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厚積（五）
其間又報廢了三根管子，主要是在裝藥量和使用次數，以及人工散熱之類的極限測試中，徹底廢掉的。由此我也獲得三錢重的鐵砂，大顆鉛粒以及獨丸，三種裝藥量的基本數據。
「另立門戶……」
我喝了口水，又繼續道。
聽到這個問題，我不禁笑了起來。
「作為名義上與本家不相關的外圍繼續活動，暗中為我蓄勢造勢，招攬人手，培養潛在實力……」
「抱歉，卻是我多慮了……」
「既然我已經決定傾覆這個絕望的顛倒世道，些許犧牲又算得什麼……」
他就是第五平，出身洛都曾經的名門望族支系，某家沒落勛貴的後人，祖上據說是泰興改新中的重要人物，在位二十一年最後積勞成疾死於任上，泰興天子追謚「文忠」的一代名相第五岐。
不過我至少減少裝彈設計的步驟和間隙，盡量簡化了所需要攜帶的工具和彈藥，通過尋藍的嫻熟，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在需要的時候，還是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我開門見山道。
他們這一路回來，又順道招攬了一些同樣是南投的北地人士，連帶家眷親屬什麼的，達到了四十幾人，依靠我個與關係和資源，在當地已經安定下來。
這一耽擱，當我踏著月色，回到家裡的時候，才發現一份來自梅山行館的帖子，也被送到了我的門房。
「關於你們的安排，我目前也有兩條路子。」
聽到這裏，第五平不下思索的看著我，斷然沉聲和_圖_書道。
這次，據說在我回來后，他們這些人之中反倒出現了某種分歧和動搖，因為某種期許和現實的落差，只是被第五平給壓了下來。
「希望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日子里，你能夠一如既往的繼續協助我……」
「我雖早知君非池中物……」
事實證明，只是一場虛驚，一群新跑到成立來避難的鄉民，因為違章搭蓋而無意引發的失火后，附近居民各種草木皆兵，搞出來的驚擾而已，很快被平復下去。
只是相應的價錢也不便宜，這些精鐵起碼被他賣出比純銅還貴的價格來。
「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覺得我，背離了初衷和道路，大可以隨時離去……」
我的基本要求是長槍三十步內，短槍十步內的彈著點散步，能夠集中在胸靶之內，但是實績效果看起來要樂觀一些，四十步外的豬只，也有一半以上的準頭，以及殺傷力和侵透效果，當然這隻是有固定物支撐的靜態射擊。
剩下的時間，拿到組裝好的樣品后，我也乾脆夜不歸宿，除了來自家裡抱頭蹲整理的例行報告消息外，留在城外訓練營邊上新買下來的果園裡，開始加緊實驗手頭掌握的幾種火藥的配方。
「權勢和財富，乃至名聲和地位，都是通往這個過程必不可少的……」
或者放出去，給予相應的活動經費和行事便利，讓他們結交招攬那些市井中的豪傑，或是北人之中的俊才之類的可用之士，另外構成一個系統的和_圖_書雛形。
兩個選擇，代表兩種方向，他們可以作為我的文職班底，和韓良臣這些武人，以及我舊有的藩內子弟，培養起來的實務人員，正好構成三駕馬車。
我又嘗試了手持的站射，蹲射，事實證明，這東西還是要形成足夠的隊列和數量，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威力。恐怕還要搭配一些竹槍和步盾來，填補和掩護火力批次的間隙，這樣作為統一後勤和裝備序列的，單兵種部隊來使用的條件，也不夠成熟。
我想想拋下這個念頭繼續道。
「羅生，別來無恙否……」
「我會為他們專門成立一家會社，並給予財力和人手的支持。」
在這期間，我抽空特地會見了我昔日的同年兼公過患難的同伴——第五平，只是身份和立場已經大不相同了，不免的只有我們曾經共同許下的目標。
此外組成槍身的零件也有一些，因為不夠契合或是鉚接筍合的細微差別，而在射擊震動而鬆動掉落，最後剩下來的，大概有五短八長十三把調試好的成品。
可以說各有利弊，也比較利於分化他們，在他們心生怨懟之前，給於解決的途徑，對於上位者來說，手下一個關係過於緊密的小團體，可未必是什麼好事。
只是當初熱血沸騰的許下誓言，並且和我一起衝出洛都的那些倖存者，隨著我的失蹤，大多數都離散而去各奔前程，只有他在內的少數人，堅持下來排除萬難來到廣府，繼續等待我的消息。
