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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周銓對去太學中沒有絲毫興趣，要知道如今太學實行的是三舍法，學業任務甚苦，當初趙明誠與李清照初婚之時便是太學生，每個月只有月中月末才能回家與李清照相聚，學校管理之嚴，也不遜於後世的高三了。

「失敬，失敬，竟然是蔡公子！」周銓不蠢，自然不會板起臉來說「你爺爺是老奸賊你爹爹是大奸賊你是小奸賊」，那看起來很爽，但事後就爽不起來了。

但如何與一個平民百姓結交，卻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盯得久了，蔡行再愚，也可以從周銓身上發現出一些異樣來。

這個周銓不認識的人相貌堂堂，甚至可以說極為英俊，大袖博冠，看上去氣質非凡。只不過他笑的時候，雙眼光澤閃動，顯得有些輕浮。

「喏，這是一，此為二……」

在蔡行與他的隨從想來，這一次周銓總該滿臉驚喜拜倒在前，然後口中忙不迭地唱喏道謝。

這三個與眾不同之處，讓蔡行開始有了興趣，不是因為父親的命令，而是自己動了心思。

那人目光閃了閃，神情泰然，然後又向周銓拱手：「安之兄早向我說過周小郎，今日一見，果然少年才俊，幸會，幸會！」

「為我解解。」蔡行道。

「這小廝，果然有些非同尋常！」

蔡行抬眼望去，微微露出驚訝之色，周銓回過頭一看，也愣了一下。

他如今的官職，也就是去點個卯，因此每日里，他都有大htｔps://m.hｅtuｂｏoｋ•ｃoｍ.cｏm把閑暇，可以觀察周銓的行動。

趙佶在太學中將算、書、畫、醫都設科教學，這位天子雖然後世背的罵名不小，但對這幾科的重視，確實勝過以往。算學招收的學生不過二百余名，此人言語中的意思，可以將周銓安插入這二百餘人當中，如果不是吹噓，其能力之大，確實讓人咂舌。

比如說，周銓將一群年紀與他相當的少年，支使得團團轉，這些少年每日都推著冰棍箱車，滿京師打轉，將一根根冰棍賣出去。

他的招攬之意非常清楚了，身邊的幾個隨從都是面上羡意。要知道蔡家的門客，只須討得主人歡心，外放卻作一個官，甚至留在京師里為一小官，都是常有的事情！

上面的字跡，蔡行去請教過太學中的教諭、博士們，但仍然不認識。

「小子何能，敢入算學，這些也不是小子的本領，是舊年曾遇到一位來自西域的胡商，這些東西，都是跟胡商所學。那胡商說他曾去過天竺，在天竺習得這種數字元號。」周銓開口就是瞎話。

「嗯？」蔡行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不敢瞞公子，我這人吃不得苦，三舍法太累。」周銓笑嘻嘻道。

撓了撓頭，周銓笑道：「公子說笑了，我性子憊懶，可受不得主家約束，象如今這般自由自在就好。」

這仍然是權貴當道、等級森嚴的大宋朝，他仍然m.hetubook.com.com只是一個小吏之子、市井之民，他的一舉一動，稍有出格，便可能會被權貴盯住。

心念電轉，周銓才不相信對方看中的是自己的算學能力，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東西，落入了蔡府的眼中。

他身邊之人則是對蔡行拱手行禮：「原來是蔡衙內在此，失敬失敬。」

「不願去算學？」蔡行眉頭一擰，聽出了周銓婉拒意思。

若是蔡行自己開這樣的口，那是準備撕破麵皮，周銓還真得小心一下。

「小人在市井之中，常見人用秤稱重，秤坨雖小，可壓千斤，但換了羽毛就不行了。小人就是羽毛，公子要找的是稱坨，讓羽毛去干稱坨的活兒，誤了自己性命是小，壞了主人家的事情是大。」周銓笑嘻嘻地道。

