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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烹食的手段尚可，你可要試試？」宋初一見他似乎沒有什麼處理山雞的經驗，便毛遂自薦。

這裏連能躲雨的地方都很小，更逞論冬天的狂風暴雪，沒有避寒之處，沒有厚實的衣物蔽體，被凍死是遲早的事情。

趙倚樓吃飽了，心情很好，竟也與她搭起話，「三年前，我在郢城也吃過一次，那回我是頭回吃，好吃。」

趙倚樓似乎覺得她這個問題實在沒有回答的必要，低著頭用尖銳的石塊捅山雞的脖子，不一會便血肉模糊，可那山雞卻仍舊激烈的撲騰。

「這雞，咱們分開來做。」宋初一將雞劈成兩半，「這大半用火烤，能存放久一些，小半咱們今日煮雞湯，你覺得如何？」

宋初一手藝不算太好，她也不會做什麼精緻的菜肴，只是以前落魄時，食不果腹，她便靠這門簡陋的手藝幫一些商人將肉食烤乾、風乾成肉脯，以此每日換一碗粟子粥，倘若做的多，還會有半塊雞蛋大小的糜子餅，所以這項活兒，她做的又快htｔps://www•heｔuboｏk.ｃom.coｍ又利索，只為了多換半塊糜子餅。

兩人各撕下一塊肉，比對了一會兒大小，非得分的平均了，才塞進嘴裏。

宋初一曾經也怨恨過父親，不過後來想想，父親倒是很有遠見，她長得不好看，家中窮困潦倒，日後恐也嫁得不好，于亂世之中自身難保。還是學點本事，日後自己謀個前程更實在些。

趙倚樓猶豫著點了點頭。

翌日，宋初一直睡到天色大亮。

宋初一架起兩攤火，很快便將山雞弄熟。

夜風颯颯，拂過枯樹林時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宋初一和趙倚樓許是太累了，很快便沉沉進入夢鄉，臨睡著的前一刻，宋初一還不忘將趙倚樓往邊上踢了踢。

趙倚樓臉上被濺了兩滴血，怔愣在原地。

小半個時辰的奮戰，趙倚樓像是中午那隻山雞一樣，變得光溜溜。

見到這等情形，宋初一精神陡然來了，蹭的躥了起來，一溜小跑到趙倚樓身側，「你抓的？」

宋初一從m.hetubook.com.com潭中抄水抹著趙倚樓的臉，看著在水潭裡散開的臟污，宋初一不禁罵道，「你他娘的攢了多少年」

天色已經不早了，宋初一站起身來，回身看見趙倚樓的模樣，微微怔了一下，嘖道，「模樣生的不錯。」

趙倚樓一愣，才想起嘴角的傷口已經開始有些紅腫的跡象，若是再不及時清理，免不了要潰爛。

經過一個中午的日晒，水潭裡的水有微微的溫熱，不是太冰，宋初一索性將他的頭髮也給揉了揉。

宋初一蹲下來，從石潭邊挑了一塊大小趁手的石頭，伸手覆在趙倚樓手上，將他握著的山雞按在地上，揮起大石頭便是猛的一砸，霎時間鮮血四濺，山雞隻抽搐了兩下便死絕了。

作為一個謀士，用出賣勞動力來換取食物，無疑是可悲又恥辱。

趙倚樓將雞包好收起來。又將昨天剩下的糜子粥找出來，加了點水，煮沸之後，兩人喝了個水飽。

宋初一怡然自得在在水潭裡洗手，看也未曾看他一眼，「ｍ•ｈｅtuｂoｏk•ｃoｍ.ｃom你面上有傷，倘若不清理乾淨，想爛掉嗎？」

從早晨一直坐到下午，宋初一道，「吃一口吧。」

「唉其實肉還是要放些鹽才好吃。」宋初一嘆道。

沒有鹽、沒有任何調味的材料，煮出來的東西自然沒有烤的香味誘人，放下陶罐，兩人面對面籠著袖子盤坐在潭邊，盯著面前半隻烤山雞咽口水。

即便早上吃過了一鍋雞湯，此刻將烤到流油的山雞塞進嘴裏，立刻覺得舌根處一酸，讒的口水直冒，一塊雞肉吃下去，幾乎沒有任何滿足感。

稻草上落滿了白霜，陽光明亮耀白，卻沒有多少溫度，宋初一藏在厚厚的草堆里尚且覺得寒冷，趙倚樓卻早已經蹲在水潭邊準備殺一隻山雞。

「不過。」宋初一挑起眉梢，猛的捉住他便往水裡按，「你這些天睡覺前都把身上給我洗乾淨」

「太殘忍了」宋初一滿臉的不忍。

「我們什麼都沒有，在這裏過不了冬。」宋初一忽然轉了話題，道，「這幾日多打些野食吧，我同你一起去。我們冬天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離開此處。」

倘若在往常，趙倚樓勢必寧死不肯將食物遞交到別人手裡，但或許是昨日宋初一歸還果子的舉動讓他有點好感，又或許覺得即便交在她手裡，她也不敢私吞，所以遲疑了片刻，便鬆開手，往旁邊挪了挪。

兩人就著瓦罐便狼吞虎咽起來，這時候誰也顧不上嫌棄誰，把肉撈到自己嘴裏才最重要。

宋初一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想起那麼久以前的事情，或許現在的處境與以前太像了吧那個時候她每天都想著怎麼出人頭地，可現在卻覺得很滿足。

「你……你是哪家的士族女粗魯連村婦亦不如」趙倚樓怒目瞪她。

「少年，該出手時就出手。」宋初一丟了石頭，拍了拍手，在他旁邊盤膝坐下，「下手快著點，不然等吃上時，都已日落西山了。」

趙倚樓失了先機，被宋初一佔據有利位置，一時竟不曾將她甩開。

宋初一在旁邊的瓦罐里燒了點沸水，把雞放進去燙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拔掉雞毛。即便只有一塊比較尖銳的石頭，宋初一也將開m.hetubook.com.com膛破肚做的十分熟順。

趙倚樓愣愣的看著她，半晌才反應過來，低頭繼續處理山雞。

山雞的行動靈敏，沒有經驗和工具的話很難捉的到，趙倚樓這次是純屬撞大運，直到宋初一摸起石頭砸雞頭的前一刻，他的心情還十分興奮。

縱然這條路上的艱辛，是別人無法想象的苦。

趙倚樓點頭。

宋初一微微一笑，她吃過最差的東西，也吃過最好的食物，但是人一生里最難忘的，還是最落魄時最好的一餐。

「噗」趙倚樓從水潭裡抬起頭來，吐出一口水，「要你管」

「好。」趙倚樓覺得這個做法極好，又能存下肉乾，今日又能吃飽喝足。

風捲殘雲般，瓦罐里連一滴湯汁都不剩。

趙倚樓冷哼了一聲，繼續拿石塊磨。猶記得有一回，他千辛萬苦的抓來一隻兔子，卻被一個士族女逼著放生，雖然後來她給了一小袋穀物作為補償，但那時他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葷腥了，而且在冬季，吃肉食更能抗寒，所以他至今對士族女沒有任何好印象。此時宋初一的表現，恰是他最討厭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