧雁離垂手抬頭，將眼淚逼回去，臉上露出了一點倔強之色，那所剩無幾的尊嚴只能在這無人的時刻小心翼翼的流露在臉上。
耶律凰吾為遼國殫精竭慮，傾盡所謀，寧雁離就不信她從來沒有肖想過皇位。契丹素有女子掌權的習俗，遼國歷史上也有不少先例，其中耶律凰吾的母親蕭太后便是其中佼佼者。她圈禁那麼多年，隱忍那麼多年，一直暗中小心翼翼的謀划，助兄長回來繼承皇位，總算恢復了昔日的尊榮，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遼國皇宮。
其實月前便已經查出這些，但是皇帝拖了往後拖了二十幾天。他也不想輕易殺了凌子岳，畢竟在文官當中沒有能夠真正與華宰輔抗衡的和_圖_書人，大宋雖然一向重文輕武，但凌子岳好歹手握重兵，能夠制衡華宰輔。
一時之間，百口莫辯。
站了半晌，還是莫思歸先開口，說的卻是，「沒事了，你回去歇著吧。」
偏殿中，耶律凰吾緊緊抓著手中的水杯，裏面已經不冒熱氣，但她臉色沉鬱，周圍伺候的人也不敢上前替換。
「寧子，你跟著我這麼多年，如今越發放肆了。」耶律凰吾聲音平靜，然微垂的鳳眸含著冷光，若利劍乍然出鞘，「有些話，我不想再聽見第二回！」
可是兩人皆是沉默。
「無事。」莫思歸道。
「凌將軍叛國案」有了結果——從凌子岳的營帳中找到了一些被銷毀一半的信件，在他汴京家中的地窖里，搜查出大量金銀珠寶，其中有不少是大宋送給遼國的禮物。
耶律凰吾起身，理了理衣袖，「你留在宮裡伺候皇上直到病愈。」
安久見他的樣子，已經猜到多半沒有大問m•hetuboｏk•ｃom•ｃｏｍ題，卻還是出言確認，「沒事了吧。」
莫思歸話未說完，便被安久一個劈手砍暈過去。
安久駐足。
耶律凰吾是會武功的，一掌下去毫不留情，她半張臉很快腫了起來。跪了須臾，她才從藥箱里拿出藥膏抹在火辣辣的臉上。
安久沒有思慮的太深，只覺得求而不得，不如放手，便未曾去勸他，卻也未走。
和衣躺在榻上，閉上眼睛，腦海中就莫名出現了一個畫面，連枝燈耀耀，滿掛紅綢。楚定江深沉的說著要娶她的話。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一個起點還是一個終點。
「不太好。」寧雁離在耶律凰吾這裏從來不說什麼場面話。直接道，「原本正是取用心頭血的大好時機，可惜神葯已丟。目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屬下只能儘力拖著，少則一兩載，多則七八載。」
可是遲遲未有結果，而百官喊殺聲越來越凶。
耶律凰吾屏退屋內閑雜人等，低聲www.hetubook.com.com問道，「皇兄的病情如何？」
那內侍不知是何意思，略略站了幾息，「陛下那邊還需人伺候。奴先告退了。」
少頃，一襲青衣的寧雁離匆匆趕來。
寧雁離道，「心頭血藥力極猛，每日不能服用太多，如今丟失的時間不長，肯定還有大量剩餘。」
寒冬蔓延，很快連大宋的疆域也全部入冬。
砰！
莫思歸與樓明月，兩人都固執的走向自己選擇的道路，唯有一個人妥協才有可能有所交集，可惜樓明月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儘管莫思歸稍有動搖，可安久不認為能勸得他為了一個女人放鬆對醫道的追逐。
翻來覆去，這一幕居然揮之不去。
她是跟在耶律凰吾身邊很多年，可是她也從未看清楚過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子心裏想些什麼。
直到夤夜，安久起身走到院子里。月光透過薄如輕紗的霧，泛著朦朧的光暈。
「一兩載。」耶律凰吾皺眉，「就算皇兄能等，ｗwｗ.hｅｔｕｂｏoｋ.cｏm.ｃoｍ那心頭血怕也早就沒了。」
她連忙跪下。
耶律凰吾冷哼一聲，「魏雲山被關了那麼多年，始終沒有變聰明一點，出師未捷身先死，魏予之也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
莫思歸一口一口的抽煙，煙斗中的葯燒盡，又塞了一粒，直到第八粒的時候，安久伸手按住煙桿。
耶律凰吾揚手，寧雁離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面上迅速泛起紅色掌印。
「是，屬下知罪。」寧雁離立即道。
皇帝最在意的除了通敵之外，凌子岳還有沒有私下與華宰輔聯手。
「抽什麼都不如這樣來的快。」安久抓住他的衣領拖進屋裡，眼見床上躺著樓明月，遲疑了一下，還是把他扛起來放到床上與樓明月並排躺著。
「莫管我，你……」
安久正要轉身，卻聽聞莫思歸道，「阿久，陪我說會話。」
啪！
聽著腳步聲遠離，寧雁離才敢抬起頭。
「主子。」她躬身行禮。
做完這一切，安久便回屋歇著去了。
上京無月，大和-圖-書雪紛紛泱泱，幾欲將建築淹沒，遼國皇宮出現了一會兒短暫的嘈雜之後。歸於平靜。
耶律凰吾從鼻腔里哼出一聲。
地窖中存儲的是過年所用的菜和臘肉，經常打開不利於食物保存，這段時間不缺新鮮食材，凌家人不會沒事跑到地窖里去看，他們也說不清一窖的過冬菜怎麼會莫名變成了金銀珠寶！
「主上，其實……」寧雁離猶豫了一下，俯身壓低聲音，「您未必非要推旁人上位，那心頭血對您也有大用處。」
有些註定不能在一起的人，過多的交集只能平添痛苦而已。
分明，當時也沒有覺得特別。
寧雁離未敢接話，隔了一會兒，聽她又道，「刻不容緩，看來此番我須得親自去取葯了。」
約莫兩個時辰，莫思歸渾身是血、面色蒼白的走了出來，站在廊上，默默塞了一粒藥丸在煙斗中，點燃之後抽了幾口。
她抬頭怔怔望著天上幾乎全滿的月亮，暗自後悔，實在不應該把莫思歸砸暈……
盛長纓聞言便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