以蔡家的實力，想要在京師中打探一件事情，並不算難。因此蔡行手中，甚至都有了幾張紙，正是周銓教過那些少年們讀書後扔出的草稿紙。

這些時日里，往來周家門前的，蔡行所知的就有木匠、鐵匠、泥水匠、陶匠，還有些雖然不知從事何行業，但看他們神情，也應當是工匠。

第二個讓蔡行覺得異樣的，是這少年喜歡結交工匠。

「這小子倒會賺錢，可惜只是些許小錢，一年也只能賺上三四個月，否則必有權貴人家伸手，那時我若出手相助，正好招攬此人。」蔡行暗暗有些可惜。

這一串的家世背景，讓周銓轉頭想了一會兒ｗｗｗ.ｈetｕbｏｏk•com.cｏm，然後猛然明白，眼前這傢伙，竟然是蔡京的孫子，蔡攸的兒子！

只不過周銓再次出乎他們意料了。

「交結工匠，想必是要藉助其人技藝，或者這周銓尚有別的賺錢之法，將來要著落於工匠身上？」蔡行暗自推測。

他這些時日萬事順心，想要挑選的人有了，每天進項的銅錢超過十貫，賺取一百貫的目標已經實現。得意之下，不免有些忘形，此時被蔡行拿著稿紙一喝，頓時清醒過來。

他這個比喻，讓蔡行眉頭略略舒展了一下，哪怕明知道這仍然是周銓的拒絕，可比剛才那措辭要好得多了。

以蔡府勢力，能看中他什麼？

蔡行勉強起身，神情有些不悅：「李校書！」

「余姓蔡。」蔡行答道。

他認出了蔡行，只是不曉得蔡行身份，當下笑道：「公子，這隻是小人所授數字，原是為了方便計賬而用。」

「這不是公子問起嘛……對了，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周銓此時覺得，眼前這個公子雖然傲了點，人還是不錯的，畢竟他的銀錁子好騙嘛。

周銓將那些數字解說了一遍，聽得蔡行目露奇光，當聽周銓解釋到加減乘除等運算符號時，他更是連連點頭。

他終究是蔡京之孫，當真有了興趣之後，便懶得去尋什麼借口，直接令人將周銓帶到面前來。

「這上面的符號是何意思？」

他心裏很有些不爽，運作一個人入算學，對他而言說難不難，但說和_圖_書易也不易，須得蔡家貼進不少人情去。他原本以為自己露出口風，這市井小兒必然是屁顛屁顛上來，抱著他大腿謝恩，結果對方卻是不識抬舉！

就算不為官，在蔡府之中得受信用，權勢亦是不小，撈油水的機會更是多多，只是受人托請幫助美言，一年也可以有幾百上千貫的收益！

「周小郎，原來你在此處！」何靖夫看到周銓，完全沒有當初羞怒之色，而是非常親熱。

對蔡行來說，與儒生結交，與大臣結交，甚至與皇族親王結交，都不是什麼難事。

看到那幾張草稿紙，周銓心中一凜。

他曾經見到過的何靖夫，陪著一個人一搖二擺地走了上來。

蔡行無聊的時候估算了一下，這些少年每日售出的冰棍，當有三千根之多，以四文的均價來看，一日就是十二貫錢。

此話讓蔡行深有同感，連連點頭：「這倒也是……咳咳，休要妄議朝廷大政！」

周銓不太清楚蔡攸的事迹，但蔡京之名，如何會不知道！在確認自己身處宋徽宗之時后，周銓便專門打聽過幾個人，蔡京、高俅、童貫、梁師成、楊戩，這些個曾經在《水滸傳》中都留得名字的傢伙，他怎會不關注？

周銓一愣，心裏暗暗嘀咕了一聲：「這廝來頭好大！」

而且周銓此時心中，還在想著能否藉助這位蔡家小奸賊之力，給自己撈得一些好處。

「不意你竟然有這等本領，當今天子，正興算學，你要不要入學？」蔡行問道。

和*圖*書「不識抬舉，小子，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入蔡府為奴為婢么？讓你來當門客，你竟然還敢推三阻四！」那隨從原本就對周銓受重視羡慕嫉妒，此時頓時抓住機會，要將羡慕嫉妒全部轉成恨意。

周銓不得與這些工匠結交，而且對每個人都甚為和氣，雖然論身份，周銓小吏之子的身份也算是底層，但比起這些工匠來可是要高。

讓蔡行覺得第三個異樣的，則是周銓在教那些少年們讀書。

所謂校書，就是校書郎，只不過自唐時名妓薛濤之後，青樓妓|女，往往也被稱為女校書。蔡行以此稱此人，說明他對此人其實是有些瞧不起的。

御街往南，過了州橋之後，有一座大酒樓，名喚張家酒店。周銓被帶到這之後，蔡行迎面就問。

不過他不想就此放棄，正待再開口許諾，突然聽得酒樓樓梯口腳步聲響，而且是徑直向著他這邊來。

蔡家豪富，自然看不上這十二貫錢，不過蔡行並不是他那兩位連米從何而來都不知道的堂弟，曉得京城居大不易，普通百生一個月也就是賺個五六貫，中等人家才能賺到十余貫。

可見到說這話的只是個隨從，周銓心中就明白，自己在蔡行心目中的利用價值，比起一個門客更高些。

「我家公子，乃是楚國公之孫，龍圖閣蔡學士之子，單諱行字，小子，你好生記得了！」旁邊一個伴當喝道。

「我看你是個人才，我家中正好缺一個精通算學之門客，你可願來？」蔡行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