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龍川略志
第176章 沒有說出全部真相
周銓笑眯眯地聽著這些人大叫，其中有兩位，還是他安排的托。
他示意眾人可以離座商議，於是眾人紛紛從食堂中走了出來，三三兩兩，聚在院間議論。
若是資本不足或者又不願意在此項目上投入太多，那也無妨，周銓說了，允許各家合買一股，共分一路，他甚至鼓勵這種情形發生，很是露骨地說道：「一路之下，不少州府，大夥再根據各自所出金額，去瓜分州府份額。」
「這是……」
然後他發現，和他一樣盯著這二人的，還有別的人。
「我們商議了一下，這棉布商社之事，我們願意去做！」好一會兒之後，有人大聲開口，眾人聽得他說話，也都安靜下來：「只是有一件事情不解，周大郎，你聽了莫怪我。」
這石軒看是奉蔡行之命來的，實際上誰都知道，他背後是蔡京。
自榷城設立之後，誰都知道，遼國也是一個巨大的市場。
西方的玻璃器具，通過絲綢之路傳入中國，數量雖然稀少，可在場的眾人即使未曾親眼見過，也有過耳聞。
這是一個土得掉渣的名字，由各家共同出資來建成，起步之時，每家出資可以不等，最少出資一萬貫，多則沒有上限。會集眾股，建成這個棉布商社。
如今大宋銅錢不足，金銀也遠遠達不到流通所城的充裕，蔡京為此傷透腦筋，甚至不得不弄出當十錢之類的手段來。
窯場中隱藏的秘密玻璃窯，在周銓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終於能夠穩定地燒和圖書制出玻璃液來。再請最為手巧靈活的工匠，採用吹製法，製成了如今這些器具。
孟廣和申胖子似乎是想到一個角落裡繼續嘀咕，結果身邊始終跟著三個人，他們非常尷尬，半晌沒有說話，到後來準備離開時，秦梓突然開口道：「孟員外，申員外，我從京師中來，是奉隱相之命來此助周郎君一臂之力的。」
莫非是出海求仙？
周銓曾救一明州來京師者，此人得海外番商指點，感周銓救命之恩，便將雪糖、水泥諸術，轉授予周銓。
如果周銓遇到的不是一個明州人，而是一位仙人，得到那仙人所授……
六個玻璃碗，十二個玻璃杯子，再加上九件玻璃飾品、十五個玻璃掛件。
他沒有回頭，卻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此時大宋權貴豪商們，並不在乎海外諸國的貿易，在他們看來，風高浪急的大海，絕不是什麼好去處。
眾人一片哂然。
「噓，也不算說謊，衙內只是沒有說出全部真相罷了！」
眾人恍然大悟，都會意地笑了起來。
榷城這塊麵餅，是留給趙佶的，想想也是，雖然在座眾人背後勢力聚攏來，足以決定大宋內外大政，但若將皇帝也拉進來，豈不更好。
這一套制度之下，周銓自己幾乎沒有拿到什麼好處，若說有，那就是他獲得了棉布的海外諸國專銷權。
事實上，大宋航海技藝，此時冠絕天下，但卻未能走到大航海時代，重要原因之一就在於大宋太過和-圖-書富庶，華夏太過富有。那些富有進取精神之人，只要在自己國內，通過努力就可以賺取個人的富貴，自然不會將視線投向更為危險的海外。
笑了一會兒之後，周銓拍了拍手，只見幾個少年上來，將蓋在那案几上的布掀開。
「這是自大食而來的玻璃，想來大夥應當不陌生。」周銓緩緩說道。
秦梓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無聊，他周銓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仙人傳授？
最初聽到這個傳聞時，秦梓根本不相信，如果真有這樣的番商，他不藉此讓自己發財，怎麼還會教別人。
「剛才我聽你們二位似乎說，周郎君曾經遇仙？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妨說與我們聽聽，我回去之後，沒準隱相將此事說與官家聽，你二人也可以得份功勞。」
兩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因為眾人在哂笑，所以除了附近幾人隱約聽到之外，別人都沒有注意到。
除非有更大的利益，能夠誘使他們出手。
秦梓用眼角餘光望了望，說話的人他認識，乃是利國監三十六冶的兩位冶主，據說跟周銓一起辦水泥窯，這小半年頗賺了些小錢。
周銓便又開始將自己在海州的計劃拋出來：這筆錢中，只有一部分，約是十五分之一直接給周銓，充當他的織布機、紡紗機的使用費用，其餘部分，由商會各家派出賬房，共同監督其使用。
