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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大石林牙的計策被對方看破了。

「還有一事，勞煩你轉告大石林牙。這遼東之地，雖屬大遼，可如今終究是我們宋軍奪來，我願意將它還與大遼，以全兩國兄弟之誼，還請大石林牙轉奏遼國天子，用幽燕來換吧。」

不過耶律大石用出這種手段，也很正常，他周銓不也在耍手段么？

「聽聞大石要見我，有何事情？」術者問道。

「此事可成否？」

術者懶得與他多說，揮了揮手，只見他身後耶律大石帶著數人涌了進來，一把抓住阿撒，將他摁倒在地。

「你……你……」

笑容還未到頂處，突然間，他覺得胸前一痛，垂頭望去，卻是一柄劍穿背而過，直出前胸！

微微笑了一下，周銓道：「替我多謝大石林牙，他送來的禮物，我卻之不恭，就收下了，另外，我軍遠來，要想守住遼陽，還缺些糧食，請他為我籌措一些！」

他想余里衍了，若不是他召余里衍隨軍，哪裡會落得現在一個生死不知的下場！

一個是科舉，他已經參加了，而且還成了遼國少有的契丹族進士。二個則是軍功，他始終沒有什麼機會，這一次還不幸因為耶律術者的叛亂被囚，即使脫困，只怕也要被打上耶律術者的標籤。

「自然可成，天子新敗，最需要的就是平定內亂，緝拿禍首，若是刺使你不動手，只怕有人反要動手了，別忘了，魏王還在，魏王可是一直未曾表態！」

耶律大石面色陰沉，看到術者時，只是勉強和_圖_書擠出一絲笑。

術者悚然驚覺。

「刺使何必問我，此事你心中不是已有打算了么？」耶律大石似笑非笑地道。

「大石一向足智多謀，何以教我？」他猛然長揖，向耶律大石深施一禮。

比如說，宋人擊敗女真的戰法，無論是傳說中的神仙道術，還是宋人發明的新武器，若是向宋人學習，他們大遼，也應當可以憑藉此來擊敗女真！

現在則不然，他力挽狂瀾，智勇雙全，擒殺了叛亂的兩個罪首耶律術者和耶律阿撒，哪怕耶律延禧再昏聵，也會重用於他！

他既是術者的副手，在錦州城中豈會沒有自己的勢力，此前被術者親信控制，故此無能為力，現在重獲自由，他第一時間就聯絡親信。

已經有大臣建議他西狩——暫時離開上京，以避女真人的鋒芒。可是離了上京，他又如何去號令遼國，平息耶律阿撒和術者的叛亂？

而且女真人大軍進逼，他手中能夠拿出的，只有一些殘兵敗將，還有臨時拼湊出來的一點兵力，實在不知道能不能擋得住女真人的這一輪猛攻。

遼陽城中，耶律大石派來的使者，跪在周銓面前，極為恭敬地說道。

但是因為女真人退兵是真是假還不清楚，而他收攏的殘兵兵力不足，又沒有糧草賞賜，所以征討逆臣之事，暫時被他放下。

「是！」那使者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只這一句話，就讓耶律術者偽裝出來的鎮定蕩然無存。

「大石林牙是我的老朋友和*圖*書了，他在錦州，公主殿下很放心。你說大石林牙做了兩件事，一件是派使者到我這來，還有一件事情呢？」周銓問道。

術者確實心裏有了一個主意，周銓的戰績，讓他喪膽，再也不敢與周銓爭鬥，可想要避免余里衍說動周銓來攻伐，似乎只有一法。

耶律阿撒滿心焦躁地在客廳中等待耶律術者，足足小半日時間，他才聽得外邊有動靜，伸頭一看，見來人確實是術者，這位契丹人中的紈絝一臉焦急：「術者，為何還不進兵，為何還不去中京、上京？」

耶律大石鬆了口氣，將術者的親信都緝拿逮捕之後，他立刻做了兩件事情。

不過在一震之後，耶律術者苦笑起來：「大石，此事需從長計議，現在卻已經火燒眉毛，我們如何脫身，才能談得上繼續為大遼效力……」

外邊頓時傳來歡呼之聲，術者與阿撒的叛亂，原本就不得人心，此時見二人授首，城中儘是喜意。

他一個大宋的海州沿海制置使，來為遼國立功，消息傳回大宋之後，大宋會是什麼反應？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當年我契丹不過是大唐邊境異族，守門之犬，後來為何能夠雄踞漠北，進取幽燕，立此基業？靠的不是後悔，而是學習！」

