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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浙東的局勢和歷史上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那麼此刻王翊連晚飯都不讓吃就急著開會，看來是浙江清軍終於想起來今年還有作戰任務沒完成的事情了。

「而且什麼？」

「回稟經略，卑職十日前剛剛隨最後一批調往的梁弄鎮的糧草前往此地檢查過，足夠支用。」

石大牛便是陳文一個月前在山下鎮子里的城隍廟募兵時第一個入選者，就是那個連粥都顧不得喝就跑去找他弟弟的那漢子。

果然又是老一套。

見褚九如已經轟然應是，王翊立刻點到了第二個官員。

於是乎，整個大蘭山上的樹林、道路、空地便全部成為了他們的樂園。不過，除了挖坑以外，陳文對他們的要求很明確，那就是做事業要有職業操守，所以挖坑就必須得填。

王翊說完這話，在場的很多人都覺得有些彆扭，不能你是游擊將軍，你的戰法就叫「游擊戰」吧，要是等你升到了參將，那這個戰法難道也要跟著改叫「參戰」嗎？真是莫名其妙。

「黃都督。」

「末將遵命。」

「在我軍之中，每個人做好自己應該做的本分事才可以勝利，就像是筅以救牌，長槍救狼筅，鏜鈀救長槍一樣。」

雖然不知道清軍為什麼到現在才出動，但是陳文也沒有什麼辦法，因為他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翅膀扇得勁兒大了，還是黃宗羲寫錯了。既然眼下已經開始集結，那麼也只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石大牛！」

眼看著這個漢子似乎還是有些懵懂，陳文立刻補了句狠的。「在戰場放棄袍澤就是逃兵，逃兵一律處死，你可記住？！」

「卑職記下了。」

「沈主事、鄒主事。」

「從今天起，你給本將記清楚了，軍中的關係只有兩種，自上而下便是階級，武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所以下級必須服從上級的命令；橫向的便是袍澤，從伍開始，到隊，再到哨，直至到整個王師，只要在一個屋子裡睡覺，一個鍋里吃飯，身處同一個番號或者是陣營里的，便是袍澤。至於那些親兄弟、干兄弟什麼的在軍中全都不存在！」

陳文知道，對於這個兵被安排在甲哨第四殺手隊，這個隊的很多人都有意見。只不過，負責分配的顧守禮出於此人吃苦耐勞的考慮，才將他分配在了甲哨做火兵，結果誰想竟然出了這麼個人才。從石大牛入營以來，受罰的原因千篇一律，就連至今依舊穩居南塘營受罰罪名、次數、鞭笞和_圖_書軍棍數量三大排行榜榜首的安有福都受不了了，用他的話說，這人純粹是記吃不記打，每次都是因為一個理由挨罰，實在是太過無趣了。

「梁弄鎮的庫房裡現有的糧草可夠大軍一月支用？」

「汝立刻出發聯絡先前約定好的各部，前往既定地點集合，不得有誤。」

「這次石大牛又犯什麼過錯了？」

此刻已經到了晚飯時分，營中的士兵也紛紛結束了今天的訓練回到營房裡擦臉洗手準備吃飯。雖然對於很多人而言吃過晚飯還準備去加練，但是也得吃過晚飯不是，須知道本營的陳將軍可是說了「人是鐵，飯食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話簡直說到了每天拚命訓練的營兵們的心裏去了。

「游擊將軍陳文。」王翊深吸了口氣，還是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游擊將軍陳文率領本部兵馬負責協助王副都御使守衛大蘭山老營，老營一帶所有軍務全權由汝負責！」

「……」

「很好，孫主事，糧草乃是大軍的根本，存放在大蘭山的糧草要隨時準備起運，無論是北線，還是南線。」

清軍遲到了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這讓早前就已經得到消息的大蘭山明軍很不適應，甚至包括褚九如在內的一些知曉內情的官員也頗有些懷疑陳文的情報來源，只是王翊和王江始終在壓制著這種念頭才沒有引發更大的質疑。

