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周儻、周銓可是姓周，「抓周」聽到別人耳中，只是為小孩兒慶祝周歲，但對周儻周銓來說，就是犯忌諱了。

他們這種人是慣會打探消息的，因此狄江曾讓這夥計幫過數次忙，每一交都沒少給他好處，兩人算是熟識了，故此小二一聽就知道，自己少說也有幾十文錢入賬了。

「不能再喝了，要再喝，下回回狄丘喝去……咱們還有正事要做。」

狄江琢磨了一下，他不認識一個綽號飛龍的姓盧之人。當初與賈奕之戰，他那時未被周儻找回來，因此沒有參与，所以一時半會，他也沒有想到此人身上去。

「還有別的么，僅是這點消息，可不值一陌錢。」狄江拿指頭敲了敲桌子。

過了片刻，狄江便坐在雅室之中。

對穆琦來說，這位周衙內真是個奇人，就連阿憐那樣的女子，都迷不住周衙內，他雖然也常來徐州，可是既不花天酒地，也不欺男霸女，這樣的衙內，少有。

「來的是誰？」穆琦又問道。

「姓盧的是誰？」狄江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是討賞，狄江二話不說，拿出了一陌錢。

「這是最後一次，這一次成了，再加上此前遼國之行的功勞，我便可以安心在家休養，每日飲酒賭錢，逗逗老婆孩子就是。」狄江心中想。

「什麼正事，如今消息也打聽清楚了，回去稟報就是。」

海州在徐州之東，乃是一座小港，大宋在此駐有水師，但人數並不多。比起南方的明州、泉州諸港，只能說是毫不起眼，但和_圖_書是通過淮泗諸河，可以與徐州水運相通。

穆琦聽得下人這樣說，頓時精神一振。

「衙內甚好，我此次來，正是受衙內差遣。」狄江似笑非笑地道。

「說吧。」狄江盯著小二道。

狄江是略微知道周銓的計劃的，當初周家父子離得京師，選擇徐州，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裏離海州、登州和萊州都近。

關鍵是這位周衙內出手豪氣，花錢如流水一般，從不見他皺眉。雖然來徐才四個月，識得他的人已經在私下傳說，他有一個聚寶盆，每日能吐出十錠金子十錠銀子外加一百串銅錢。

他不太理解周銓為何如此看重大海，不過既然周銓對海州如此重視，那麼這群來自海州的人，也就需要更加註意一些了。

他知道周銓有的是賺錢的法子，因此便琢磨著將事情辦得漂亮了，便向周儻懇求，讓周銓給他一個賺錢的門路，然後他就可以去安穩地當富家翁了。至於別的事情，等以後再說。

「好說，好說，周衙內吩咐，我絕不打折扣，不知何時動手？」穆琦道。

「行了，賞錢你拿去，嘴緊一些。」他鬆開手，小二飛快地將那一陌錢也藏進袖中，連連應了幾聲。

他終究在市井裡混了幾年，雖然有意跟著周家父子搏個富貴，但是一些壞習慣卻是難改。

「何事？」穆琦沉聲問道。

「大海才是未來，大海才是方向，大海才是財富，大海才是力量！」

「請他先在客堂等著，這麼深更半夜的來找我m•ｈetuｂook.com•com……」

方才飲酒時，他心裏就在不停琢磨，應該如何把事情辦得漂亮些。跟著周家父子離開京師，來到這徐州，狄江心裏有自己的算盤。若不能象他同宗的狄青一般取得功員，那麼就要想法子做個富家翁。有百余傾地、三兩個莊子，再娶三五房妻妾，如此一生也算不白過。

「原來是狄兄，周衙內可好？」穆琦笑著招呼了一聲，然後便問起周銓來。

「是來過兩回的那個姓狄的。」

太白樓依然人聲鼎沸，狄江帶著兩個伴當進來時，立刻有夥計上前招呼：「這不是狄爺么，總算有空又來小店？」

「曾家老棧里有我一個親戚，他在前夜起夜時，看到那伙人竟然有人帶著刀值守，而且是兩人……他好奇心重，悄悄聽了一下，那兩人說，是一個姓盧的人將他們召到徐州來，說是來為哪家少爺賀周歲，要辦什麼『抓周會』。」

「抓周會？」狄江覺得毫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打發走小妾，穆琦整理好衣裳，來到自家客堂，便見狄江坐在那裡，正與伴當們閑聊。

「咱們在這裏沒有什麼人手，但是太守有人手啊，咱們自己出去可能會打草驚蛇，可是那位學士老爺的人出動，就與咱們無關了。」狄江陰險地笑了起來。

「前些時日，太白樓邊上的曾家老棧住進了一群人，你可知道這群人是什麼身份？」

當初穆琦就覺得，這是徐學士信不過他們的做法，如今卻是機會來了，不但可以和圖書出口惡氣，還可以讓徐學士刮目相看。

「跟我來就是，徐州府的班頭，我見過幾面，一起去尋他。」

「看來不是徐州當地之人，也是，若是徐州當地之人，這二曹操一夥就應該住在那豪強莊上去，而非呆在客棧里。」狄江心中暗想。

徐州府的班頭名為穆琦，雖然只是一個區區下吏，但在徐州這富庶之地呆了近二十年，也為自己賺得了好一份家當。此時夜間，他回到宅中休息，正與第四房小妾調笑間，外頭卻傳來呼聲。

