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未必，莊子那邊，事情挺多。」師師搖了搖頭。

周銓如今的書法只能算是勉強能認，因此他寫字喜用鵝毛筆沾墨汁寫。最初時寫得污漬橫流，現在總算能成一點樣子了。

他那個老爹，放在市井中，真是傑出的人物，各種市井把戲都瞞不過他。

聽得師師的話，周銓覺得頭邊隱隱有些疼。

孫母連道不敢，她心中明白，這師師小娘子其實是周家為周銓備下的童養媳，今後沒準就會成為周家的女主人，也就成為她兒子孫誠的主母，如何能怠慢。

「古大，你來這做甚？」杜狗兒對蹬車的漢子叫道。

周銓正琢磨著這件事情，突然間，外頭一亂，就連那些少年的隊列，都因此散了。

他有幾分畏懼師師，這可是周母的代言人，而周儻的這些兄弟，沒幾個不敬畏周母的。

師師聽到這個，便沒了興趣。

周儻頓時低下頭來，然後笑道：「夫人何必動怒，此次定然不會……唉呀，我有些事情要先處理，跟夫人報備一聲，今晚會晚些回來……」

見是師師，杜狗兒縮了一下脖子：「師師小娘子來了，快快，到裏面去！」

「咦，莊子又在外擴？」

師師抿著嘴笑了：「娘親放心，奴這就去城外，將娘親的話說與哥哥！」

「送孫家的和師師小娘子來。」古大憨厚，掀開車簾，師師小跳一步，下了車，然後將孫母也扶了下來。

「三百人……」孫母嘶的吸了口氣和圖書，然後笑了起來。

師師目光在眾少年面上一轉，認得這些人，有十余個是京中禁軍遺屬，還有十余個則是四處福澤園和居養院里收容的孤兒。兩邊加起來，一共是三十餘人，年紀都是七歲到十二歲之間。

他的手中還有一支鵝毛，看他這模樣，師師忍不住卟噗一笑。

見他在外頭飲了酒的模樣，周母頓時大罵。

杜狗兒滿臉驚慌地沖了進來：「大郎，不好了，大哥他被擒入開封府了！」

周銓哀嘆了一聲，知道這個懶偷不成了。

聽得她這樣說，周母瞄了小姑娘一眼，目光中帶著些喜意。

如今莊子里可用的才是三四十號人，孫誠一個月便已經有二十貫錢的月入，若是真到三百多人，孫誠一個月豈不要入百貫？

當然，所謂「自編」，還是抄自他的記憶。識字教材要簡單些，此時自有啟蒙的識字教材，他去買就是，關鍵是數學教材。

話還沒有說完，身後就一個棒槌扔了過來：「滾，最好就不要回來了！」

孫母心裏微微一跳，看著外邊出了會神：周家這位大郎，如今生意做得許大，就是孫誠，前幾日託人帶回了一個月的月錢，竟然高達二十貫！

「你這死鬼，也知道回來！」

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掃帚：「打你個憨貨，你有什麼公務，每日里還不就是陪一群酸丁，那些傢伙還能談詩論詞，你除了傻笑付賬，還會做什麼！」

看到師https://www.hetubook.com.com師來，周銓大喜，將筆一扔：「師師，我念你寫！」

「也不怪你哥哥，男人家，終究要做大事，他可不象你爹，儘是和些狐朋狗友廝混！」

周母雖是發怒，卻知道男人家在外邊辦正經事，最忌女人蔘合，因此並未過多阻攔。

攔著師師的是王啟年，這廝方才還沒有看到，卻不知何時鑽了出來。

李寶面對著那些少年而立，卻是背對著大門，眾人都是沉默，站得卻是筆直，紋絲不動。

王啟年帶著他進了屋子，就看到窗前，周銓面前擺著一疊紙，正咬著嘴唇似乎在思忖什麼。

可偏偏對上了儒生文官，他的腿就要軟幾分。或許當真是這大宋重文抑武之策，將這些軍中壯士的骨頭都壓得有些變形了。

「轉眼可就要到中秋了，大郎和誠兒，應當會回來過個節吧？」她試探著問道。

陪她而來的婦人，是孫誠的母親，最是伶利可靠，偶爾她會掀起帘子，向外望去，看到大街上時不時出現的自行車，她與師師就會相視一笑。

周母看周儻怎麼著也覺得不順眼，以往還好，但自從賈家完蛋之後，周儻便與一些文官混在一起，雖然沒有去喝花酒之類，卻沾染上不少酸氣。

「有官職在身，自有公務應酬，你這婦人，懂些什麼……」周儻板起臉來。

師師先是溜了一眼正在建的那三排房子，若這些真建成了，只怕可以容下不只三https://www.hetubook.com.com百人，也不知道哥哥有何打算，為何要尋這許多人來。