「這？」

與會的大蘭山明軍官員們只剩下了王江和陳文沒有分配任務，王江無需多言，自是負責老營這根本之地的，這也是王翊和王江一直以來的習慣，諸如王翊第二次攻陷上虞縣城和南下為吳奎明解圍，以及歷次前往魯監國行在朝覲時都是如此。

……

「下官在。」

陳文選擇此地為集結點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以清軍的規模，想要從餘姚進攻大蘭山，最好還是沿著後世橫穿四明山的宋梁線——滸溪線公路的大致走向從餘姚出發，途徑永和鎮、四明湖、梁弄鎮，最後到達大蘭山。

石大牛的弟弟叫做石二牛，從名字上看絕對是親兄弟，這可比吳三桂字長伯，王江字長叔還要像上幾十倍不止。石大牛和他弟弟都是老實人，家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很是符合儒家想要創建的和諧社會的理念。

「明日一早，汝便回到防區，按照陳游擊的既定計劃進行那個游擊作戰，同時知會吳帥隨時準備出兵。」

從今天看來，這份質疑顯然是沒有道m.hetubook.com.com理的，畢竟這個時代由於通信技術的落後，很多計劃都是含糊不清的。此次清軍睡過頭遲到了半個月也不算是什麼不正常的事情，畢竟人家也需要時間梳洗打扮才好赴約不是。

這個類似於你媳婦和你老娘一起掉河裡的問題立刻就難住了這個一根筋的漢子，一邊是親弟弟，另外一邊是同吃同住同訓練的袍澤，尤其是在這些日子陳文還製造團隊氣氛的情況下，石大牛實在是想不出來該如何回答。

陳文嘆了口氣，如果浪費些許口水就能夠讓一個苦命的家庭守住得來不易的希望，他到也並不怎麼在乎多說兩句。

由於兵員的增加，以及新近修建的幾套訓練設施佔用了過多的場地，西校場已經有些不敷使用了，所以王翊將大校場西側的一部分交給了南塘營來使用。

原來健忘症也是會傳染的啊，只是不知道這病是不是也傳到了黃宗羲的身上，以至於浙東史派書中普遍性記載的九月清軍圍剿的事情怎麼會出錯了呢？總不會黃宗羲那時已經開始用公元紀年法了吧。

趕忙隨著胡二前往中軍大廳，至少也得弄明白了到底怎麼回事。

陳文很清楚，早在八月底他還在招兵的時候，南下新昌的明軍就已經攻陷了虎山所，而由於劉翼明和陳天樞的離開，俞國望也只是簡單的對新昌縣城進行了圍城以方便他的輔兵們在新昌縣的範圍內搜集糧草。

「毛都督。」

「完勛。」王江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不管是誰在促成此事，我們都要先以著國事為重，斷不可憑著個人意氣行事啊。而且……」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陳文始終在練兵，鴛鴦陣殺手隊和火器隊的訓練如故，騎兵隊則被李瑞鑫帶下山跑馬去了。用李瑞鑫的話說，騎兵不跑起來是練不出來的，即便是不跑馬，了解地形也是一個斥候必備的素質。對此，陳文懷揣著「反正老子也不懂」的心態表示了認可，誰讓他出生的那個時代世界各國已經不流行「有馬的」騎兵了呢。

「明日一早你二人便開始動員中營的那四個守備，後天早上出發前往梁弄鎮。」

一個時辰前，大蘭山老營中軍大廳的二堂，王翊看著眼前的一打書信滿是氣憤，而坐在下手的王江卻只是一個勁兒的嘆氣。

見石大牛受完罰，陳文實在無力吐槽這個符合傳統道德卻不符合軍中精神的漢子。

聽到是陳文在問話，負責行https://www.hetubook.com.com刑的鎮撫兵立刻轉身回復：「回稟將軍，此兵在訓練期間脫離隊列，跑去幫助他弟弟治傷，按照訓練條例鞭笞三十。」