秦梓盯著孟廣與申胖子二人，他總覺得，這二人應當知道更多的東西。
「這是……」
「棉布商社！」
雖然這些玻璃中還是有點雜質，並不是絕對純凈，可是在陽光之下，這點雜質泛出異樣的光彩，反而讓這些器具更顯得華美。
秦梓心裏一驚。
可現在，秦梓又有別的想法了。
「哈哈哈哈……周某豈是願意吃虧之輩？」周銓也笑了。
看起來是拿梁師成誘惑這二人，實際上，秦梓是在警告他們。
石軒身為蔡攸的親信，自然也知道這事情，因此，周銓一說海外有金山、銀山和銅山，他立刻將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
「衙內在說謊！」
雖然玻璃器具讓大夥都心動，可是誰都知道，海上煙波浩渺風急浪高，出海一次就是賭一回生死，既然能在國內安穩賺大錢，誰還願意去海外謀那相差無幾的利益。
或許是周銓推出賺錢的東西多了，大夥有些習慣，故此沒有去深思，可現在，他再仔細一想，包括冰棍和自行車，周銓弄出的這些名堂，實在是有些不對勁。
「周大郎拉大夥一起發財的原因，大夥都清楚，但算來算去，大郎在此事上，似乎賺得不多啊。」那人笑道。
然後將全國各路按人口與富庶程度進行區分，由各家出資多少，來確認各自可以獲得哪一路的包銷權。
「雪糖，水泥，玻璃……這些都是真的，那麼衙內所說的當然也是真的！」
但這個想法一產生后，就讓他生出強烈的好奇心，周銓為何執著于出海，甚至為和-圖-書了出海，不惜放出那麼多的利益。
反正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因此孟廣推了申胖子一把，申胖子滿臉無奈：「這隻是我二人私下猜測，周衙內賺錢的本領，可不象是學來的，若非仙人指點，他哪裡學來的雪糖、水泥和自行車製造之法？我二人也曾問過周衙內，他卻不承認……不過有一回，我二人打聽他為何去海外，他曾說過，海外仙山雖然難求，但是金山銀山銅山，卻不難求……」
「請說。」
至於會子、交鈔之類，他也想過，可連當十錢的銅錢都被罵，更何況是一張紙。
他在思忖此事，和他一般同樣思考這件事情的還有不少，一時之間，人群沉寂下來。後面的兩人此時也不再說什麼，周銓見大夥都不再問話，便笑道：「這棉布商社之事，大夥若是想辦，今日下午便可報名，對於具體章程，若還有什麼修改意見，待報名之後，咱們聚攏來好生商議，爭取將此事做成來！」
就在這時，他聽得有竊竊私語聲響起。
陽光正好照在案几上，因此眾人看到的是一片晶瑩剔透。
「仙人」！
秦梓也在哂笑，他才不認為，周銓會為了玻璃、香料帶來的利益去往海外冒險，這背後，肯定還有他所不知的東西。
蔡京哪裡不知，這種手段肯定是要挨罵的，但沒有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足夠的貴金屬，他也變不出錢來。
「我在海州請辦船場，募集天下能工巧匠，造可遠行天涯的大舟，便是準備去和圖書海外貿易。我將棉布、絲綢、瓷器販至大食諸國，甚至更西的泰西諸地，然後將玻璃、香料、象牙、犀角等諸多海外奇珍運回國內，其間利益，諸位可以想想看！」
身後那兩人在竊竊私語，聲音壓得更低，但秦梓還是聽到了無意流露出來的一個詞。
等眾人安靜些之後，周銓開始說起自己的詳細計劃。
他們七嘴八舌，不少人還離開位置，與向來交好的人在一起低聲商議。原本君子不言利，可來的人里，大多數都是商人，象秦梓這樣的門客都少見，他們之間的交流，要直接得多。
孟、申二人都是聰明人，他們對望了一眼，梁師成或許不會尋周銓麻煩，可真要找他們二人麻煩的話，他們身後那小小的靠山，還真保不住他們。
秦梓不滿地望去，卻是石軒，這讓秦梓神情微凜。
具體到出錢，眾人沉默下來，沒有急著說什麼。
一整套的監督措施被周銓拿了出來，眾人看完之後，都有些不敢相信。
「榷城棉布的專銷權，是算在河北東路，還是算在海外諸國？」就是這樣，還有人提出疑問。
「咳咳，我覺得，榷城之事，關係重大，須得官家親自過問才是。」周銓很含蓄地道。
他一個京師市井小兒，沒有讀過多少書，也沒有多少遊歷，哪來的這些見識聰慧？
「金山銀山銅山！」旁邊一人低呼了句。
那個傳聞又浮在秦梓心中。
「你覺得衙內上回說的是真是假？」
若有足夠的金銀和銅……這得是多大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