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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不罵，若是真給對方突來斬將奪旗，他今天原本極為漂亮的一仗，就將成為一場悲劇，即使他此次不死，也將是他終生之恥！

這些紇石烈部是奉某位契丹貴人之命襲擊余里衍的，與契丹人已經大戰過一場，幫此鶻沙虎才會信任他們，但這個時候……

可就在此時，他發現，隱隱約約的，山上的契丹人沖了下來。

不知為何，完顏鶻沙虎的心中，閃過一個身影，當初與余里衍並肩站在一起，總喜歡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人的那位。

完顏部的潰敗已經不可避免，事實上此時的完顏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此次起事，就是完顏阿骨打和鶻沙虎等少數人，瞞著烏雅束所為。故此，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不少人都拋棄了鶻沙虎，選擇逃離此地。

「若真是那漢兒出的毒計，我也顧不得阿骨打的吩咐了，定然要將之碎屍萬段！」

但第一批接應者也只是勉強擋了片刻，因為風向不變，濃煙再度襲來，雖然他們口鼻也同樣用布簡單地包了下，但正對著風向的眼睛卻被熏得難以睜開。他們為鐵浮圖爭取的時間極有限，然後自己也敗退下去。

此時雙方的戰場，由山腰之上轉移到了山腳下，煙是向上飄的，到這裏已經少得多，若是女真人能撐得住，讓鐵浮圖有重整結陣的機會，這一戰必然還是女真人獲勝。

對方攻擊的目標，是山包，也就是山頂的余里衍大旗。若是被https://m.hetubook.com.com鶻沙虎真奪了余里衍的大旗，那麼他確實還可能扳回來。

就在周銓的注視之下，鶻沙虎竟然真的向山上突來，他身邊的完顏部女真一個個倒下，時不時就有契丹人結陣前來阻截他，但是，他還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鶻沙虎倒是悍勇，他嗷叫著帶著自己的親衛前沖。

這一刻，鶻沙虎完全明白了。

若是因為這陣濃煙而折損太大，他根本無面目回去見阿骨打。

以鶻沙虎為首的那隊女真人，雖然只剩餘十餘人，可他們竟然藉著濃煙，已經到了距離山頂不過二十余丈處！

正因為看到這一點，所以鶻沙虎才親領全軍擁了上來，眼見就要接應到鐵浮屠，突然間在他們身後，傳來了慘叫之聲！

在頭魚宴上，他也見過那長得比女真女人還要俊俏的少年，據說是大宋使臣，契丹人對他的評價是詭計多端。

契丹人打硬仗的能力已經存留不多，可打順風仗的本領還有，這一擊之下，竟然再度追上了逃下的鐵浮圖。

和此前一仗屢次徵求武陽、狄江的意見，便由他們代替決斷不同，這一次周銓雖然也徵求了二人意見，可是主要決斷，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山風很大，這樣的濃煙持續不了多久就會被吹散，可是契丹卻抓住了這個機會，直接殺下，而且是殺入到鐵浮圖當中。

這些契丹人以濕了的布巾蒙住口鼻，m.hetubook.com.com雖然也會受到煙火影響，可比全無準備的女真人要強得多了。

契丹人殺得性起，根本不給他們逃走的機會，窮追猛打，若不是鶻沙虎派出的第一批接應者已到，勉強擋住契丹人，這百余名鐵浮圖只怕也要盡數被滅！

「果然，這些女真蠻子真的全軍上來了！」余里衍叫道。

他立刻下令一支女真人上前支援，掩護鐵浮圖先撤下來，待山上煙散再戰。

難道說，這一切是這個漢人謀划的？

隨著余里衍的命令下去，她身後的大旗搖動了五下。

「該死！」周銓大罵了一聲，隨手就將插在地面的長矛拔了出來。

此時鐵浮屠已經陷入屠殺之中，他們雖然用手捂住口鼻，可這樣如何能全力交戰，而且佔據上風向的契丹人，視線要比他們好得多，故此能夠繞開他們的防禦，專挑比較薄弱的關節等部位下手。

好一會兒之後，煙才散開，周銓勉強睜開眼睛，然後駭然變色！

於是周銓被契丹人偷襲得手，他原本注意力都在戰場上的，此時回過頭來，看到的是余里衍粉中帶紅的面龐和似喜似羞的眼神。

周銓點了點頭，象著那數十名契丹人道：「如今你們也可以就位……別忘了看公主的旗令！」

看到他的前沖目標，周銓神情先是一變，然後冷笑起來。

他猛然想到，從山上逃下的那幾名紇石烈俘虜。

而且契丹人不怎麼受濃煙的影響！

「都上，都ｈｔtｐs://wwｗ•hｅｔｕｂｏｏk.ｃom•com上！」他舉著鐵鎚狂叫著，然後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山上的契丹人，哪怕是白痴，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不過到處煙熏火燎，完顏鶻沙虎不懼契丹人衝來廝殺，而是懼他們藉著濃煙的掩護逃走。