有道是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王翊挨個將老營中與此次戰事涉及到的部門和官員點到，保證了後勤之後，便開始調動軍隊。

「本將問你，如果在戰場之上，你的兄弟石二牛和你隊中的袍澤都受傷了，你先救誰？記住了，救了這個就救不了那個。」

在座的人都很清楚，這份情報是陳文帶來的，作戰計劃也是由陳文牽頭負責制定的，甚至為了這場戰事陳文還費盡心思的編練了一個戰鬥力不俗的營頭，怎麼到最後即將決戰的時刻王翊反而命令陳文鎮守老營了呢？

「那就這樣吧。」說出了此言，王翊也瞬間從猶豫不決中走了出來，再度恢復了往日的那份堅定。

「末將在！」

「下官遵命。」

見他憋紅了臉也沒把答案憋出來，陳文只得告訴他答案。

待陳文趕到中軍大廳時，大蘭山老營的相關官員都已經到齊了。陳文行過禮后立刻坐到了他的座位上，上手是監軍文官沈調倫、鄒小南和領兵將領黃中道、毛明山，而對面則是褚九如、孫鈺等幾個負責後勤五司的官員，至於中營的那兩個守備和五司的再下一級官員則顯然是無權參与會議。

「明日一早，汝便回到梁弄鎮，越過永和鎮向餘姚派出斥候，設法弄清楚韃子的動向。」

死一般的寂靜，除卻命令的發布人王翊和參與制定此命令的王江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

這樣的話，只要在梁弄鎮集結完畢，明軍便是進退皆可的事情了。

「下官遵命。」

見自己的中國合伙人依舊心懷不忿，王江也只得繼續勸說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是古來有之的道理，我等還是日後再做補償為好。」

「末將在！」

吩咐了石大牛的隊長每天早上起床時把他剛剛的問話重新問一遍的事情后，陳文便準備回營吃飯了，只是此時胡二卻突然趕到了西校場，氣還沒喘勻便傳達了王翊的召見。

「本官決定，集結包括我大蘭山在內的四明山王師各部，按照陳游擊先前制定的計劃先行進攻餘姚方面的韃子，待將其擊潰后，再行迎戰自奉化而來的韃子。」

「下官遵命。」

「孫主事。」

聽到這話，王翊也只得嘆了口氣。「確實也別無選擇了。」

「下官在！」

「假如你弟弟和隊中的袍澤同www.hetubook.com.com時在戰場上負傷了，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隊中的袍澤救出來，而你的弟弟自然也會有他隊中的袍澤來救助，如果你只顧著救你弟弟了，那麼你隊中的袍澤怎麼辦？人人皆是如此的話，那這支軍隊還要不要打仗了？」

這個疑問在一瞬間便閃過了在座的所有人的腦海，同時閃過的還有他們的目光，從不可置信的看著王翊，到轉而試圖從陳文的臉上找到答案，可是他們得到只是一張比他們更加吃驚於此的面龐。

十月初四，整整一個九月就這麼過去了，甚至連十月的上旬也莫名其妙的過去了數日，紹興和寧波始終沒有傳來清軍調動的消息，餘姚還是那個餘姚，奉化也還是那個奉化，好像清軍把圍剿的事情給忘記了一般。

為會議定下基調后，王翊立刻分配任務。「褚主事。」

這本來是好事，只是這兩人在分配職務時，由於膽小不說，還過於一根筋了，便只得作為火兵，而一隊之中火兵又只有一個，所以必須分在不同的隊。這樣一來，那個友善的兄長就時常跑去幫助笨的有些不像話的恭敬的弟弟，甚至往往是在訓練期間脫離隊列，而這等擅離職守的行為，在軍中可是很大的忌諱。

