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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這個緣故，我還不曉得，船上有郎中這般人物……」

「全部有空閑的人都拿起兵器，準備拍桿，小心戒備……」

更別說蹭船的船費也被退還給我，說是再不敢收我的任何費用，本來捎帶我們這些私客的收益，算是各船船頭默許的個人福利，然後再分一些給地下的船工、水夫，算是利益均沾。因此，他們籍著這個由頭結好也是正常的，當然岸上中人過手的部分就不要想了。

「多蒙照看，船上的兒郎們……」

「沒事驚擾了夏郎中的休息，看我怎麼炮製你們……」

別看這裏只有小貓兩三隻小船隊，背後卻據說是內河大船商的聯合，不但擁有朝中貴人的背景，在河南淮北之地，與包括濟水在內的，好幾條流域的好幾路鎮守、節度，都有不錯的關係。

「不是痢症，只是吃壞了肚子而已……」

船頭有些擔心的繼續問道。

紅泥小爐上裊裊的水汽，蒸騰出一種讓人舒適的味道來。

一匹青色的細絹被推到我面前，上面還放著十枚大銀寶。

「什麼……」

因此這些個擁有相應背景和勢力，經營水路的地域性船商行會組織，就擁有了相應的存在和發展的空間，他們的社會關係頗為複雜，在於地方軍鎮之間，也多處於一種曖昧不明的超然狀態。

「這麼會有木樁，前年走這兒還是好生順暢的……」

我舉手推拒道。

當然，我也沒有拒絕，只是提出一些器具和物品上的合理要求而已，然後裝模作樣的給這些人看起來。

「就是未烹熟生冷之物的性子發出來了……」

於是原本那個醉鬼老頭船醫，徹底被邊緣化，繼續他半醉不醒沒有存在感的日子了。

我以禮打了個千。

我忍著他身上的惡臭，用和_圖_書素布包手，翻開他的眼白，然後用木勺，撬開嘴巴，忍著口氣和觸目驚心的黃斑牙，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舌苔什麼的，捏了捏不知所謂的脈象。

咬著黃澄澄硬邦邦的蛋黃，咸酥流油的味道，讓人十分容易滿足。

「船頭還有什麼吩咐……」

「？……」

他揮了揮手，侍女再次捧上一卷東西，恩，我還是沒看清楚臉。

船頭高聲道。

不過因為長期割據和地理阻隔的原因，規模主要局限於一道之內，或是橫跨兩道之間，就算是了不起的大船會了。

「柳東主安好……」

「你大可以回他房中去看，估計剛吃的蝦蟹殼，還沒有丟掉呢……」

他又拿出一張名帖放在上面。

「這便是我們的柳東主……」

然後第二天，船上的人客，也有人來找我看病，當然大多是暈船或者飲食不調的癥狀，我以缺少藥材和器具為由，給喝點鹽水，裝模作樣的幾位穴位推拿什麼的，加上精神安慰，也能緩解一二。

「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暖床，起碼要把上面和下面都養出來再說……」

「萬事好說……」

黑矮船頭總算是找到可以接受的主張，一拍手道。

既然能夠避免一場疑似時疫的風波，船東也已經許下了酬勞，船主樂的用這個契機來恩結收買人心。

「當不得如此……」

「熱湯水……」

很快我就接到船東會見兼酬謝的要求，乘坐一條小船，劃到第二艘上水輪大船上，這艘大船玉其他並無太大區別，只是甲板以上的上層建築，有多加了半層，然後留下的地方被做成露台的樣式。

然後居住條件也從底艙，換了位於上層甲板的，靠近船尾水輪，更寬敞通風的艙房。

「已經使人下水去看了…和_圖_書…」

「這些擺設，不過是為了談買賣方便，一時附庸風雅而已……」

「不用謝什麼，只是恰巧略懂一些……」

雖然外表光溜溜的不甚起眼，但是一掀簾進去，我可以輕易看出，這是一間裝飾頗為精美的內室，彩繪漆描的壁掛和雕花的家什和漆器，證明居室的主人，是個擁有一定品味和相應享受的人。

「每天吃一個，對長身體有好處……」

我看著他們一群湊過來，不由一驚想關上門板。

然後把那些水夫，重新喚了過來。人人頗有些熱切的看著我，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黑矮船頭搶著替他應聲道，然後露出一個自認為更加親切的笑容。

