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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聶在那滔滔不絕，把一幫小孩唬得一驚一乍的。在研究室的另一邊，張大記者卻向馬小飛詢問起李小強具體的選點問題。

不同的格局需要不同的下法，而不同的下法又需要棋手不同的才能。很顯然，當形成今天這種格局后，大家普遍認為李小強應付「大場面」的能力要高於李石佛。因此30手棋剛過，雖然棋盤上的攻防戰其實還沒有正式開始，現在就說形勢誰好誰壞也明顯還早。但研究室不少人還是認為現在應該算是李小強「布局成功」。

張大記者老臉一紅，隨即又有點驚喜：「怎麼，我們雜誌那些面對普通愛好者開的技術專欄，原來馬小你也看呀。」

「對於這樣的碰，具體手法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關鍵還是在於你的判斷。以前的理論認為，這樣直接碰上去容易讓對手加固，因此算『損著』，在這麼早的時候下不出手。但小強他們的理論就認為呢，對方已經是『無憂角』了，這種棋形結實是結實，但效率並不算高，和騰挪相比，碰上去的損失並不大。『敵既已厚，何妨使其再固』，因此這步棋完全可以下。」

「大家要注意了，對付這種模樣棋，尤其是以『無憂角』為中心發展起來的模樣棋。你讓他連片沒關係，但是最忌諱讓他『兩翼張開』。只是單邊連片，由於存在各種打入和淺消手段，只要你選點合適，棋子效率高不到哪去。如果你讓對和-圖-書手『兩翼張開』呢？就算你打破一邊的模樣，對手在另外一邊就很可能自然成空。這樣的效率就高，這也就是不能讓對手『兩翼張開』的道理……」

「我剛才不是說過，這就是小強的新功夫嗎？至於這步『碰』，我記得小強在你們雜誌開的專欄中，還特意解釋過其中的棋理，怎麼你不知道？」

「……大家看今天的白棋就下得非常好，他的行棋步調雖然看上去沒有黑棋那麼快，但是並沒有讓黑棋形成兩翼張開之勢。而且大家注意看一下，白棋的每個子好像都下得正是地方。雖然步調緩慢，但棋形堅實，並且極好的抑制了黑棋模樣的發展。這樣一來，在即將到來的作戰中，白棋就處在相對有利的位置了。因為白棋的腳跟佔得很穩，除了在黑棋模樣中大鬧天宮的那枚棋子外，其他地方並不容易受到衝擊……」

圍棋中的所謂「大模樣」，並非只有像武宮正樹那種強圍中腹大空的棋才能稱為大模樣。一般來說，棋盤上如果出現某一方棋子連片，看上去有成大空的趨勢。那麼圍繞這個地方發生的攻防戰，就可以稱作「大模樣攻防戰」。

「你說得沒錯，你知道現代圍棋理論是從日本發展起來的，而日本圍棋一個最重要特徵，就是所謂的『小目圍棋』，或者說是『無憂角圍棋』。按照傳統的日本圍棋理論，認為『無憂角』是好形，https://www.hetubook.com.com效率高，而小強這一派則認為『無憂角』好形是好形，但效率並不算高。這就是顛覆性的，這就是不同的圍棋理念……」

接下來馬小飛向張大記者詳細闡述了其中的棋理：

研究室內，作為國家圍棋隊總教練的聶旋風也算相當盡職，他在給古大力等人分析為什麼算是李小強「布局成功」。

而這個時候，李石佛依然要差一個貼目左右！

首屆「中韓國手對抗賽」，李小強以1比0的比分領先。

歸根到底，這其實也體現了李石佛的一個棋風特點。一個「化整為零」的特點。

「圍棋中的道理，是沒有那麼容易分清對錯的。至於我嘛，我就跟你實話實說，我還是先看看，我是標準的實用主義者。假如小強採用這種下法效果不錯，那我肯定要拿來用用。如果連小強都用不好呢？那我自然就不敢學了。」

「馬小，我發現小強一直很喜歡下這步『碰』啊。直接就碰在人家的『無憂角』上。雖說我也知道『騰挪要碰』，但這麼早就『碰』上去，以前不是認為這是『損著』嗎？你說小強為什麼要這樣下？」

見張大記者又是一副逼著自己表態的架勢，馬小飛哈哈大笑：

在個人之見的交手記錄中，目前兩人下成4比3，李小強奪回領先優勢。

說到這裏，馬小飛順手又擺了一個棋形：「你在看看這個，這個你應該非常熟悉吧。這是吳hｔtps://ｍ•ｈｅｔｕbook•ｃom•ｃｏｍ先生提倡的『尖沖無憂角』，其實無論是這步『尖沖』也好，還是小強下的這步『碰』也好，運用的都是同一個棋理。假如你堅持認為傳統的日本圍棋理論正確，那麼這步『尖沖』或者這步『碰』你是無論如何下不出手。如果你認可小強他們的理念呢，那麼你就不妨多學著下下這樣的棋。」

