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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一蹲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拔了塞子正準備喝，卻又聽季渙道，「方才接了甄先生的傳來的信。」

「你覺得我兄長此舉實在可恥，可是？」宋初一從他細微的表情上捕捉到肯定的答案，笑了笑繼續道，「可是嫂嫂與鄰村的漢子有染，曾多次被鄰村的人撞見，我兄卻因她娘家無人，未曾將其休棄，但她不知悔改，繼續偷情，兄長這才對她下重手。」

行速雖緩，近黎明的時候也已經接近商淤之地。

「嗯。」宋初一問谷寒道，「我們先入巴國，你覺得如何走妥當？」

她的占星術幾乎等於擺設，占卜術也只是略懂而已，但兵家雲「天時地利人和」，所謂天時也包括天象，她曾經作為陽城的軍師，對天象自然甚為了解。

光線越來越暗，起初雪只是裹挾在風裡星星點點的席捲過來，眼下卻是密密壓壓的紛落。小半個時辰之後，地上已經見白，但勢頭漸漸減弱。顯m•ｈｅｔuboｏk.ｃｏｍ•ｃom見正如宋初一所說，這場雪不至於阻礙他們的行程。

因為走的急，也未曾占卜過此行兇吉，但是剛剛出門便遇風雪，實在令人心裏不怎麼舒服。

「真的」季渙大喜，連忙接過竹簡，仔細看幾遍，忍不住大笑了幾聲，「太好了」

「凶吉我不知道，但下雪比下雨好多了，十月飄雪，我以為是上天眷顧。」宋初一說話時，唇齒間逸出淡淡的霧花。

谷寒陷入沉思中。

宋初一笑道，「你要明白，這世上所有的謊言都不可能無懈可擊。」

「善。」宋初一點頭同意。她也很了解各國地形，但是僅限於地圖上的，自是沒有土生土長的秦人清楚。

同樣，宋初一給的那副圖也可以這麼辦。他懂得一些機關暗器，為何沒有想辦法將那些缺失的關節拆散，裝在別的東西里去請教師傅呢？

昏暗的光線里，宋初一著一襲玄衣，五官雖然不算精巧和*圖*書，但面容乾淨，墨發整齊束起，隱現英氣，尤其她從內而外的散發一種胸有成竹的淡然，迥異於任何人。

「你此時又有何看法？」宋初一問道。

「先生，下雪了。」谷寒摸了摸臉上的冰冷，「這預兆……」

谷寒面露窘色，「是。」

谷寒對隴西地形爛熟於心，只略一想，便道，「出武關吧，那裡有商賈常用的捷徑，雖然看起來繞了點路，但實際上比走盤旋曲折的山路要快一倍。」

宋初一的要求是：讓谷寒說這東西是他自己所繪，不可讓墨家大劍師生疑，另外必須要問出途中缺失的幾點，並且不能讓大劍師收他為入室弟子。

「我也想了，我自小就隨著他從軍，還從未分別如此之久」季渙嘆道。他是被籍羽一手提拔的，對於他來說，籍羽亦師亦友，又是將領，在一起出生如此這麼多年，感情自是非同一般。

宋初一也不再多言。

「信在何處？和*圖*書」宋初一問道。

馬背上顛簸，谷寒看著宋初一的側臉，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宋初一攜護衛悄悄從咸陽城出發。

谷寒聽聞宋初一這麼問，稍稍聯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她想說什麼。同一件事情，將它拆分開之後，就是不同的效果，而這些也都是事實，不用擔心東窗事發的一天。

「如何不可能？」宋初一御馬的速度不減，卻娓娓道起了家常，「我兄嫂常常吵架，嫂嫂生的標誌，又能吃苦，有一手好紡織，伺候公婆從不怠慢。但兄長性子急躁，動輒便動手便將嫂嫂打的遍體鱗傷，有一回嫂嫂被打的狠了，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便在屋裡上吊自殺了。你如何看這件事情？」

這當真是極為苛刻的要求，谷寒想說辭想破了腦袋，自以為說了個天衣無縫的謊，卻一眼被師父看透。

行速不算太快，谷寒抽空道，「先生，昨日師父問我那副弩床圖究竟是何人所繪。」

季渙看她略略ｈttps://m.heｔubｏok•coｍ•cｏm拼了一下，看完之後面上並無異色，心知不是什麼壞事，才稍微放下心來。

周顯王三十三年，初秋的深夜。

「籍羽回來了。」宋初一面上浮現一絲笑意，把竹簡遞給季渙。

谷寒沒想到實情竟然是這樣，不禁怔住。

宋初一塞上酒囊塞子，放到一邊，接了竹筒打開，從中取出幾片散的竹簡。

這是最睏乏的時候，宋初一便令人尋了避風的地方下馬休息片刻，待天亮再繼續前行。

「這……」打婆娘這件事情著實算不得什麼，但將一個如此賢惠的妻子生生逼死，真是令人不齒。谷寒想如此說，卻因為那是宋初一的兄長而不好隨口評論。

「先生。」季渙去了一囊米酒遞給宋初一。

「數月不見，倒是怪想他的。」宋初一取了酒囊，飲下一大口米酒，神情愉悅。

「你這算是暴露了吧？」宋初一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

宋初一抬頭看了看天，「這雪下不大，無需在意。」

季渙和-圖-書探路回來，驅馬靠近宋初一道，「先生，前面山路難行，得放慢速度了。」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巧，籍羽早沒來晚沒來，偏偏在宋初一連夜走後到達咸陽。不過他在得知宋初一的去向之後，便隨後趕來，想必一會兒也就能見到他了。

「可是不說謊怎麼可能瞞得住別人？」谷寒不解。

在谷寒的帶領下，眾人策馬向西南而去。

季渙揮手，令那個傳信之人過來。

幾十騎在官道上揚起淡淡塵煙，行出七八里之後，開始轉向小道。

「先生說的是。」谷寒道。

「屬下姚盞，奉命給先生送信。」姚盞從懷中掏出一隻細細的竹筒，躬身雙手遞給宋初一。

滿天的繁星不知什麼時候被雲遮掩，可視條件越來越差，馬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夜風乍起，風裡夾雜著一絲涼意襲面而來。

「請先生賜教。」谷寒抱拳道。

傳信者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乾瘦如柴，一張臉長得還算過得去，至少沒有姦猾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