「好吧，有話直說……」

名為黑頭的水夫兄長，有些口拙的拚命想道謝，卻說不出個子卯寅丑來，漲得滿臉通紅。

「其他東西，慢慢再算好了……」

通過診斷的接觸，對這些人也多少有些了解，算是認個面熟的善緣什麼的。

他寒聲道，就像是變了個人般。

「你就留在小舟上陪同好了，要什麼就讓人送過去……」

原來是，灌了幾碗鹽糖水后，那名水夫醒過來了，雖然還很疲弱的樣子，但是外在的癥狀什麼都消停了，所以被他兄弟硬架這來感謝了。

船頭低聲道。

「還不去辦……」

「想幹嘛……」

「都是我底下監管不善，出了這般紕漏……」

畢竟，要是真是時疫，別說這些水夫馬上逃散一空，只怕這整船的人和貨物，都要耽擱了。

「是木樁……」

名為黑頭的水夫，送來新被褥什麼的其他用具，我點點頭他就退了出去。

「不要怕他吐出來，吐完再灌……」

「快散了吧……」

他笑笑道。

我煞有其事的吩咐道。

「什麼東和_圖_書西……」

「多虧了你的方子啊……」

周圍一片不明覺厲，面面相覬的表情。

「什麼東主，不過是仗著父輩的餘澤，在水上混口飯吃的粗鄙之輩而已……」

「一隻灌到他沒什麼東西可吐，可拉，腸胃就清了……」

我直接被引導者攀上木梯，來到幾乎佔據了大半層的頂艙里。

「不過是過敏而已……」

他一同留下的，還有小半罈子咸鴨卵子算是謝意，雖然個頭不大，據說都是他親手摸來的野鴨蛋。

光收各種手信和診費就收了好幾緡，讓我考慮起來，如果玩意沒錢了，要不要靠這個身份繼續坑蒙拐騙一陣子。

船頭老許介紹道。

還有日常飲食上的優待，比如現撈的新鮮魚蝦什麼的，我乘機指導他們一些烹飪方法，和飲食衛生方面須得注意的東西，可以名正言順的利用船上的廚灶什麼的，給自己加工店夜宵什麼的。

患者兄弟的臉色變了變，顯然被我猜中了部分。

撥弄了幾下嘔吐物，簡單分析了下成分。然後翻開他的短噤，看了看身上的紅斑，還有沾在內里零碎的蝦蟹殼殘渣。

「怎麼當不得，能夠解了時疫的傳聞，對我來說，就是幫了大忙了……」

畢竟根據存在即合理的緣故。

我故作深沉的微微點頭道。

「如果你們若還不放心的話，可以把他放在小舟上……拖在船尾繼續觀察好了……」

「日後還有煩勞的地方……這張名帖，也算是結個善緣……」

「怎麼說來……」

「那該怎生處置……」

一片煩亂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頭船撞上水下東西了……」

「善也……」

他說了一大堆，我這才有機會客氣一句。

我微微鬆了口氣，當年赤腳醫生手冊和野外生存指南的防疫https://ｗwｗ•hｅｔubooｋ.ｃom•coｍ事項，總算沒有白看。

「顯然還是個風雅人物……」

一個臉色比其他人白皙許多的瘦弱年輕人，站起身來招呼道，一襲天青綉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

「么……」

當然我開出的，主要都是些緩解癥狀的簡易法子，來自現代人日常生活的保健常識，或者乾脆就是某種老軍醫黑診所式的，糊弄人的精神安慰劑，讓他們靠體質抗。

「您還合意么……」

「多加鹽，少許糖……」

他又指著患者的兄弟，大聲道。

「黑頭……」

她側過腦袋看著我。

「一群笨手笨腳的拙貨……」

我們短暫的會面也不得不中斷了。

船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嗯……」

「不不……」

這可是好東西啊，在這大冷天便攜耐貯，還能夠補充動物性的蛋白質和鹽分流失，調節口味。

「勞請千萬不要讓我食言而肥……」

我基本可以確定，他這幅慘樣只是大量脫水造成的，人體電解質紊亂什麼的，在沒有輸液的情況下，就只能靠灌鹽湯水了。

「何須如此，不過恰逢其會的舉手之勞而已……」

我正想應該客氣的差不多，該找個理由收下來了。

「真想報答的話，就稍稍藉助下你捕魚的本事好了……」

船身突然一震，案几上的茶水猛然溢出來。

「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

「那身上的紅斑呢……」

她低頭剝起蛋殼來。

「一點個人心意，還請笑納……」

雖然知道他是客套，但是這種謙謙與人態度讓人很舒服，不由讓我對他高看了幾分，不像是普通上人家的子弟。

我想了想道。

「貪吃河鮮，又未煮熟透，一氣下去生冷積而不化，就壞了腸胃……」

原來他們長期水上討生活，多少有些風濕或者皮膚病www.hetubook.com.com之類的慢性癥狀，乘這個機會想我這個臨時搭乘的大夫，討個主意，尋個安心什麼的。

然後我再次開門，看到一張堆起來的笑臉，就像是一朵綻開的菊花，還有一個臉色灰白的人被攙扶在一邊。

他再次推了過來。

「啥……」

「怎麼了……」

他當機立斷的下令道，然後對我有些歉然送客。

外面回答道。

「只是厚顏多佔用郎中些功夫，給船上這些兄弟看看……」

「夏郎中，還有些事情須得勞煩貴趾……」

「況且，郎中還要同船些許日子……」

我說實話，我還以為他要折騰幾天再說，沒想到就這麼快起來了。古代勞動人民果然這麼吃苦耐操么。

「木心還是白的，是新埋下去的……」

我直接炊熟了，然後遞給抱頭蹲，吩咐道：

放在這些基本很少看病問葯，全靠身體捱的五大三粗的水夫身上，也多少有點立竿見影的效果，就算有不是那麼理想的，那也是我在船上，缺少針石藥物的緣故。

雖然說這是一個紛爭不斷的亂世，但是天下海內的各地鎮守、節度治下的軍民百姓，還是有日常吃喝拉撒的基本需要，各級官人和將頭也有各種享受的需求，而對於海外藩來說，也有開拓商路和走私的利益訴求在其中。

「也別叫什麼船頭了，叫俺老許好了……」

第二天，我再次被敲門的聲音叫起來，卻發現外頭擠了好些人。

我也乘著他們輪流過來看診的機會，稍稍套聽了解了一下我所在船上的情形，與我預想的不同。

他用力擺了擺手。

一個侍女低頭從內倉走出來，手腳輕盈的洗杯，浣茶。濾水，最後倒了杯茶放在我身前，連臉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輕步如雲的又退到裡間。

「這位便是夏郎中啊……」

「放下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