「沒想到，我到老來，還可以看著自家兒子成為財主……這可多虧了大郎！」孫母心中暗想。

孫誠身體較弱，受不得這苦，故此未曾參与進去。王啟年與李寶，乃是這種家規操演的最先兩名學習者，不過王啟年雖然比李寶聰明，卻不如李寶堅毅，因此十天下來，李寶就成了排頭，專為其餘少年演示。

她心知肚明，如今孫誠、王啟年二人就相當於周銓的左膀右臂，周銓招的人越多，那麼二人就越是位高權重。

她們的三輪車花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才到得城外的莊子，原先這莊子名為梁老莊的，如今卻被有些人喚作車庄。

好吃好穿，每日勤學苦練，時至今日，已經是十天了。

再邁步屋內，迎面就看到一群少年站在院子里，筆直的一動不動。

站在最前的，正是李寶。

周銓的問話，讓師師小娘子臉上微微泛紅。

周母唉聲嘆氣：「你說男人為何要啥功業，如今弄得，你爹你哥哥，都是不在家門落腳，特別是你哥哥，我都有五日未曾見著他了！」

他現在在寫的，是他自編的教材。

對這些少年，周銓比起自行車更為重視，自行車那邊只讓孫誠王啟年輪流去看顧，而這邊，卻是他親自帶著，與這些少年朝夕相處。

周儻嘿嘿笑了一下：「胡說，若不結交這些朋友，我哪裡能有陞官之機！https://m.hetubook.com.com」

師師心裏暗笑，丈夫和兒子的待遇果然不同。既然得了周母的應允，當下她約了一個婦人作伴，再喚來一輛自行三輪車，兩人一起出城而去。

「我才不寫，哥哥念的那些東西，我全部不懂，若是詩詞歌賦倒還好些，都是這些，我不會！」師師把頭搖成撥浪鼓。

只是等周儻真的離開之後，她有些憂心地喚來師師：「師師，你爹爹的事情，你最好說與大郎聽聽，讓他有個準備，我這幾日心總跳得厲害，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不知為何，有的時候她在哥哥面前，就會有難以遏制的羞意。

「誠哥在外頭看著那邊做工……師師小娘子，莫過去了，隨我來這邊，大郎在這裏！」

「大郎說要再建幾排屋子，須得能容納三百人！」為她俠蹬車的漢子笑道。

這個年紀，生活基本能夠自理，同時又具有極大的可塑性。

如今在這「車庄」之中，包括孫誠、王啟年和李寶在內，共有三十四名他挑出來的少年。

「才不是……誰想你了！是娘親讓奴來的，娘親說，爹近日有些不對。」

周儻滿臉紅光，一搖三擺，走回了自己家中。

當他們的這輛車到得院牆大門時，也被攔了下來。

周母提起此事，周儻頓時面上無光，瞪了眼睛想要喝斥回去，結果周母的眼睛瞪得比他還大，大有一言不合便要與他大打出手的架式。

「算了算了，先放一會兒，反正他們的加減法尚未學完……師師，你和_圖_書今日來，可是想念我了，故此來看我么？」

孫誠看到師師還想往李寶那邊去，便招呼道。

這些人都進不得圍牆之內，杜狗兒帶著十餘人晝夜巡視，將他們隔絕在外，以防他們窺走庄中隱秘。

師師好奇，便問李寶那兒究竟在做什麼，孫誠笑道：「此前咱們吃了不少虧，就是因為家規不守，故此這回招的人，都要先通曉家規，要讓人人都能守住家規，才得收容……」

到了莊子，二女就將車簾掀了起來，看到庄外又在大興土木，她們不覺訝然。

「如今他們就是在練習站姿，大郎說這叫立正，須得挺立一刻以上，紋絲不動，整齊劃一，這才算是結束。」解釋完之後，王啟年補充道。

「陞官？你莫又被人騙了，上回被騙，可是害得咱們家不淺！」

「師師也有五日未見著哥哥了。」師師話語里有絲幽怨。

所謂家規，是周銓為這些少年們制定的章程，其中有些約束得甚為嚴格，眾人也不以為意，只當他家禁軍世家，這是家傳的練兵之法。

「哥哥在哪，我要見哥哥！」她催促道。

「啟年，誠兒何在？」孫誠母親看到自家兒子並不在那些少年當中，便詢問道。

此時的車庄，越發地熱鬧，除了被請來做土木泥瓦匠的禁軍匠人，還有許多來探頭探腦的閑雜人等。

但立刻被人攔住：「師師小娘子莫過去，李寶在做正事呢，若是過去亂了他們，可是要惹來大郎責怪。」

「李寶，李寶！」師師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