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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一遺憾沒有對他赤誠相待，但如果時光再倒回，她依舊難以做到。

籍羽一把拉住她，急的口不擇言，「你瘋了」

「多謝先生，多謝公子。」漢子大喜。

商隊長途跋涉，多半會有醫者隨行，即便沒有醫者，也會有人略通醫術，藥材之類的自是不會缺。

商隊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了一下，籍羽上前兩步，道，「何事？」

宋初一笑道，「這可不是一隻雪狐……」

「見過先生。」漢子向籍羽躬身行禮之後，才道，「某等在此獵白狐，不想遭遇雪狼，某的朋友被雪狼所傷，懇請先生讓商隊中的醫者救他二人性命，某以一隻白狐答謝。」

原因其實很簡單，宋初一很清楚。她是謀士，爾虞我詐，真真假假，真心難辨，但當她遭受一輩子最屈辱也最慘痛的失敗時，一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便是那個戒備心極強，卻又輕易將全部信任都交付的趙倚樓。她明白，那樣無所算計的交情，以後都很難再擁有了。

「這是何物？」礱谷不妄在馬車上呆不住，便下來轉轉，看見了這個小東西，好奇的用手摸了摸。

「嗚——」

「這個我要了，籍……大哥，付賬吧。」礱谷不妄將雪狐接了過去。

他話音方落，便聽一輛馬車裡傳出一聲笑，接著便有個聲音介面道，「壯士以狩獵為生多久了？」

宋初一將壁角正在撓牆的小絨球拎過來，抱在懷裡，下了車便瞧見血液里一頭巨大的雪狼在雪霧之中緩緩走來。

「hetｕbｏｏｋ•ｃｏm.ｃoｍ這你倒是知道了？」宋初一笑道。

「怪不得。」車內的宋初一撫著榻上雪白的毛球，喃喃道。

池巨原以為車內坐的也是個貴公子，他聽允弱他們都喚先生，便也改口。

「季渙，告訴籍羽，如果雪狼過來，先莫要主動朝它動手。」宋初一道。

「雪狼？」礱谷不妄怔了一下，把那隻瑟瑟發抖的小東西拎起來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我就說嘛，這東西怎的長的像狗，一點也不威風。」

漢子見礱谷不妄衣著華麗，立刻答道，「公子，這是雪狐，等再養大些，皮毛可換黃金。」

不出片刻，宋初一便聽見池巨的聲音，「先生喚某有何吩咐？」

他們幾個人心中大喜，便隨著足跡去找，結果在一個岩石縫裡發現一隻「白狐」，可奇怪的是，這隻白狐行動不像是第一隻那樣快如閃電，反而獃獃的，動作很緩慢。

車隊靠近山腳停下。籍羽開始令人找合適的地方紮營，稍作休息，等風雪過去。

正此時，呼嘯的風帶來一生悲戚的嗚鳴聲。

成年的雪狼體長半丈有餘，體型巨大，比一般山地中生存的頭狼還要大許多，兇猛異常，且耐力特別好，每一次追擊獵物可長途跋涉四百里，一般動物即便不被它咬死，硬是拖也拖的累死了。

籍羽接著微弱的光線仔細打量他，面上如野草般茂盛的絡腮鬍子，只能看見濃密的劍眉，一雙眼睛炯然有神，體格是難得一見的魁和圖書梧健壯，心中暗贊了一句，拱手問道，「像諸位這般重情重義的漢子倒也難得，敢問高姓大名？哪國人士？」

幾個人也都是做獵戶沒多久，雪狼的樣子的確三分像是放大的狐狸，暮色朦朧中，他們竟是沒分辨出來。他們怕「白狐」脫手，急急忙忙就塞進了布袋中，結果才走出三四十丈，便被一頭巨大的雪狼襲擊。

「老師此話何意？」礱谷不妄問道。

池巨以為宋初一是不相信他，心裏覺得受到侮辱，但轉念又想，方才那個主事吩咐下屬防備雪狼突襲，也不像是不信的樣子，所以便暫且壓住性子，道，「某等兩月前在此捉到一隻白狐狸，拿到濮陽賣了大價錢，某見那只是個狐狸崽子，兄弟幾個便商量再來一趟，捉只大的，便可以歇一兩年了，某等在此尋摸了大半個月，終於發現狐狸的足跡……」

礱谷不妄睜大眼睛，看著那頭狼，體格矯健，白色的毛在狂風中有些凌亂，優雅中帶著隨時隨時可能爆發的兇猛，比他想象的雪狐要漂亮的多。

白狐的內臟可以入葯，皮毛亦是不可多得，它們行動敏捷，極難捕捉，即便捉到也不是幼小便是衰老，狐狸皮還會難免有些損傷，所以絕品的壯年白狐狸毛有時候可以叫價上千金，但也都是有價無市。

「在，先生。」季渙靠近等候吩咐。

「這東西當真很厲害？」礱谷不妄看著雪狼笨拙怯弱的動作，不可置信的問道。

「注意附近動靜，防m•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om.cｏm止雪狼突襲。」宋初一道。