那麼，剩下的就只是陳文了。

「下官在！」

「末將不服！」

明軍在北線的既定集結地點在梁弄鎮，梁弄鎮地處四明山北麓，大蘭山以北，乃是一座千年古鎮。

黃中道的前營負責大蘭山北部的防禦，其中有一個守備就駐紮在梁弄鎮，所以北線前期肯定是由黃中道負責。

南線的預定集結地點在四明山鎮，不過糧草卻並不會過早的運輸，因為按照計劃南線明軍需要設法拖延自奉化出發的清軍的行軍速度，雖然陳文給毛明山講解了不少後世游擊戰的理論，但是能拖延多久陳文卻根本不知道，甚至就連毛明山和奉化以西最大規模的明軍吳奎明所部也不知道。

「小，小，小人，不對，卑職在！」入營一個多月了，依舊是那副滿是畏懼的神情。

見人已到齊，王翊便命令胡二嚴守大門，繼而說道：「餘姚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韃子的浙江提督標營已經開始向餘姚集結，估計此時已經集結得差不多了。」

就算清軍選擇繞遠，不走四明湖一帶，從鳳鳴山以南繞過來，明軍也可以憑藉距離更近的優勢回師馳援大蘭山，而清軍是不可能比明軍的速度更快的。一旦進入四明山地區，清軍就要時刻提防明軍的襲擾，因為整個www.hetubook.com.com四明山地區全部被各種類型的明軍所佔據，清軍在此地沒有任何群眾基礎。

衝著浙江清軍統帥們的這等幾近於老年痴獃的記憶力，陳文也只得先拋開吃晚飯的事情。

除去這老三樣，南塘營的營屬工兵隊也在加緊訓練。只不過，他們的訓練地點一樣不在老營裏面，因為陳文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們把大蘭山老營這兩年好容易平整出來的土地重新挖得溝壑縱橫，怎麼也要珍惜別人的勞動成果不是。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會發展到如此地步，這背後一定有人在刻意推動此事。」

路過西校場和營房區之間的行刑區，陳文再一次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倒不是此人每天都會到行刑區報到，只是這廝每次受刑的理由都差不太多。

只是這樣一來，南塘營和中營的那兩個守備的部下開始在一個校場練兵，一邊是銳氣正盛的新營頭，一邊是歷經過戰火的老營頭，雙方在開始的幾天里因為言語不和很是械鬥了幾次，最後只得由陳文或是其他千總軍官來監督訓練。而此時，陳文則正是帶著從大校場訓練歸來的兩個哨回營吃飯。

陳文很清楚這一個月整個大蘭山的知情人們的焦急心情，只是他分明記得清軍是九月出擊的，而且今年清軍也絕對擁有出擊的理由和必要，這並非是大蘭山決定，而是舟山，畢竟魯監國對於滿清在浙江的統治威脅可是不一般的大。

梁弄鎮據說最初為梁、馮兩姓的聚居地，故而叫做梁馮鎮。後來由於北方戰亂頻仍，很多大姓南遷，至後唐時已「人煙輳集，亦一巨鎮」，因為街道弄堂很多，故取諧音為梁弄。梁弄鎮在抗日戰爭期間曾為浙東抗日根據地的領導中心，包括黨委、司令部、公署在內的領導機關都坐落在此地，號稱「浙東小延安」。

「末將遵命。」

陳文搖了搖頭，他很清楚這個漢子的家庭條件，也知道他是這個亂世所造成的苦命人，本來有房有地，生活樂無邊，但是在滿清的貪官污吏盤剝下幾年間就什麼都沒有了，如此才會來到這裏忍受著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如果他將此人逐出軍隊，靠著兩個壯丁從軍才能夠吃上飽飯並且能夠積攢些積蓄的那一大家子人就可能會再度挨餓了。

聽到這裏，無論是陳文，還是其他官員都頗有些奇怪，王翊就算打算傾其全力也不至於把中營的四個守備全調往前線吧，難道老營就指望那些役夫和臨時招募的民勇負責守御嗎？

「而且我們也別無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