「或許還要做一些違心和身不由己的事情……甚至要在名聲和私德上，付出一些犧牲和代價……」
「你們可以作為我的幕客僚屬，為我參贊佐理，集聚勢力……」
「只是，你覺得我作為一個南海藩子弟……若不是假託身份，想要到洛都去進學，有可能么……」
我不假辭色道。
我既然已經安然回來了，諸事初定，我也要給堅守承諾，不離不棄的第五平他們，一個說法了。僅僅是一介門客身份，對他們實在太屈才和浪費了。
「但是既然命中注定遇上了你們，日前所承諾和託付的東西，我會儘力去實現的……」
「你是不是一直想問我，是不是南朝派來擾亂洛都的……」
而他之前的身份，這是武學私下的秘密結社之一鐵血社的第三號人物，發動洛都之變的八百士官中，碩果僅存下來的餘孽之一，帶著兩學最後一點年輕種子逃離屠刀的死亡任務，而機緣巧合的和我攪擾在一起。
第五平的表情上出現些微妙變化。
「哪怕次生身在穢海，滿手血腥，也會堅持下走下去……」
或許還要加上投擲火器的編製，最為近身錢的壓制，我如此在沙盤和筆記上又標註了一筆。
其實他信與否其實不重要，主要是他看起來，願意接受我的解釋，這就夠了。
「小可還有些許生意，想請您照顧一二……」
「我現在很可能會獲得一個和_圖_書官方的身份……」
「其他的事情，只是恰逢其會碰上了而已……」
不過這是那些常年積累大量精細加工的大師傅，手工處理的結果，屬於應急的產物，大批量推廣和量產上依舊是個大問題。
我輕輕噓了一口氣，這次小小的風波和隱患總算暫且揭過去了。
按照這位外番遠渡重洋而來的軍器販子的說法，他的貨場和來源還在南天竺一帶，這次只是作為某種類似售後服務的回訪，所以至帶來一些輕貨而已，若是有需要，他可以嘗試接受我的訂單，只是需要時間周轉了。
況且，雖然目前搞的都還是前裝武器，但是我發現這個時代有已經有類似橡膠製品，在各個領域的各種應用，比如已經在車輪轂、輪軸作為減震，或是塗膠在布上作為防水，相信假以時日，后裝槍械所需要的密封墊圈，就可以搞出來。
「我是南朝來的出身不錯……」
「我的承諾依舊有效，並且最終的目標永遠不會變……」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
在我的討價還價之下，他不得不又送了我一些諸如爪勾，漁網什麼的船幫跳弦接戰的雜色武器，作為交易外的添頭，順便抱怨一下，外港的封鎖嚴格起來，他前往廣府的運輸成本又增加了云云。
他鄭重的向我施了一禮，卻被我乘勢攔住。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的可靠和得力程度，猶在別人之前，只是這麼用這麼一些特殊背景和經歷的人，還有待商榷。
「而廣府只是我生聚力量的一個舞https://www.hetubook.com.com台而已……」
「或是繼續保持現狀，然後另立門戶……」
「廢話少說，上次的弩弓還有么……」
這類理想主義者可以說最難對付的，他們自有自己的堅持，幾乎難以被收買和扭轉，但是只要摸清了脈絡和方向，他們又是很好驅使和運用的對象。
我這樣想著，打量著走進來的中年男子，他其實只是比我年長一些，但是過早的染上風霜的顏色，讓他看起來要老態的多，一身棉布衫，讓他顯得格外的清瘦，只有眼神依舊犀利。
但是這也對我敲響了警鐘。
因為作為僅存的生者，背負著那些被出賣和犧牲掉的，年輕志士的熱血和冤魂，要向這個時代和洛都朝廷復讎，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最終下定決心，甘願成為我手中的力量。
因此，除了笑容可掬的兜售給我一萬隻箭頭外，還給我留下了五百多斤的天竺鐵料，不是那種生鐵料，而是那種精鍊過的均質鐵錠，顯然是從謎樣生物那裡得到的消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送走滿腹心思的第五平之後，我發現又有新的客人，就在當初交易的河邊，我再次看到了小孔特里諾亞，那張笑的擠成一團的肥臉。
「你可回去告訴其他人……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外表看起來和近代人使用的鳥銃，已經十分相似了，只是管壁仍稍顯厚了些，這是受限手頭所能獲得材料，實在沒有辦法。
「但你真是……南朝派來的么……」
「只是一個仰慕京師兩學大名的海生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