礱谷不妄拱手道，「不妄受教。」

「為何，老師，但凡野獸，就算我們不殺它，它也會主動襲擊人的老師千萬莫要心軟。」礱谷不妄急道。

池巨聽著這個聲音十分年輕，但心想對方既然是坐在馬車裡，怕也是貴人，便如實答道，「不過小半年。」

礱谷不妄雖然分不清狐狸還是狼，但多少還是了解猛獸的危險性。

這五個人恐怕並非是偶然遭遇雪狼襲擊，而是他們經驗不足，把雪狼幼崽當做白狐抓了，母狼不肯罷休。

壁角的小絨球立刻探出頭來，嗚嗚的叫了兩聲，爪子不斷的撓著牆壁，發現根本出不去，口中的嗚嗚聲漸漸變成像孩子一樣的嗚咽。

自從上次跟著宋初一辦事，季渙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因此便是收到這樣無理的吩咐，他也不曾有絲毫疑問。

似乎是一隻還未成年的小雪狐，大約只有兩隻手掌那麼大，在雪地的微弱反光下，能看見這個圓毛的小東西四肢被布條捆起來，正在瑟瑟發抖，口中發出低低的嗚咽聲，聽起來委屈極了。

宋初一道，「令人將方才那個漢子叫過來。」

「嗨」短短一句話，卻讓籍羽緊張起來。在雪夜遇到雪狼，比遇到普通狼群還可怕，它們通體潔白與雪無異，行路悄無聲息，如果毫無戒備，說不定這百餘人還不夠它撕咬。

宋初一額頭冒出三滴冷汗，「不妄啊，這是雪狼的幼崽。」

幾輛馬車裡升了火盆，牛油燈光如https://m.hetubook.com.com豆。

宋初一回過神來，聽見床榻上的雪狼嗚咽了兩聲，一點一點的往角落裡挪，最後靠著車廂的壁角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漢子接過布袋，伸手將裏面還在亂動的白狐掏出來，走上前雙手遞給籍羽。

「虧得那頭狼似乎早已身負重傷，我們幾個才勉力支持下來。」池巨道。

「嗨」季渙應了一聲，便命允弱去喚人。

「籍羽」宋初一揚聲道。

宋初一剛想誇他一句，便聽他緊接著道，「雪狐定然更兇猛。」

另外一個獵者連忙拎著一個布袋跑了過來。

「不許放箭。」宋初一朝著那頭狼走過去。

「季渙。」宋初一靠著窗子喚道。

「什麼？」礱谷不妄倏地坐直身子，面露怒色，看樣子就要衝下去找人算賬。礱谷不妄買下這個東西送給宋初一做拜師禮，結果卻並不是雪狐，他那裡丟過這樣的臉。

宋初一這不過是隨口一說的話，聽起來是有那麼點道理而已，但時下尊師是衡量一個士人品德的重要指標，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母。可以在學說上辯駁，卻不可以忤逆師長。

「雪狼」外面有低呼傳來。

「在，先生有何事？」籍羽立刻走到馬車旁邊。

宋初一仔細分析他的話，心知這就是事實。倘若不是那狼受傷，實力大減，他們五個就是再勇武，恐怕也難以阻擋。

「不敢當。」漢子連忙還禮，他見籍羽已經令人去請醫者，便放下心來，答道，「某叫池巨，原是楚國人，如今四海為家，靠狩獵為生。」

宋https://www.hetubook.com.com初一看著榻上的小絨球無奈一笑，她這輩子與狼還挺有緣，出門便遇狼想到上次的狼群，宋初一便想起趙倚樓。

漢子見籍羽意動，便連忙朝火堆那邊招手。

「諸位遇見成年雪狼襲擊？煩請將詳細情形道來。」宋初一道。

大雪紛揚，氣候嚴寒，難得能在曠野里看見這麼大的商隊，附近幾名獵者目光中流露出欣喜，踟躕了一會，其中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起身，縮著腦袋在風雪中走了過來。

那人距離還有兩丈時，不等商隊呵斥便頓住了腳步，大聲道，「哪位君子可主事？」

籍羽無奈的搖了搖頭，令人去請醫者。

宋初一忙攔住他，「冷靜這是一頭雪狼，餵養大了比雪狐也不差。」

「我估計，這隻雪狼才不到兩個月大，恐怕都還沒斷奶，你從一個嬰孩身上，能看見他以後做將軍威風凜凜的模樣？」宋初一道。

上輩子死在宋初一眼前的人多不勝數，連她能記住的都寥寥無幾，若說她喜歡好看的男人，前一世，她也見過不少英年早逝的美男子，但未必能記憶深刻，但此時她卻不得不承認，對趙倚樓的死耿耿於懷。

外面眾人憋著笑，籍羽乾咳了兩聲，揮手讓池巨隨醫者過去。

礱谷氏是衛國巨富，礱谷不妄自小含著金湯匙，揮金如土毫不含糊。白狐狸皮他倒是有兩張，但還從未見過活的白狐，不禁嘀咕道，「我原以為是兇狠的猛獸，居然與小狗無甚區別。」

「老師老師」礱谷不妄兀自說了半晌，卻看宋初一在發獃，忍不住喊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