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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官？」周儻猛地停住了腳步。

如此算來，保守的估計，這也是一個每年十萬貫以上的大市場。周銓說了那個海客番商供貨的價格，每斤才是區區八十文，這十萬貫的毛利便可達六萬貫。

這樣裝，結果自然是吃了一記爆粟，同時周儻面色如土。

落到這種境地，他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嘆了口氣，並未拒絕。

「我記得遂寧貢物中，便有霜糖。」梁師成看了她一眼：「這些都是那周銓說的？」

在李樓後邊，有一座院落，外觀看上去簡陋，可入內之後，便能發覺其間富麗堂皇。

原本盯著他們左右的熊大熊二，如今都不見了蹤影，而囂張蠻橫的賈奕，再也未在他們面前出現。

身後的隨侍應聲而去，梁師成又看向李大娘：「那周銓所言當真？」

這些人如何不知道，金錢巷最出名的就是妓寨！

「帶我去見他！」周儻琢磨著，若是這一次周銓讓他在朋友們面前丟了臉，定然要狠狠教訓一番。

「唉，段家哥哥，你這樣說可就是寒磣我們大夥了，有個官身就不錯了！」

「哥哥這是哪裡的話，我瞅大郎如今可是出息了……哥哥要當官了！」

「雪糖啊……竟然真有這麼多雪糖！」那面白無須的男子，拿著巴掌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背。

「正是，這些時日幫不上哥哥什麼忙，如今有事，總得去看看！」又一名軍官道。

「就是這個。」

跟在杜狗兒後面走了幾步，周儻就覺得不https://m.hetubook.com.com對：「這不是去城外……狗兒，那小子究竟在何處？」

杜狗兒確實說不清，他這些天都嘴著周銓，但仍然弄不明白，為何周銓去了一趟李大娘家，事情就完全變了。

那些色澤黯紅的糖類，只能被某些作坊用於加工甜點，而顏色較淺的霜糖，更是直接要被雪糖碾壓，只能降價才能與劣糖去競爭市場。

周儻聽得這些舊日袍澤們小聲嘀咕，額頭青筋跳了兩跳，當即下定決心，到了那兒之後，必然要好好教訓周銓一頓。

「銓哥兒今年是十五還是十六來著，就喜歡去金錢巷了，了不得，了不得，英雄出少年！」

梁師成這話說得輕巧，但若是賈奕聽到了，只怕立刻會哭爹喊娘地上來求懇。

心情苦悶，少不得喝酒，這日正在賀記腳店傍的小酒肆中，與幾位友人喝得微熏。

「這是……這是？」

「喂喂，爹，你太小瞧我了，我怎麼可能去偽造這東西！」周銓原本是來獻寶的，結果給敲了腦袋，頓時不高興。

這還是最低的，若以李蘊估算最樂觀的情形來算，一年毛利當在十八萬到二十萬貫之間。

周儻有些詫然，這幾位朋友雖然待他尚好，但連在軍中這些時日，周儻哪裡聽不出，他們已經不象當初那樣視自己為大哥了。

都是四十余歲的年紀，又都不過是些微末小官，故此眾人邊飲邊聊，就說到了自己家的孩兒身上。

「這是m•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m•ｃoｍ說笑吧，若是周儻哥哥要當官，這些時日何必還與我等廝混？」

「那小子倒是熟悉地理方物，連這些僻遠之地也記得……我聽叔黨說過，番禺一帶，亦是盛產甘蔗。」梁師成神情微動：「看來他果然有幾分把握，既是如此，你去與他說，讓他老子五日之後擇個時間去補個名字，一個從九品的微末小官將仕郎算得了什麼！」

「奴這些時日也曾經算過，周銓所估算，只少不多！」

「什麼不錯，都比不得老林家兒子，已經是三班借職，與咱們哥幾個都差不多……周儻哥哥，若是你不出軍，以你家傳的武藝，你家孩兒少說也是個班直出身！」

「啟稟老爺，一共是一百八十斤雪糖，奴都算過，分毫不差。」李大娘應道。

「那小子又惹了什麼事端？」出了酒肆，周儻問道。

可是李蘊卻覺得自己背後的毫毛豎了起來。

這是足貫，不是當一貫的七百七十文！

一個面白無須的男子，背手而立，望著眼前的十余個木盒。

「畫得好大一塊餅啊……」梁師成又緩緩道，聲音輕柔，彷彿在對親戚晚輩說話。

她並不知道，周銓在賣冰棍之前就已經做足了功課，他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在京師內外兩城調查，記下的調查報告，足有八萬余字！

「蓋著尚書省的大印，你看，我便是能造個假的告身，還能去刻個假印不成？」

按照周銓那天所說，只要操作得好，這hetubook.com.com種被稱為雪糖的賣相極佳的砂糖，至少可以佔據京師市場的三分之一至一半。但李蘊卻覺得，二百文一斤，已經足以佔據京師市場的三分之二，甚至五分之四！