這次小二搖了搖頭，徐州本地也有些豪強，但沒有姓盧之人。

徐州雖沒有京師繁華，但因為水陸交通便利，特別是運河漕運使得南來北往的商賈船夫，都要在這裏歇腳停留，故此即使是到了夜間，這裏仍然燈火通明。

那小二笑嘻嘻的，不但不生氣，反而面帶喜意。

這也難怪，在京師那地方呆久了，狄江如何能長期保持當年的銳氣，隨周銓去遼國出使，可以說是鼓足余勁的一搏，但在這之後，鼓起的氣也已經泄了。

伴當也只是隨口一說，他二人同樣貪酒，不一會兒，便有酒菜上來，三人你勸我斟，一壺酒轉眼下肚，意猶未盡之下，便又要了一壺。

「給我隨意來三四樣菜，再來壺酒……」狄江道。

他說完之後，大步出去，召來家僕，吩咐道：「你去和紀老五說，讓他多帶些人手，將曾家老棧里的海州客帶回去，先審一審，要快！」

小二飛快地將錢納入袖中，然後低聲道：「那群和-圖-書人這兩日在徐州的各處酒樓里吃喝，不過出手卻恁的小氣，聽聞為首的姓曹，有人背後喚他二曹操，說是來自海州，原本是海州的海商！」

又是一陌錢出現在桌上，小二伸手去拿，卻被狄江按住。

這種心態變化，周儻並不知道，周銓也未曾發覺。

因為飲了酒，狄江有些微熏，聽到伴當這樣說，他嘿嘿一笑：「若只是如此，隨便派個人來就可以，大郎為何非要我來……且見我的手段吧。」

「上回學士不是令我家衙內查案么，如今已經有了頭緒，一夥海州來的賊漢子，可能與胡虎之死有關。如今這夥人正宿在城中曾家老棧，我家衙內不好做事，所以煩勞穆班頭你。」

「少啰唆，雅室一間，然後進來聽候吩咐！」狄江喝了一聲。

他與狄江打過幾回交道，知道這人滑不留手，不好對付，而且此人用是軍中斥侯出身，頗有些手段。

嗅到一股酒氣，穆琦心裏生出的三分念頭已經變成了六分，他堆著笑臉：「周衙內有何吩咐？」

「是狄丘來人，說那胡虎之死的事情，已經有些線索，請我們幫著拿人。」

兩個伴當愣了愣，還是有些不明白。

「海州？海商？」狄江覺得頭有些大了。

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情，能換來幾十文的賞錢，這樣的好事，被喝斥兩句算得了什麼！

「狄江。」穆琦想到這個人，稍稍覺得有些麻煩。

他打定主意要搶這份功勞，只等著口供出來之後，再決定是否將人交給狄江，卻不知狄江在客堂https://www.hetubook.com.com里向著兩伴當擠眼：「如何？」

「狄大哥要如何做？」一個伴當問道。

他直截了當地問話，沒有和這小二繞圈子。小二聞得此問，眉開眼笑：「小人恰好知道！」

兩個伴當都笑了起來：「大哥當真是看透了這姓穆的！」

狄江至今記得，周銓在提到這個計劃時，是如此地慷慨激昂，完全不象平時里的模樣。

如此三壺酒下肚，狄江與兩個伴當都有些微醉，兩個伴當還想再喝，這一次倒是狄江自己將他們按住了。

穆琦霍地站起：「既是如此，我命人去召集人手，還請狄兄在此稍候。」

「大郎又不在此處，不多飲，免得酒醉誤事。」狄江不以為然地道。

那小二嘿嘿笑了笑，聲音壓得更低：「自然還有，小人得了狄老爺的吩咐，一直注意這些看似江湖豪客的人物，不過小人的消息，也是打探來的，狄爺給小人賞，小人也得給別人謝錢……」

胡虎被雷劈死之事，在他這樣的老班房出身的人眼裡，處處都是疑點，也就是徐處仁這種書獃子，才地看不明白這背後的事情，還要去找周銓來查案。

「徐州本地姓盧的豪強，你可曾聽說過？」狄江又問。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夜，以防夜長夢多！」

而所謂海商，在這個時代里，往往兼職走私、海盜和漁夫等諸多職業，他們風浪中討生活，極是難對付。

「他們呼為盧龍，不過有時也稱盧飛龍，應當是綽號。」

旁邊他的一個伴當笑道：「哥哥，大郎不是說出來辦事莫要飲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