不過現在，雙方都有共同的敵人。

「故此，大石林牙請公主前往錦州坐鎮！」

忍著沖鼻的血腥味，耶律大石命令衛兵將兩顆首績都砍了下來，傳首示眾。

此語一出，伏在地上的和_圖_書使者渾身一顫，原本不敢抬頭的，現在也不禁偷望了周銓一眼。

但周銓要他轉達的消息，他不能不轉達。

為了避免阿撒大叫大嚷，所以左右的人等都被術者打發走了，只剩餘大石和那幾名衛士。鬆了口氣的耶律術者，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有了阿撒的腦袋，將之獻往上京，想來耶律延禧的怒火會得到發泄，自己即使官位不保，至少性命應是無憂。

顯然，這傢伙將成為遼國政壇的一顆新星，或許，會成為自己未來的對手。

術者顫顫巍巍回過頭來，看到的是耶律大石冷冰冰的眼神。

「這就去，這就去，不過，去之前，還要準備些東西。」耶律術者道。

耶律術者以為自己出賣了阿撒便可以留命，卻不知道，大石經過深思熟慮，還在打他的主意！

「我們要學習宋人，先得剪除掉制約我們的垃圾敗類，耶律術者，你和阿撒會一起到上京去的，旅途並不孤單！」大石低沉有力地說道。

「什麼東西？」阿撒眉頭一皺：「若是錢糧，我幫你想想辦法！」

正在這時，蕭奉先滿臉喜色，匆匆趕來：「陛下大喜，陛下大喜！」

周銓有些驚訝，他也沒有想到，當初曾與他爭辯的耶律大石，竟然如此抓住機會，在遼國政壇出頭。

「刺使親自來見，想來謀反之事已敗，刺使就要大難臨頭了吧？」耶律大石不答反問。

雖然周銓仍舊算是年輕，但雙目含威，與那使者對視，使者頓覺冷汗涔涔。

「我們此前瞧周和_圖_書銓不順眼，覺得宋國被我們大遼打壓多年，但是，周銓這些年，卻是實實在在改變了宋國。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能再向宋學，就象當初向大唐學一般！」耶律大石又道。

這個消息，讓耶律延禧鬆了口氣，不過，在性命之憂去后，緊接著，就是雷霆之怒。

遼國上京，耶律延禧正焦頭爛額，他組織了七十萬人，其中二十萬戰兵、五十萬民夫，發起對女真的遠征，以慘敗告終，伏屍從黃龍府一直到上京，綿延五百余里！

念在舊情份上，同時也是愛才，術者也沒有難為大石，只是不准他離開住所，此時耶律術者自覺窮途末路，想到耶律大石足智多謀，當即道：「請他來……是請大石，不，我親自去見大石，阿撒讓他再等等！」

向來昏聵的他，終於不再沉溺於田獵酒色，開始正兒八經處理政事，但如此多的事情，又讓他頭昏腦漲，脾氣暴躁。

「我的功績？」周銓眉頭一挑，頓時明白，耶律大石這廝看似在替他請功，實際上是不懷好意！

「殿下是可以替我解決這個問題，為了入京，還請借殿下人頭一用！」耶律術者道。

好在女真人的前進步伐突然停住了。

術者滿嘴都是苦澀之味，他點了點頭，將自己在戰場殘址上看到的情形說與大石聽，末了他嘆道：「這宋人如此厲害，當初來使時，就該不顧一切，取了他性命，哪怕為此壞了兩國交情也在所不惜！」

只不過耶律大石並不贊成他與耶律阿撒合謀造反之事和_圖_書，所以在起事之後，術者將耶律大石關了起來。

緊接著，女真人退軍，斥侯得來的口供，說是女真偽皇阿骨打長子死了，故此退兵回黃龍府。

向大宋學習，向周銓學習？

耶律大石雖然是宗室，但已經是遠支，想要在遼國這死氣沉沉的體制之中出頭，並不容易。

一名衛士動手，直接取了阿撒的性命，耶律術者看到阿撒已死，這才鬆了口氣。

耶律阿撒駭然：「開……開什麼玩笑？」

「耶律術者，你好大的膽子，我是世子，我父要當皇帝，我就是太……啊！」

九月初一，眼見天色轉寒，耶律延禧獨坐宮中，突然潸然淚下。

「外頭情形，我也約略知曉，刺使今日去看了遼河戰場，周銓……當真那麼強悍？」

「大石林牙已經將術者與阿撒的首績用石灰封好，遣快馬連夜送往上京，同時還將周郎和公主的功績上稟陛下！」

他不覺得此戰失利是自己的責任，在戰事關鍵之時發動叛亂的耶律阿撒和術者二人，必須為此負責。

耶律術者此前從未想過這問題，但這一次，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震動。

耶律大石沉重地說道，他這段時間被軟禁起來，不能外出，便開始深深思考，既考慮遼國面臨的局面，也考慮自己的處境。他是聰明人，靜下心來深思之後，意識到一個問題：大遼又到了一個極關鍵的時候了。

當初術者為正使出使高麗時，耶律大石就是他的副手，後來歸國之後，他被外放，為錦州刺使，大石仍然為他的屬官。