「便是周儻哥哥的令郎，也不是個靠譜的啊，這些天里，他可沒少坑爹，莫非這又是要來了？」

開口的這兩位，甚至隱隱有些輕視他，現在這麼熱切，想來是想去看自家的熱鬧。

他的夥伴也都笑了起來，雖然方才有人誇讚周儻家傳武藝，但在眾人心中，實際都瞧不大起周儻之子周銓的。

梁師成，隱相！

「不過這份禮，我先收了，算是他謝我攔住李邦彥。若是他有第二批貨來，再談他父親官職之事。」梁師成淡淡地說道。

木盒全部被打開，裏面裝滿了潔白如雪的顆粒晶體。

僅是京師一地，便能如此，再推廣到富庶幾與京師相同的西京洛陽等地，還有大宋治下各州府，年入百萬貫，絕非難事。

杜狗兒一說出這個地名，周儻的幾位朋友頓時大樂：「哈哈哈哈，不愧是周儻哥哥的兒子，頗有你當年幾分風範！」

仔細一想，這確實是畫出的一塊大餅，哪怕只算京師一地，一年一百五十萬斤的糖，那海客番商，如何能送得來這麼貨？

眾人誇來誇去，最後提到了周儻身上，周儻則是滿臉尷尬，他自己還在為一個職司奔走，兒子更是在京師廝混，實在是吹噓不起來。

「金錢巷。」

杜狗兒卻是滿臉帶笑：「哥哥，好事，好和-圖-書事！」

梁師成看上去老實木訥，不太會說話，聞言也只是點點頭，然後向身後人吩咐：「送一盒與叔黨，小心了。」

「正是，奴記得清楚，一字不錯。」

即使是當今天子，只怕也會對此等厚利垂涎三尺！

「正是正是，狗兒你是出了名的說話不靠譜。」

「他能有什麼好事，這些天來，他惹的禍都可以將京師燒掉了！」周儻心中有氣，開口不善。

突然聽得外邊杜狗兒的聲音響起：「哥哥，竟然在此飲酒，大郎可是到處在尋你！」

賈奕為李邦彥做許多事，為的就是由吏轉官，轉為這個區區的將仕郎。這雖然只是最低級的從九品文散官，卻是正式官職的第一步。

這些禁軍軍官七嘴八舌，雖然都是善意的玩笑，可是聽得周儻還是額頭冒汗。

李大娘回應的時候，心裏還有些驚訝，周銓果然是一個有心人，小小年紀，竟然就已經精通庶務，甚至連市師各處如何發賣，都有詳細的建議。

這段時間，周儻一直在捧日左廂第二軍中廝混，雖然他在這軍中友人眾多，可是他離開軍職多年，再想要回軍中，不但沒有了原先的官職，還要從最底層的小兵做起，這就非他所願了。

周儻正是尷尬之時，聽得這話乘機說道：「那小兒不知又闖了什麼禍事，各位兄弟，我先回去看看。」

酒肆離金錢巷還有一些距離，他們趕到之時，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周儻原本見了兒子就要發怒的，結果卻被周銓拿出的一樣東西駭住了和_圖_書。

在他身邊，秦梓微躬著身體，而李大娘更是將頭幾乎垂到胸前。

「哈哈，兒子在妓寨里等老子，這等事情……」

「老爹你傻了么，連這個都不認識？官告，這便是你的官告，拿著它去大理寺掛個名兒吧。」周銓淡淡地道。

京師人用糖，也絕對不只一年一斤，甚至有可能接近兩斤。

「是，老爺英明！奴也曾經試探過，周銓說，或許可以將那番客海商的製糖之術學來，若真如此，福唐、四明、廣漢、遂寧皆盛產甘蔗，可煉雪糖，一年百余萬斤，亦非難事。」李蘊想起周銓的交待，便又說道。

「偽造公文告身……你這坑爹的貨，我當初就該打斷你的腿！」他咆哮著道。

「京師一百五十萬口，每人若以每年用糖一斤計，一年當用糖一百五十萬斤。雪糖價格，可遠勝於一般糖類，便是霜糖，亦有所不及。定價可自二百文一斤起，京師人富庶，二百文也不過是最下平民一二日工錢……」

杜狗兒撓著頭：「唉呀說不清，哥哥你來就是。」

「這是……真的？」周儻見兒子說話的模樣，終於不敢將手中的紙當作假的了。

當今天子最信任的太監大鐺之中，童貫為武，梁師成為文，二者權勢，即使比起外朝宰相，也不遑多讓！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能折騰，但給他折騰一個官職出來，卻還是不敢相信。

「我家那蠢兒，前些時日終於做了個甲頭，也算是有了個官身。」

「哥哥家有事，我等如何能不隨去？」其中一人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