但李石佛畢竟是李石佛，他在這種局面下還是找到了一種算得上是最合適的攻擊方法。那就是緩攻！拉長戰線的攻！

這就是李石佛的如意算盤，在今天的實戰中，他確實也是這樣做的。只是很可惜，面對複雜局勢，面對這樣的大型攻防戰，好像確實是李小強技高一籌。

到了下午，整個大型攻防戰才算正式開始。正如聶旋風分析的那樣，對於這樣的局勢，李石佛攻起來很難攻，但是不攻又不行。因此李石佛從下午續弈開始就頻頻長考，他的比賽用時已經比李小強多用了一大截。

到了下午4點左右，棋局一共進行了將近130手，攻防戰進行了100手左右。大家判斷雙方的實空對比依然差不多，李石佛還是差一個貼目。

這種大模樣攻防戰的一個最顯著特點，就是每手棋的價值看上去特別「大」，每個不同的選擇，或者在棋盤上形成某個轉換，動堪就是幾十目的出入。這就和那種棋盤上形成小塊割據，看上去下每步棋需要很精細，好像每步棋都需要斤斤計較其ｍ•ｈｅtu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官子價值的棋不同。

「那麼馬小你認為那種觀點正確呢？」

到了下午3點左右，棋局一共進行了將近100手，攻防戰進行了70手左右。大家的判斷是雙方實空差不多，李石佛還差一個貼目。

當個比方，當白棋跑到黑棋模樣中大鬧天宮的時候，李石佛知道這棋不好殺，但是他會先做一個「量化」。比如他先假設這裏白棋能破掉自己20目，那麼這20目要到哪裡補償呢？那就只能化整為零了。這就是「緩攻」的特點，首先不能讓對手完全安定，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想辦法拉長戰線。期待在漫長的戰線中把損失的目數零敲細摳的扳回來。

「……反觀黑棋呢？黑棋現在其實有點為難，雖然從表面看，黑棋現在是處於攻勢，但這塊棋並沒有那麼好攻的。大家都知道，所謂孤棋不死，只處理一塊孤棋的話，問題其實相當容易。攻又不好攻，但現在不攻又不行，這就是目前黑棋的為難之處。因此你們要好好學習一下白棋今天的下法……」

「好好好，我們還是繼續來看今天這盤棋吧。我相信如果小強用這種下法贏得越多，那麼跟風的棋手肯定也會越來越多。」

眼見局勢已經無力回天，下午5點多一點，這個時候李石佛早就進入讀秒，而李小強還有半個多小時的固定用時。李石佛爽快的選擇了投子認負。

到了下午5點，棋局一共進行了160多手棋，這時候漫長的攻防戰好像和-圖-書終於結束。結束的標誌，就是李小強所有的棋都已經安定。

「……你們經常問我什麼叫力量大，有些人認為算路深就是力量大，也有人認為力量大就是經常能在實戰中下出很多手筋。我告訴你們吧，這些統統不是主要的。真正力量大的棋手，就應該是今天的白棋這樣，他總能夠在棋盤中營造出對自己作戰有利的形勢。這才是真正的力量大……」

首局比賽，在李小強有意為之下，棋盤上早早出現了一個大模樣攻防戰。

上午2個小時的比賽時間並沒有下多少手棋。當李小強揭開模樣攻防戰的序幕後，李石佛清楚棋局到了一個比較關鍵的時刻，因此他長時間沒有落子。

「你的意思是說，關鍵在於對『無憂角』的認識？」

聽到馬小飛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張大記者也沒有繼續糾纏。

聽了張大記者的疑問，馬小飛卻顯得有點詫異：

馬小飛笑道：「小強開的專欄，有時間我當然要看。你要知道，圍棋雖然很複雜，但大道至簡，越是革命性的，顛覆性的理念其實反而最簡單。比如說小強喜歡下的這步『碰』……」

馬小飛說得沒錯，圍棋中的很多棋理，有的時候確實很難分清楚對錯。例如後世某位職業棋手，那位說黃，范，施這些古代棋聖只有現代業5水平的那位申城職業棋手。他就曾經說過，他是怎麼都不理解那步「尖沖無憂角」是什麼意思。擁有他那種想法，那他說出什麼話都是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