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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離打量堅幾眼，起身上前捏住他的手腕，探了一會兒脈搏，又檢查了身體各處的脈絡和骨骼，面上漸漸露出笑容，「上佳。」

宋初一揉亂他的發，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你也是有師門的人了，要注意自稱！」宋初一訓誡了一句，將劍塞在他手裡，「拿著吧。」

匠鋪那老丈並沒有懷疑她的身份，要麼就是十幾年沒有得到故人的詳細消息，要麼就是知道他有孩子。根據老丈的話，宋初一敢確定是前者。

「喏。」寍丫應聲，匆匆出去，並且決定以後定要離這個表裡不一的人遠些。

宋初一才想起來，今日要帶堅去拜師，「這身行頭是寍丫置辦的？」

堅看著她落拓的背景，緊握手中的袖劍，直跟著出門，然而宋初一卻未曾回頭再看一眼。

「國尉言重了，請進。」燕離側身讓宋初一入內。

他回到座位上，斂容問道，「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堅愣住，宋初一抓住黝黑的小手，牽著他往外走，「學成功夫，做頂天立地的漢子，倘若日後還記ｈttｐs://wｗｗ•hetｕbｏoｋ•ｃom•cｏｍ得先生，隨時歡迎你回來。」

「自喜歡你的美人兒去，我不好你這樣的。」宋初一嫌棄道。

「原本應讓宋堅與國尉再敘幾日，以緩離傷，但在下與春申君有約，天亮便啟程前往楚國，宋堅今晚便留在這裏，先生看如何？」燕離歉然道。

他也的確是個奇人，性子洒脫不羈，精道家，擅布陣，通百家，並不辱沒這個稱呼。

宋初一回禮，「是在下暮色冒昧打擾，有失禮節才對，離壯士莫見怪。」

「善！」魏道子喜的不知怎麼好。

兩人相讓著到正屋入座，客套了幾句。

宋初一從袖子里摸出一小袋金塞在堅手中，「出門在外，總有用處。」想了想，她又解下袖劍，「這袖劍跟著我辱沒了，你拿去防身吧。」

靜了幾息，尚未聽見腳步聲，大門便吱呀一聲打開，出現了一個貴氣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身乾淨清爽的大袖青衫，髭鬚整齊，雖不是多麼好看，但端是一身好氣度。

魏道子笑眯眯的道wｗw.ｈetuｂook.com•com，「甚好！不過……」

堅一身精神的黑色束袖衣，因未加冠，如緞的墨發連著垂辮攏起。在腦後紮成一束，露出巴掌大的小臉，以及略有些大的耳朵。

「何人！」院內傳來一個男子清朗的聲音，並不似想象中的粗獷。

這些問題。宋初一早就想過，但她也並不欲執著的追尋過去，只是今日魏道子的出現，又讓她有些混亂，不知蝴蝶夢她，還是她夢蝴蝶。

宋初一教過他該怎麼說，但事到臨頭，一激動起來竟是忘記了，索性幫幫幫的磕了三個響頭。這番笨拙的舉動，反倒惹得燕離很是欣喜，「樸實真性情，好孩子。」

宋初一沒想到這麼急，還沒來得及替堅仔細打點一番，心裏難免有些空落，面上卻淡淡笑道，「師長如父，自當從師，我與堅私下說道幾句即可。」

「在下宋懷瑾，前日送過拜帖，今特來拜訪壯士。」宋初一揚聲道。

她很少動用袖劍，這還是在其次，主要是上回還拿它殺了司馬懷義。那司馬懷義雖不是個好wｗｗ.hｅtubook•cｏm.com東西，不得已殺了也沒有什麼好愧疚，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她現在名義上的夫君，弒夫這種事情有損德行，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馬車停在一處偏僻的院子前，宋初一下車，親自上前敲門。

堅立刻綳直身子，如一條筆直的木樁，宋初一摸了摸他的頭，「走吧。」

簡單的拜師禮行過，這事情就算定下了，宋初一令人將禮物送抬進來，當面送與燕離，算作拜師贈禮。

宋初一回過頭，「進來吧。」

宋初一就知道自己的偽裝瞞不過他這雙閱女無數的眼，波瀾不驚的道，「承大師兄貴言。我先令人領你過去清洗清洗，馬上就讓羋姬過去。」

宋初一見堅一時愣住，笑斥道，「還不快磕頭拜師！」

堅搖頭，「這東西太貴重，奴不能收。」

「精神。」宋初一起身，拍拍他的背。「挺直！」

「我會令羋姬去伺候你沐浴。」宋初一了解魏道子，他雖然好色，但絕對不會用強，倘若羋姬自己願意從了，宋初一也沒有什麼意見。

「國尉請。」燕離迴避。

堅和_圖_書漆黑的眸子里盈起霧氣，望著那隻牽著他的手，總覺得今日的先生很溫和，卻很落寞。

宋初一向他伸出手來。

魏道子歡喜道，「哎呀，小師弟，你真是個可心人兒，大師兄越來越喜歡你了。」

魏道子，魏氏，單名一個「道」字，子是尊稱。其實這也不算是個正經名字，三個字加起來的意思是：魏氏那個修道極好的人。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宋初一如此年輕，愣了一下，抱拳道，「國尉前來，有失遠迎，失禮了。」

燕離四海為家，這次是護送商社車隊來咸陽，暫居的住所是商社提供的，宋初一那日派人送了帖子，得了回信，便讓羋姬備好禮物，因白日不得閑，只能這會兒前去。

安排好一切，宋初一便進了書房。

「先生……」堅不挪步，一雙烏黑的眼睛飛快瞅了她一眼，「奴想留在先生身邊。」

宋初一心知天色不早，便不再言它，情況都在拜帖上寫的一清二楚，就沒有贅述，轉頭道，「堅，來見過離壯士。」

「先生。」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魏道子站起來，湊近和圖書她小聲道，「你先天模樣不怎麼樣，勝在後天養得好性情，將來肯定會有男人願意要。」

宋初一令人引路，帶魏道子去浴房，然後招來羋姬特地交代兩句，以防她以為自己被當做禮物送了。

回想起重生初到咸陽的時候，曾去那家匠鋪買劍。說到觀星師，那老丈早知道她父親已經去世，雖然消息有些不太精確，但應該沒有錯。而她如今用的這具身子，形貌與從前幾乎分毫不差，可是從出身、經歷來說，顯然並不是那個「自己」。如果前世的父親還在，那麼前世的自己也存在嗎？

「是。」堅躬身答道。

「寍丫，準備晚膳。」宋初一吩咐道。

宋初一攏著袖子在庭花院那邊的廊中坐下，對著一簇蘭草定定出神。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回了前世一樣，險些在魏道子面前失控。

堅回過神，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師父在上……」

夕陽餘暉。映紅了整間屋子，屋內安靜，只有風拂過院中草木的簌簌聲音。

「見過離壯士。」堅抱拳道。

「隔壁院子有溫泉，大師兄洗洗風塵？」宋初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