他們比較熟悉契丹人的情形，特別是此次動手，對余里衍手下的人也有所了解。那耶律馬哥除了對余里衍忠心耿耿外，其餘能力的評價，都只是平平。

當部隊潰散，陷入各自為戰境地之時，哪怕女真人再武勇，也無法與有組織的契丹人抗衡了。

甚至這一切根本就是契丹人策劃好了的。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想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

鶻沙虎愕然回頭，卻看到他收容的那些紇石烈人，正在背後對著完顏部捅刀子！

契丹人若以寬恕其罪，甚至許其待罪立功來說服紇石烈人，那麼紇石烈人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在他身邊，還有數十名契丹人和他的十余名宋人禁軍。契丹人都是原來的軍官，被抽調成余里衍侍衛的，此時面色各異，而宋人禁軍則是滿臉敬佩的模樣。

要知道此時的女真人，還不是後來橫掃遼國所向無敵的女真人，哪怕是完顏部，對契丹人仍然懷有畏懼之心，否則其首領烏雅束也不會對耶律延禧如此恭順了。

隱約看到這情形，完顏鶻沙虎心中頓時一緊：這一切都證明，濃煙與風向，都在契丹人的意料之中！

「此時女真人就算回過神來也ｈｔｔｐs://ｗｗｗ.heｔｕbｏｏｋ.cｏｍ•cｏｍ已晚了，余里衍，可以下令了！」

然後他看到了鶻沙虎。

轉眼之間，鐵浮圖已經有小半都倒地，剩餘大半也轉身要逃，可是重甲雖然有利於他們防禦，卻讓他們的行動極為不便。

人數雖然不多，可是掀起的氣勢卻絕不小，現在完顏部女真人前面只是勉強支撐，後院被紇石烈部突襲，斜地里又衝出這一支生力軍。一時之間，女真人感覺到自己已經包圍，部隊自然就向著唯一沒有契丹人的方向潰散。

因為武陽與狄江都代替周銓前去廝殺，因此此時時機把握，都是周銓自己一人掌控的。

這一次，他可沒被允許衝上一線，部下有三百餘人，比起上一陣只有一百餘人要好得多了，因此他可以不必輕身犯險。

那麼是誰？

周銓絕非不解風情，只不過無論是雙方身份，還是此時的情形，都讓他只能對余里衍敬而遠之。

不，他們根本就是在西風一起的同時，就已經沖了下來！

這鐵浮圖極為寶貴，女真此時還沒有那麼龐大的人力與地域，因此積累這麼多年，也只是組織了六百名鐵浮圖，給他帶來了二百，乃是三分之一，原本是用來堵截耶律延禧的，鶻沙虎是想要儘快結束這邊的戰鬥，才會將之投入。

他的悍勇，讓周銓也心驚。

余里衍看到這裏，也明白己方大獲全勝，她興奮之餘，忍不住抱著周銓，向對著自己母妃表示高興時一般，在周銓面上親了一下。

因此，絕對不會和*圖*書是耶律馬哥策劃了這一切。

不過周銓仍然不認為，他能突到山坡，可就在這時，空中風向突然變化，原本刮向東面的風，猛然折返向西。

他心中念頭閃起，但立刻被他按住。他很清楚，只靠前去接應的那些人，恐怕無法穩住陣腳，幫助鐵浮圖撤還。

這也算是周銓自作自受了一回吧。

時機掌控之上，他還有許多不足之處，可是戰爭原本就是一個比拼誰犯錯少的進程。他犯了不少錯，可都是小錯，女真人沒犯小錯，卻犯了兩個大錯，因此戰局到此，女真人已經無力回天，若是他們的首領不知進退的話，可能損失會更大！

山上風雲變幻原是常事，但這一轉，將本來都要飄散的煙又帶了回來，將山包之上周銓與余里衍等人的雙眼迷住。

他只覺得自己胸中似乎有團火在燒，讓他興奮之餘，又頗有些成就感。

他裝作沒有注意，再次看向戰場。

只不過如今就憑鶻沙虎身邊那幾十人，想要穿過整個戰場，攻上山腰斬將奪旗，那也太過奇迹了。

「咳……」

鶻沙虎氣勢洶洶衝上去，而在山包上，周銓卻好整以暇。

已經就位的那數十名契丹人，從斜里殺出，直貫向女真人的隊伍。

此時女真人也反應過來，尋找一切可能的東西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後跟著完顏鶻沙虎一起沖了出去。

那些契丹人初時對余里衍奪走軍權還心懷不滿，但此刻，卻是個個心服，聽周銓吩咐之後，便依著事先吩咐，開始從側面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