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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了……叔父，讓我父親小心，小心宋人……把那個給兀朮，告訴他，我不能和他爭了……讓他替我報仇……仇……」

海上潮聲比較大，所以站在船甲板下正望著陸地的余里衍，只能聽到隱約的對話，卻聽得不清楚。

斡本在路上，就已經咽氣死了。

她心裏沒有半點焦急，在得知周銓率軍趕到之後，原本懸著的心，漸漸就放下了。

「別怕，別怕，沒有事的……咱們有最好的高麗人醫生，還有遼國醫生！只要回到瀋州，立刻就可以治好你！」斡魯連聲安慰，回頭望著斡本的護衛時，臉上神情卻極為猙獰：「你們這些蠢貨，怎麼讓太子受了傷？」

小心宋人，為他報仇……

將對余里衍的話交待完畢，還有一封周銓臨時手書的信件，余里衍接過信之後，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心裏頓時充盈著歡喜。

一夜無話。

得知余里衍無恙，已經安全登上玄鳥號戰船，周銓鬆了口氣。

兀朮心中已經感到不妙，好容易看到斡魯，他奔上前叫道：「叔父，斡魯叔父，斡本呢？」

兀朮衝過去將布打開，看到一向與自己不和的長兄的臉，探了探鼻息，確定他已死後，兀朮心裏沒有半點快活，有的只是驚恐與失落。

信使高舉火把，遠遠奔來時，立刻驚動了營地中的人，他們起身警戒，發現來人穿著商會護衛的制服，這才稍鬆口氣。

「走，回瀋州……回瀋州去！」斡魯下令m.hetubook.com.com道。

比如說炮兵，他們不可能到戰場中去拾取戰利品，可他們在戰爭中的作用，有目共睹，若不分戰利品給他們，怎麼也說不過去。

既然接到了余里衍，張順的任務就已經順利完成，因此周銓命令張順次日返航，回到遼國蘇州，與即將來到蘇州的船隊會合，準備運送人口去濟州。

昨天武陽的一箭，雖然沒有直接致命，卻是射中了他的內臟。他當時為穩住軍心，大聲叫罵，表示自己受傷不重，但脫離戰場之後，他就連馬都騎不住了。

「斡本……太子呢？」發現人群之中並沒有看到斡本的身影，斡魯的心猛然一沉。

嚴格的紀律是為了保證戰鬥力，而戰利品的分配，同樣也是為了保證戰鬥力。

這些人是斡本的親信，雖然拿了兀朮用來收買人心的財物，卻仍然嚴格執行斡本的命令：「大太子有令，不得令四太子離開，還請四太子莫讓我們為難。」

參戰的絕大多數都是商會護衛軍，護衛軍有著嚴格的規定，所有的繳獲，除了可以留下少量實物作為自己的紀念物外，絕大多數都要歸公。歸公之後，再以各自功勞進行分配。

人馬很少，只有兩千人左右，遠不是離開時的萬人大軍，兀朮以為這隻是前鋒，但直到部隊接近瀋州城，也沒有看到後續，這讓他意識到不對，慌忙從城上跑了出來，騎上馬想要出城去看。

和*圖*書原本混亂的局面，因為他穩住了，城中的漢、契丹、高麗、渤海諸族人等，無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紛紛獻出財物、糧食，算是犒勞大軍。兀朮除去挑了幾樣看得上眼的東西留下，其餘的全部分給了將士，這使得那些斡本的手下都高呼四太子萬歲。

在城頭之上，兀朮向西望著，發了會呆，他心中極是不甘，余里衍可是他追了數百里的獵物，結果被他的異母兄長給奪走！

周銓在全選，其間情趣，自是不必多言。他在享受勝利果實時，有一隊人馬，卻在灰溜溜地往東北方向趕。

她絕對信任周銓的能力。

那匹馬上，用布包裹著一具身體。

好在多出的傷馬，讓他們有了足夠的食物，不至於腹中飢餓。

斡本眼前，彷彿又看到了那名沖陣敵將的身影，因為虛弱，所以他變得膽小，僅僅是幻覺，就讓他感到恐懼。

斡魯跳下馬，搶了幾步跑過去，看到斡本那毫無血色的臉。他心揪在了一起，大叫道：「斡本，斡本，太子！」

第二日上午，周銓沒有急著提兵離開，昨天激戰，讓將士們都有些疲憊，另外大量的女真人屍骸，也需要收拾，避免瘟疫發生。

「你們這些蠢貨……」

「來，來，我們送你到船上去……對了，戰況如何？」

不怪他們小心，實在是被昨日的戰敗嚇破了膽。

「你怎麼來了，沒有隨船去蘇州？」他訝然問道。

或許是他的呼喚，也或者是別的和_圖_書什麼原因，陷入重度昏迷中的斡本，竟然醒轉過來。

那味道，就是周銓也受不了，用口罩蒙住了口鼻。因此，當他看到余里衍時，露在外邊的眼睛里，既是喜悅，又是驚愕。

此時戰場基本打少乾淨，周銓向眾人道過辛苦，又一一勉勵了番，然後宣布此戰犒賞。

就在這時，他看到從遠處來的那一隊人馬。

但是卻被斡本留下的人攔住。

「不怪……不怪他們，敵人中有勇士……」

到這時，周銓才有空將耶律勃魯和崔龍洙喚來，問他們余里衍的情況。

他面前的完顏部女真向兩邊分開，露出兩匹並韁而行的馬。

「公主殿下在船上嗎，我奉衙內之命前來傳信！」為防止誤傷，信使遠遠地叫道。

「該死，讓我出去，我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兀朮怒吼道。

在馬中間，用木棍和布搭起了個簡易的擔架，完顏斡本就躺在擔架之上。

垂頭喪氣、失魂落魄、心驚膽戰……凡是能夠形容一支敗軍的詞，都可以用在這隊人馬身上。

犒賞的內容宣布出去，很快傳遍全軍，於是到處都是歡呼聲。

她不問戰事，是因為她認定，周銓既來，那麼此戰必勝。但對周銓的身體，她很有些關注，刀槍無眼，風吹日晒，萬一讓周銓身體有什麼意外，她一定要到他身邊去照顧。

「我想你了……你來救我，我可以幫你做些事情，勸遼東的百姓跟你走，還有……我暈船暈得厲害，這些理由ｈｔｔps://m•hｅtｕbooｋ•coｍ•coｍ，你選哪一個？」余里衍歪著腦袋，俏生生而立，臉上全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臉上浮現出病態的潮|紅，斡本抓住了完顏斡魯的手：「叔、叔父，我不……我不行了……痛……」

只不過天色已晚，而且他這裏還有大軍，因此無法前去相會。他只能派出信使，前去通知獲勝的消息。

說到這裏，斡本猛然咳嗽起來，口角不停地湧出血塊，完顏斡魯伸手想要幫他，卻不知如何處置。

他抬起臉，滿面都是猙獰：「斡本……他是怎麼死的，你們是怎麼敗的？」

「唉，想來斡本很快就要帶著遼國的那個公主回來了，可惜，可惜，如果我年紀再大點，能夠獨領一軍，絕對不會輸給他！」

周銓一把將她抱住：「我全選！」

那個男人，被她視為自己男人的宋國少年，就象是一棵撐天大樹，足以為她遮風擋雨。

諸將稟報戰果之時，周銓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給她送信，信使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傳達給張順的命令。

這句話兀朮這段時間聽了不知多少回，此刻也無力爭辯，好在片刻之後，便看到那隊人馬回到城中。

這隊人馬只有百騎，當他們看到前方的軍陣之時，先是停了一下，再確認對方是自己人，才奔了過去。

女真自起兵以來，勝多負少，特別是這樣的慘敗，萬人規模的會戰損失大半人馬，還從未有過。更何況，這一戰中，他們的太子，也身受重傷，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

「太子，你安心養傷，你放心，會沒事的……」斡魯輕聲安慰，但是斡本再度陷入昏迷，已經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了。

斡魯本來垂著頭，還在回憶著那場慘敗，聽得兀朮之問，他歪過臉，看著身後一匹馬。

不過當信使登上玄鳥號時，她還是有些小激動：「周郎如何，身體可好？」

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斡魯起身，望著周圍垂頭喪氣的女真騎士。

「殿下，衙內身體很好，請殿下放心。戰事已畢，我軍大勝，不過衙內說了，他還需要回遼陽。女真勢大，我軍人少，又孤立無援，故此此事之後，殿下要將遼東人口遷往濟州，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斡魯滿心凄涼地看著迎面過來的百余騎，五個猛安，近六千人，與他會合的就只剩餘這一點了。

信使趕到時，已經是亥時兩刻，為了安全，余里衍呆在船上，岸邊有水手建立了一個小型營地，只有十餘人在營地里值守。

他雖然還只是十余歲的少年，做起事來，卻是井井有條。畢竟跟隨在阿骨打等人身邊的時間夠長，耳炫目染之下，也學會許多理政之策。

數千具屍骸散落在各處，收拾起來可不容易，因此，護衛軍尋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火燒。

而且他穩定軍心之舉，也沒有半點用處，慘敗后的損失，讓他身心俱受到沉重打擊。

瀋州城中，已經不再是亂糟糟的情形。兀朮被斡本留在這城中，不準離開城池，他百無聊賴之下，接管了城中的民政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